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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阿冷姑娘来了?”
第二日,沈昭晏刚进杏林医馆,便瞧见里面坐着个矮胖男子,暴发户打扮。旁边宋郎中点头哈腰,见了沈昭晏眼前一亮,当即凑过去,悄悄拉着她介绍。
“这是东巷的李财主,听说了你的医术,特地找来想请你医治他家老夫人,这李财主出手大方,治好了少不了你的。”
沈昭晏听着,视线触及男子腰间一指粗的金链,若有所思点点头,把药箱放在木桌上,不冷不淡问道。
“找我看诊,病人呢?”
“你就是阿冷姑娘,看上去倒是小。”隔着帷幔,李财主看不清女子容貌,心底对这阿冷姑娘的医术抱着几分怀疑,“我老娘没来,我先来看看情况。”
这便是要先试探她的医术了。
沈昭晏了然,不慌不忙看了眼面色略带尴尬的宋郎中,递给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然后不动声色打量了李老爷一番,微微勾唇。
“大人最近可有口干舌燥,夜里常惊醒发虚汗,有时还会觉得四肢冰凉,但心里燥热。”
光是看了几眼就得出这么多定论,李财主顿时生了兴趣。
“你怎么看出来的?”
“自然是用眼看,”自然而然地搭上李财主的脉搏,沈昭晏屏气凝神把了一会儿,老神在在开口道,“药膳虽好,不可多食,更何况不同药材药性相冲久了伤身体,两个做药膳的人怕是不知道彼此吧?”
这话一出,李财主当即腾地站了起来,目光惊疑不定,俨然是沈昭晏说中了他的情况,宋郎中也看出来点什么,在角落偷偷朝沈昭晏摇头。
然而沈昭晏佯装没有看到,又笑着看向李财主:“大人可觉得我说得对。”
“这......”李财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发出模糊的起因,“倒是挺准,不愧是神医。”他兴许是怕沈昭晏再爆出什么话,见她刚张嘴,就赶紧插话。
“我老娘就在马车上,长今,快把老夫人请下来。”
一个清瘦的小厮应声出去,再回来时手边小心翼翼搀扶着一个六十几旬的老妪,老妪面色苍白,瘦削得好似被风吹过就会栽倒。
“从上个月开始我老娘便吃不下饭,每日昏昏欲睡,可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查不出病因。”
李财主开口道,拖了个椅子让老妪坐下,自从家中老母生病他四处寻医,可惜这些江湖骗子只骗钱不治病,还是有人跟他推荐了杏林医馆的阿冷姑娘,沈昭晏为老妪诊了脉,诧异地挑了挑眉。
老妪脉象看着极稳,反而不同于常理,依她经验而言,已是风年残烛之际的老人脉象都不会太强,老妪的脉象,却是比年轻力壮的少男少女还要强劲。
“奇怪。”
沈昭晏喃喃道,她没见过这样的病症,手持毛笔在墨盒顶端维持许久,放弃了动笔,从药箱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书册。
“可有发热?腹中可有浊气?”
沈昭晏快速翻着书页询问,不时抬头看向李财主母亲,终于把书页停在了某处,从布包里掏出银针,扎在老妪几个穴位上。
很快,老妪的脸色就有了好转,沈昭晏又等了一会把针拔出来,针头上是黑色血液。
“诶,肚子不疼了!”老妪甩开扶着自己的小厮,惊喜道,就连语气都轻快很多。
“回去按时吃药,一个月后再过来。”把药材包好,沈昭晏递给旁边小厮,从头到尾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李财主还有点没跟上,见沈昭晏已经开始收拾银针才回过神。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李财主笑眯眯掏出一个大金元宝,放在沈昭晏木桌上,“以后可能还要麻烦阿冷姑娘,一点点心意,还请阿冷姑娘费心。”
“不必。”无视宋郎中示意,沈昭晏把李财主那出的元宝退了回去,看着李财主带着母亲走了出门,坐在竹椅上重新翻开刚才的册子。
宋郎中好奇地看着那发黄的纸页,问道:“阿冷姑娘,这是?”
“我师父留给我的。”
宋郎中还是第一次听沈昭晏提起她师父,更加好奇了:“姑娘师从何处,家中是医药世家?还是家里人另请良师?”
沈昭晏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宋郎中见她没有提及的意思,识趣地随意聊几句便走开了,留下沈昭晏看着书册沉思。
若说十几年前的沈家,虽不是六大家族之一也能在众家族里说得上话,但现在的沈家已经落魄到在各世家前只剩听从的份儿了,哪有那个能力为她请良师,而且就算有,恐怕也只会把这样的机会留给沈蓉瑶。
至于什么医药世家,沈家都以农田商铺为生,与医药更是毫不相干。而沈昭晏的医术,是在鄢城和老头子学了四年,无人知晓老头子的身份,而她本是去鄢城治眼疾,可眼睛没治好,老头子说她有慧根,硬是收她为徒。
在沈家连下人都瞧不起的沈家三姑娘,反而在老头子眼里成了宝,沈昭晏能看出来,这位来历神秘的师父当真把她当成了亲孙女,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她。
小杂碎,没皮没脸的东西......
想起那些恶毒的话语,四面八方的嘲笑声与鄙夷的眼神,沈昭晏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总算压下心头那股怒气。
她永远忘不了,沈蓉瑶和那些所谓的小姐妹是如何欺辱她的,沈家的下人是如何狗仗人势对她不屑一顾的,还有那位终日吃斋念佛诵经却冷眼看着不管不顾的老夫人......
她也曾想过反抗那些人,可她当时才十岁出头,身边又没有阿父阿母,无人替她撑腰,一个人的单打独斗,沈昭晏好几次被婆子压在墙上死命挣扎,也只能用指甲留下几道不轻不重的恼恨。
“阿冷姑娘?”
思绪被打断,沈昭晏怔怔回神,看向不知何时走到面前笑意盈盈的宋郎中,又瞧见宋郎中手里鼓鼓囊囊的荷包,有些迷茫。
“宋郎中叫我何事?是有人来看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