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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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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

他早年曾在李世民麾下做过铠曹参军,对于战场推演,颇有经验。

“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只要观此奏折最后起到的效果,便能反推回去,大致发生了何事。”

褚遂良环顾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道:

“刚才出宫的时候,听说陛下的龙辇往皇后那边去了,当时我还纳闷,心想说陛下有日子没去了,为何今晚突然来了兴致?”

“现在从魏公这里,又听到陛下取消纳妃之事,再加上长孙大人的种种示好……”

“哼哼……”

褚遂良看着魏征,自信满满道:

“这一切都说明,令郎的这封奏折,不仅没有激怒陛下,反而唤醒了陛下对皇后娘娘怜爱之心……”

“这……这怎么可能!”魏征闻言,一阵错愕。

褚遂良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过,若仅仅是唤起怜爱之心,还不足以让长孙大人如此反常,恐怕令郎那奏折上面,另有玄机……

这才是最厉害的地方!”

说到这里,褚遂良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只是不知那奏折上到底是何等风景,要是有幸能亲眼目睹一番,遂良此生无憾矣。”

原本魏征已是心乱如麻,可现在听完褚遂良讲的,却是震惊在了那里。

褚遂良家学渊源,是连当今陛下都青睐有加的俊才!

以其才能,很有可能便是弘文馆的下一任馆长。

这样的人给出的推测,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却越是不能平静。

这逆子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有那么一会,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一抹喜悦。

可很快又被下人们哭诉的那些事情给淹没了下去。

大智若愚?

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黑夜中,马车继续前行着。

万物俱籁,只剩下滚滚的车轮声。

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中的魏征突然开口道:

“登善,长安一带你比较熟,老夫想问问,近来在郊外西南方向,可有什么名堂吗?”

“魏公说得可是距离长安两百多里的盩厔县?”闻言,褚遂良不由一愣。

“那里正闹饥荒,地里颗粒无收,杂草丛生,前些日子,晚辈听闻有许多大户人家跑到长安这边,将土地卖给那些不知情的大冤种。”

褚遂良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魏征的神色。

“魏公,您该不会买了那边的土地吧?”

魏征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不是吧,您真买了?”

褚遂良目瞪口呆地傻在那里。

魏征依旧没有吭声。

马车在魏府门口停了下来。

离开前,褚遂良安慰道:

“那片土地或许真有什么特别之处,魏公也不必太难过。”

魏征拱了拱手,笑得有些勉强。

回到府里,魏书瑾端着茶水,连忙迎了上来。

“爹,陛下那边怎么说?”

魏征呷了口茶水,大致将事情说了出来。

担忧了一宿,魏书瑾终于松弛了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哥吗?”

魏征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以前这小子住在乡下,无人教导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端。

既然现在回到了自己身边,以后严加管教也就是了。

何况能去弘文馆就读,终究是一件喜事。

如今已过子时,已算是第二日了。

此事,正可当作生辰贺礼。

……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的房间内。

铜锅下的炭火已燃烧殆尽,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酒肉香气。

此时,魏叔玉和魏书琬两兄弟喝得脸上都是红彤彤的,席地而坐,说说笑笑,明显还没有尽兴。

魏书琬勾着兄长的脖子,身形摇晃道:

“大哥,说真的,你就不怕陛下看了你那春宫图,龙颜大怒吗?”

魏叔玉不以为然道:

“知道啥叫七年之痒不?这男人和女人之间,主要图的就是个新鲜感,皇后为啥要替皇帝找人,不就是因为怕皇帝没有新鲜感,对她厌倦了嘛……”

魏叔玉话还没说完,魏书琬就被惊得酒醒了一半。

“我去,七年之痒?这是我能听的东西吗?”

然而,这些东西对于青春期的少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得靠了过来,故作好奇道:

“那这个什么七年之痒……又和你的那些画有啥关系呢?”

“关系可大着呢!”魏叔玉没好气地白了弟弟一眼。

“你以为我去勾栏交流技术,是白去吗?俗话说得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搞清楚当前技术发展到哪一步了,才能量身定制,因材施教。”

“学了我画上的技术,别说是七年了,就算七十年,也能夜夜作新郎,日日不重样,说不定,这会正久别胜新婚呢!”

“你记住,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才是好猫。忠言,谗言,能把事办成,便是良言。”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做人呐,千万别把路走窄了!”

魏叔玉提着酒壶,喝得津津有味。

可屋外的魏征却是呆在了原地。

实在是魏叔玉说得过于匪夷所思,可这件事情仔细一琢磨吧,似乎这一切又确实能讲得通。

难道老夫真的错怪了他?

“忠言,谗言,能把事办成,便是良言?”

听听,这是纨绔子弟,能讲出来的话吗?

魏征嘴角微翘,一下子觉得呼吸都通畅了不少。

魏书瑾看向屋内,也是面露惊讶之色。

大哥说得那什么技术如此厉害,若是我能学到一招半式,在那房家小姐面前,展露一二,岂不是大事可成?

魏书瑾眼神一下子火热起来,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噢!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屋内魏书琬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咱娘总是不愿意回来,也是因为和爹有了那七年之痒吧?”

魏书琬歪着脑袋,顺着这个思路,认真思索道:

“难怪咱爹总喜欢喷喷这个,骂骂那个……就像大哥你说的,一个人若是憋得太久,总得找到一个宣泄口,咱爹下面不行,所以便换到了上面?”

“卧槽!”

闻言,魏叔玉直接将酒水喷了出来。

好家伙,都懂得举一反三了。

不过一个人若是长时间压抑自己,脾气确实会变得暴躁起来。

难道,这才是自己家老头子变成杠精的真正原因?

欲求不满?

屋内,两个少年又打闹了一会,随着炭火熄灭,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鼾声此起彼伏。

此时屋外,魏征脸色铁青。

“父亲,大哥他们这是喝多了,当不成真的,您千万别往心里……”

魏书琬见状,连忙安慰道。

“喝多了?我看是酒后吐真言吧!”魏征气得咬牙切齿,一脸冷笑。

亏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逆子真的不一样了。

亏得自己还心怀愧疚,想要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原来到头来,小丑竟是自己……

眼见魏书瑾还要劝阻,魏征大手一挥,沉声道:

“不必多言!”

“果然是惯子如杀子,吩咐下去,自今日起,停了这个逆子的一切日用开销……”

魏征回头看向屋内方向,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没了家里支持,他这条路走得能有多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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