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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嬷嬷笑了笑,“太后设计将舞阳大将军领到宫中,那个时侯,苏扉然虽然深爱舞将军,然而舞将军因早前和苏扉心的姐姐苏离伤有旧,是以苏扉然一直不肯接受舞将军。太后就在苏扉然吃食中下了当初用过的迷药。先帝知道舞阳将军入宫,赶到苏扉然所居住的宫殿,正好看到两人躺在床上。是以至此,即使先帝明知是太后设计,也不得不答应成全舞将军和苏扉然的婚事。诏了苏氏家主苏天成入宫后,下旨赐婚,并且以公主之礼亲自送嫁苏扉然。”
“先帝恨极了太后,太后就要设计让先帝亲眼看着他最爱的女人嫁给别人。太后一心以为,只要没有了苏扉然,先帝的心,迟早回到她那里,哪知道……”崔嬷嬷的声音落寞下去,隐藏着太多未尽的叹息和后悔。
“哪知道就算是我娘嫁给我爹,先帝爱的人,还是我娘亲,所以先帝一直要让舞家的女儿进宫,登上后位,而且,这个舞家的女儿,不能是别人,只能是我娘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我!而这一切,让太后更加恨极我娘亲,也更加恨我,所以,从我一进宫开始,太后就处处刁难我,不仅仅因为我是舞家的女儿,更因为我是娘亲的女儿!“
琉璃心有所思,心有所动,万般滋味,千般愁绪,涌上心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切的开始,不是为权,不是为贵,只是为了那一份痴恋,那一份付出一切,失去一切后,却依旧得不到真爱的痴恋。
世间万般嗔痴爱恨,因爱而嗔,因嗔变痴,因痴更爱,因爱生恨,浮生一场,大梦千年,上一辈的牵扯,故人已遥,却偏偏还是有这么多道不尽,说不清的纠葛缠绕其间。
娘亲,当年你名动天下,你一生独爱爹爹一人,却在无人时,依旧闪过片刻的失神,您当年知道姐姐要入宫的消息时,你脱口而出痴人二字,您为我送嫁的时候,您说万般皆是前生的缘,今生的孽。原来,你所有的感悟,所有的伤悲,都来自于此。
睫毛颤动,两颗泪珠滚落到地面上,一室轻淼,一室伤悲。
崔嬷嬷擦去眼泪,跪在齐孤寞的脚边,乞求道:“皇上,不管太后做了多少错事,当年的事情,也绝不是太后一个人的错处。请皇上看在太后情有可原的份上,饶了太后,她毕竟是您的亲娘啊。”
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齐孤寞心内杂陈百般,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淡淡一笑,“情有可原,情有可原,这天下的人都情有可原,唯独朕,无情可原!”
父皇当年为了天下利用了母后,又为了他的所爱利用了清扬,母后当年为了她的痴恋,做出让父皇无法原谅的事情,又因为后来的不甘,做出弑君罪行,天怒人怨!可说到底,他们似乎都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到如今,却要来为难他这个儿子,到底该怎么做。
这原本就是一团解不开的结,谁是谁非,到底有谁能告诉他一个答案。齐孤寞觉得前路迷蒙,知道了一切的他,反而更加无所适从了。
而现在,琉璃反而要比齐孤寞冷静的多,她抬头,打量了太后一眼,看见太后依旧在不停地念叨着祸害,报仇二字,眼中泯灭过一道光芒,瞬间隐下,看着崔嬷嬷道:“崔嬷嬷,你告诉我,兰若新对我姐姐,惠娴皇后是否心生恋慕。”
崔嬷嬷一怔,继而赞赏的看着琉璃,叹气道:“所以老奴一直说天意弄人,都是孽缘。”
“不错,当年无尘少爷死后,太后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因为太后本就对无尘少爷心生愧疚,所以舍不得打下这个无尘少爷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拼着性命瞒下所有人,自己躲到别庄上,不敢让人接生,也不敢让人请大夫,就我照顾着太后,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生下来后,太后不敢耽误太久,尚未做足月子,就回了洛家,而兰御医,就被老奴带到了一户早已安排好的人家养大,等兰御医五岁上的时候,就开始教导他学习无尘少爷留下的医术。后来,太后实在舍不得骨肉分离,又觉得兰御医的医术可堪大用,就想法子把他弄进了宫。没想到,少年心性最不能控制,他竟会爱上了当时还是太子妃的惠娴皇后娘娘。”
“骨肉分离,哈!”
齐孤寞发出一声冷笑,纵使有千般缘由,提到这个同母兄长的时候,齐孤寞依旧觉得胸头有怒火燃烧,再听到兰若新对于舞清扬的情愫,更觉得无法控制。
崔嬷嬷听到齐孤寞的笑声,大着胆子深深的看了齐孤寞一眼,继而低头道:“皇上,兰御医,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可怜人!”
大掌一拍,瞬间就把雕刻精美的风头把手零落成碎屑。
“他是可怜人!”
“琉璃!”
齐孤寞不敢相信的看着琉璃,眼里有浓浓的失望。
“寞,他的出生不是他选择的,他的未来不是他自己选择的,爱上谁,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走的每一步,都没有自己的选择,这样,他还不是可怜人吗?”琉璃不为所动,坚决的把自己的话说完,她要说出来这番话,非为其它,只为本心,只为那个男人,看起来高洁不染尘埃的男子,兰若新,他确实是个可怜人,如此而已。
默然,长长久久的默然,齐孤寞沉默良久,舒出心头一口浊气,“是,他的确比咱们都要可怜。”至少他们这些被命运愚弄的人,还有抗争的机会,他得了帝位,得了爱人,只不过道路艰难一点,而他这个兄长,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始终有一半血脉牵系的哥哥,从一开始的出生,就注定了一生悲剧。
然而,正是因为这份可怜,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兄长,处死他,他一直走在苦苦挣扎的道路上,却偏偏无辜,偏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