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

他的手在我背上紧了紧，我能感受得到他的感动，我心中也有暖意开始散开，这个时候信心重新回到我的身体，一切再次光明了起来。

又是良久的安静，这样的安静是一种幸福，彼此依偎的幸福，没有了身份，没有了利益，没有了一切，只是为了彼此的个人。“走吧。”我再次开口，声音中有着太多的舍不得。

“恩。”他也开口，却是并没有动静，这样的依偎让我们都产生了依赖。

我最后拥抱他，“我们会再相见的，站起来，离开。”很轻的声音，却带着坚决，他必须离开了。

我们都站了起来，他的手轻柔的抚开我耳边的乱发，“明天，明天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他眸子里有着太多的不忍，天已经开始慢慢变亮了，这样的早晨却是让人感觉到累。

我点点头，“无论对任何人都要手下留情，你曾经答应过我的。”我是在说龙胤钦，即使我不说他也会这么做，有时候他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他笑了，“知道了。”就像是一个小兵接到了将军的命令，他嘴角的笑容竟然是那么的轻快，“我走了，晨曦自己小心一些，明天朕就带你回去。”他拍拍我的头，就像是很久之前做的那样让我暖心。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变的深刻，龙胤扎是我的龙胤扎，任何时候都是。

***

“晨曦，你看，”龙胤钦指着远处排列成阵的士兵，嘴角带着笑容，声音也是那么的轻快。

我的心沉了下来，那是龙胤扎派来的，龙胤钦不回头，那么只能来硬的了，但是此刻我还在龙胤钦手里，也就是说龙胤扎还是有给龙胤钦反悔的余地了。

“你终究还是不明白皇上的一番心意，而且你真的认为你的人能够阻止李将军的军队吗？不可能的，连你自己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尝试？”龙胤钦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猜不到这一点，但是此刻他是铁了心的。

若是他麾下有十万人，那么那我觉相信他能够比得当年的周瑾，谈笑间就能够让一切灰飞湮灭，他有这个能力，但是他手下没有那么多人。

这也是唯一惋惜的，若非他对的人是龙胤扎，那么我想我可能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淡笑，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一般，此刻的他就像是我最早认识的他，除了那头发，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像。

“或许这本来就是我要的结局。”看着远方他嘴角的笑意明朗。

我怔了一下，“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做补偿？你到底要什么样的结局？”藩国的人还没有走到京城就已经被消灭了，没有人会再来帮助他了，而龙胤扎给他的期限已经到了。

他转过头来看我，眸子里一片冷冷清清，“或许和晨曦一起死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种麻痛从心里传递到四肢，此刻我已经震惊了，我不知道他口中的晨曦是叶晨曦还是我。“或许那是不错的结局，李将军的军队已经在逼近了。”我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不能够再和他说下去。

他笑出了声音来，“晨曦害怕了？”随即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有一天让你也害怕我真是我的不幸，只是可惜了这蓝天，这白云，这草地，这繁闹的人群。”

“你应该想想该如何对付李将军。”我提醒他，李帅的军队已经越来越近了，我不害怕，因为龙胤扎会来，他一定会来。

“李帅这个人性情耿直，肯定不会叛变，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能够让皇兄放心去用的人没几个。”他说这话是在安慰我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并不知道。

“那么你呢？龙胤扎如此信任你，你却这样？”这一刻我们就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他眸子淡了淡，“这和信任无关。”

“那么和什么有关系？”我希望他能够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到了现在我依然不明白他的初衷。

“你。”他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眸子里依然是那么的冷淡，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依然为他的话而震惊，他再次开口，“晨曦。”

“哪个晨曦？叶晨曦？还是楼晨曦？”我那么认真的看着他，无论是谁，走到这样的地步都是我们的悲哀。

“两个晨曦。”两个晨曦，我失笑。

“六王爷终究是个输家。”这一点我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输了，这不过是一场游戏，“输了个干净，看，”我指着军队进行过来的方向，“就输在这里，而你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你任性，比我还要任性，你的任性牵扯上了那么多人让他们为你送葬，我为他们不值得，所以，投降吧。”

他并不理会我最后说的要他投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这么说，皇兄也是个最大的输家，你说是吗？”

这其中更深的一层意思大约也只有我们两个能够明白。

“不，”我看着他笑，太阳照在我的眼睛里让我觉得苦涩，我可怜这样的龙胤钦，“至少他得到了爱。”

两个人，同样是为了女人，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龙胤扎是赢家，从某个层面上来说又都是输家。

“现在看来的确是那样，”他声音中带着无所谓，“但是呆一会儿就不一定了。”丝毫不畏惧那军队，也并不命令身后的军队动手。

在叶晨曦带着他的军队攻打皇宫的时候就已经被消灭了一半，现在他手中的人更是少的可怜，那藩国的人也已经被剿灭殆尽，来支援他的人没有走到就已经全部死掉了，现在他只能靠自己手里的这些人，但是这些人似乎并不能帮到他什么，至多是陪着他一起死。

“为什么不对你的军队下命令？”已经两军对峙了，再不有所行动他会死的很惨烈，那不是我要看到的结果。

他看看对面的军队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笑，“因为有你。”

我轻笑，“那么你认为结果会是如何？”这一切都已经很明显了，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能成为障碍了。

他的声音终于变的有些低沉了，“无所谓。”我能够清楚的听到他的叹气，他可能已经做好了决定了。

“放了皇后娘娘，解散你的军队，皇上说了可以不追究你任何。”有人在大声的喊着，到了这个时候龙胤扎依然不愿意伤害龙胤钦，但是我知道龙胤钦已经不能原谅自己，也不会放弃此刻的情形。

“好。”龙胤钦的声音很大，很爽朗，我愣了，他竟然说要放我走，怎么可能？

很安静，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龙胤钦的军队已经被李将军的军队包围的密不透风了，任何人都不可能会走出去。

“你说什么？”我不相信事情竟然是这么简单，不相信他竟然要放我走。

“放你走。”他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然后拉了我一把让我在地上站稳，，“走吧，朝着李将军的方向，他会接住你的。”

我不能相信的看着他，空旷的地方有风吹过来，吹起了他的头发也吹起了我的头发，他的手抚过我的乱发，“走吧。”

那么的轻柔，就像是龙胤钦一样，但是他不是龙胤钦。

我毅然的转过身子，我要离开了，这一切都是他的结局，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这场闹剧终究还是要结束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结局，那是梵天说的命运。

穿越长长的空地，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龙胤扎在哪里？为什么他没有来？这一刻是那么的思念他，阳光懒洋洋的洒下来，一切看在眼中都是忧伤的，我知道龙胤扎会说到做到放过龙胤钦，但是龙胤钦的命运已经既定了。

走到中间的时候我转过头去看龙胤钦，心中那么的难过，阳光照在他脸上我知道或许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这是既定的命运，他给自己的命运。

他朝着我微笑，那么温柔的笑，眼睛微微眯起来，这是他最后给我的疼惜，我的心开始狠狠的疼。

这一切，都该要结束了吧。

龙胤钦，终究还是要结束了。

这个为了叶晨曦一夜白发的男子，这个曾经为了我不要性命的男子，这个为了我双手举起投降的男子，这个男子，我看不懂的男子。

我看到他轻轻的开口，“走吧。”

我再次转过身子强忍着眼泪，龙胤扎在哪里？这一刻我多么的想要抱抱他，我整个人已经接近虚弱了，却不知道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我。

待我走到李将军的军队的时候他恭敬的给我请安，此刻我还不知道他就是要置我于死地的人。

“命令他们解散军队，把六王爷带回来。”李将军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感情，我惊奇的转过头去看他。

“皇上不是说要放过他吗？”龙胤扎说过的话我绝对相信，我也相信这是他下达的命令，但是此刻似乎不是那个样子了。

“是，皇后娘娘。”李将军恭敬的回答我，却丝毫没有要放过龙胤钦的意思。

“那么李将军现在是，”我顿了一下，“在违抗皇上的命令？”我轻皱眉头希望他能够收回命令。

李将军的头微微往下低了一些，“微臣不敢，只是六王爷近日做这样的事情不代表明日他就会收手，皇上顾念他是自己的兄弟，为人臣子总是要为皇上考虑的，微臣不能让皇上后悔。”很冷清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在其中，果然是龙胤扎看中的人，办事也总是考虑的周到。

我紧紧抿着唇，“那么你知道违抗皇命是什么样的下场吗？”我希望自己能够保住龙胤钦，但是看着这样的李帅，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皇后娘娘说话严重了，微臣还有一些东西要送给皇后娘娘。”还不待我开口他就淡淡的看了眼身后的人，“把东西给皇后娘娘拿上来。”

我不懂这个李帅在做什么，但是若是要献殷勤的话，那么现在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况且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

但是当我看到他要送给我什么东西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惊奇，震惊，不能相信，好多的杂念闪过脑海，我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样的情况。“是皇上的命令？”我不相信龙胤扎会下这样的命令，但是此刻这些都算是什么呢。

“不是。”李将军淡淡的开口，看着我的眸子冷冷清清的，和龙胤钦的那种冷清还是不一样。

眼前是一个盘子，上面的三样东西每一样都可以要了我的命，白绫，短刀，鹤顶红。

“李将军这是准备让本宫做那断命的杨玉环了。”我垂下眼睑看着那三样东西，“杨玉环本身有什么错呢？况且皇上又不是那唐明皇，皇上任何时候都会保持自己的清醒，是李将军太敏感了还是李将军要有其他的行动？”

我有些生气，但是此刻我又不能生气。所有的生死大权都在他手里，这一点我清楚，只是龙胤扎为什么不亲自来？

“皇上没有错，娘娘也没有错，错的是这流言，传说中皇后娘娘是狐狸精所变，”说到这里我打断了他。

“皇上这么重视你，你就这么点儿眼光？”我只能说龙胤扎真是看走眼了，竟然会相信这个男人。

“不，”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很多时候我都看不懂一个男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我相信他说的话，因为在他眼中我是一个将死之人，他不会对我撒谎，“我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我不相信皇后娘娘是狐狸所变，但是天下人相信，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要的不是一个人的相信，我要天下人都相信皇上。”

“然后呢？”我紧紧的盯着他，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又转过头去看龙胤钦，此刻他也在看着我，我知道我若是有难他肯定会来救我，但是现在不同的是他也有难，我们都走不出去。

“皇后娘娘本身是没有错的，我相信皇后娘娘。”他再次重复，“但是皇后娘娘自己想，若不是你的话这一切会不会发生，因为你皇上做了多少事情让天下人震惊？再这样下去事态迟早会比现在还严重，所以微臣理当趁着这个时候，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