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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室只有一道很紧窄的容一个人进出的口子,且没有安装门。里面的空间就更是狭小,仅能容纳两个人在里面蹲着。空气浑浊,秃壁地坚。
靠角落猫着的熊青龙哭丧着脸,大睁着一双彷徨无助的眼睛死盯着坐在门口的刘敏超,如一只关在笼子里舔着伤口的困兽,既可怜又可怖。
外面微弱的亮光照射在刘敏超的身上,形成一圈不甚明晰的轮廓,从他嘴里还不时地喷出团团的烟雾,显得神秘又悠闲。
从把熊青龙抓上车到现在关进地下室,刘敏超奉“基尔”的命令在这里专职看管熊青龙。在这十几个小时内,他没有对熊青龙进行任何的审训,甚至连说句话的意思也没有,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门口抽着烟,有时也会用冷冷地目光扫视着看似木讷得已近乎白痴一般的熊青龙。
熊青龙想起前些日子他躲在M国使馆地下防空洞里的遭遇。他也是这副德性,尽管在防空洞里美国特工告诉他这里是非常安全的,不必有什么顾虑,可他还是感觉周围杀机重重,有一点响声就惊吓得从床上坐起来或马上往床下钻去。那几天真是度日如年,以至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成天都在做一个恶梦,就是那个化装成西国面孔的中国警察会突然地就窜进来,在他的耳边讲着他的母语,时刻威胁着说要杀了他。从那时起他的脑子里就一直不停地出现这名中国警察进来杀他的幻觉。而每到这时,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打着冷战,接着浑身都瑟瑟地抖起来,想控制都控制不住。所以,当M国的特工对他说怎么怎么安全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相信这里的保安措施会比密特朗的菲丝庄园严密多少。当然,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身在何处,进来时他是被蒙着眼睛的,而在这里面他又哪也不能去,实际上是被押了起来,如同在坐牢或遭到软禁。
在M国使馆的地下防空洞里,刚进来时没有一个人来同他说话,但接下来就是每天都有人进来找他谈话,甚至都到了不让他睡觉得程度。他以为这帮人简直是疯了,最后他再也忍受不了,终于发作了。先是歇斯底里的嚎叫,结着就是咂门、扔书、把铁床搞倒,尽可能地搞出最大动静,一时间整个防空洞过道里都占满了他似哭似嚎地叫声和金属物碰撞所发出的巨响。好半天他才等来一个黑面孔的军警,他没有再问他什么,只是透过铁门的小窗户朝里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就走了。熊青龙见是这样的结果,反而不知所措地站在当间发起愣来了。当晚,他就从里面被人“请”了出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他就被两个彪形老外左右夹着上了车,然后就一路狂奔。在车上一个洋鬼子用不流利的中文对他说要送他到M国去。直到这一刻,他极度不安的精神状态才变有点平静起来,如不是在车里,他都想跳起来——终于熬出头了。可是那高兴劲还没过,他就在转瞬间又掉进了冰窟窿,这种生不如死的绝望心情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他熊青龙可真是有“幸”之至,他觉得如果他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得神精病。而这次被临飞他们抓左到关在这小地下室几十个钟头里,他开始想很多的事。想得很多,也想得很杂,可是越想就越感到害怕、后悔,感到自己是自作自受。想找人聊一聊,倾诉一番,可是没人理他!有一次他鼓足劲想跟堵在门口的刘敏超说句话,可是还没张口,人家就好象是知道他要说话似的,立刻扬起手掌对着他椅了一下,意思是:不许发出任何声音。熊青龙顿时就哑口无言地看着一脸不屑的这名警察(在熊青龙的心目中,能从中国跑到这来抓他的都是警察,或者是书中讲的国际刑警,可是他却想错了!)熊青龙见守着他的人不理他,他的心情越发地沮丧到了极点,他搭啦着脑袋一声不响。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坦白都已然于事无补。不过他这会儿也消停了不少,因为他再不用担心谁会来杀他了。不过他也在想:不知M国佬会不会来救他?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M国人是不会救他这么个毫无价值的小人物的。
熊青龙正脑胀眼花的时候,突听到一阵脚步声,他立即象老鼠一样支灵起来,神经高度的紧张与敏锐,象一个死刑犯临上刑场前的那一刻神态,恐慌与绝望。
刘敏超站起来与来人握了握手,就冲熊青龙喊了声:“熊青龙,出来!”
熊青龙抖抖嗦嗦磨磨蹭蹭地从地下室钻出来,才露出半个头就被刘敏超毫无客气地拽住衣领子,他也就随着刘敏超的拉力跟着朝外奔去,“扑通!”一声就摔在地下室外的走廊里。
“起来!装什么蒜了你?”跟上来的刘敏超再次冲他发了声。
熊青龙很听话地马上就爬起来站好。他连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了灯光的亮度,他看见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两名穿西服的有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国人和三个牛高马大满脸青皮色的西国警察。这时中国脸孔的中年人冲他开了口:“我们是中国安全局的调查员,根据中西两国的引渡法,你已被西国认定为非法入境者,现依法将你引渡回国。并据国际刑警组织对你发出的红色通辑令,你将被视为一级重刑犯,将免去引渡条例中所享有的一切权利,按一级重刑犯规格押解回原住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检查机关对你进行量刑审判。这是西国下发的遣返令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检查机关签发的逮捕令,请你签字!”说完就将一张纸和笔递了过来。
熊青龙脸色煞白,脑子嗡嗡响,嘴蜃也有点哆嗦,手拿着笔好长时间才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签上都快不知道怎么写的名字。
接着一副崭新锃亮的手铐“咔”地一声就戴在熊青龙的手腕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上又被罩上布套子,然后由人前拉后搡地带离地下室通道。
没过多久他感觉上了车,坐定后,熊青龙想:完了,这辈子就算是这样交待了。此时,他想了他的女朋友马艳艳,她现在在干什么呢?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她肯定活得自在,至少不会象自己这样连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握而是捏在别人的手心里。他想到马艳艳当然是不会有事的,因为马艳艳什么也不知道,国内的公安是不会拿她怎么样的。她连个从犯都算不上。
唉!熊青龙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身边立刻有人碰了他一下声色严厉地用中国话对他说:“老实点!”熊青龙心脏不由地剧烈地跳动着,听声音,他知道这是在地下室那个陪了十几个钟头的人。约过了十几分钟,熊青龙又感觉车似乎停了,接着他的头套被摘去,刺亮的光彩令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还没等完全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人生拉着离开车座到了地面,熊青龙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大院,院里已排列着十几辆装着警灯的轿车和一群武装的西警。熊青龙惊讶之余暗自奇怪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五名西警上来蔟拥着,把他架上了一辆专门押解犯人的黑色囚车。这辆囚车很象押款的运钞车,周身有很厚的装甲,连窗子都是采用防弹玻璃镶制。这种车是专门用来押解重刑犯,一般都不轻易开出来用。这次也许是因为抓捕熊青龙的意义不同,经过双方警察的协商才开出来。
刘敏超走到熊青龙面前,冷笑一声说:“小子,你可是露脸了。这种车你都能坐上,也算不枉来西国一回呀?”说得熊青龙本来还是苍白而无血色的脸,瞬间就又转成了青灰色。他把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是要把头藏进裤裆里。
院子里有人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囚车厚重的铁门被咣当一声关上,外面铁门上传来喀嚓的锁门声。本来车门上就有密码锁的,可是西警仍不放心还在外面另加了一道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