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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这是绿绮姐姐绣给我的!”星然快要哭出声了,伸出手使劲地夺着,但她没有哥哥高,急得乱蹦乱跳就是够不着。
绿绮最怕遇到赫连以天,当时便低了头小声地说:“小郡主,我再给你绣一个,这个就给他玩吧!”
星然这才瞪了赫连以天一眼气呼呼地说:“哼,不理你了,绿绮,我们去玩!”
“站住!”赫连以天挡在绿绮身前大声地喝道。
绿绮厌恶地皱眉,心量平心和气地问:“小少爷有事吗?”
“这是你绣的?给本少爷也绣一个!”赫连以天飞扬跋扈地命令着。
绿绮头也不抬地说:“好!”说完着拉着星然匆匆离开,赫连以天竟有些失落,这次这丫头怎么没有反抗他?
绿绮回到房中拿出针使劲地扎着荷包:“我扎,我扎,我扎死你,猪头,混蛋,还想要我给你绣荷包?”
她愤愤地扎了几百下,眉头一皱,小心眼一动,竟把荷包里层绣了一头肥肥的猪,外面绣上一些简单的花草,绣完后她无声地笑了,让他永远当猪吧!
“大少爷,这是绿绮给你绣的汗巾子!”绿绮仰着脸,期待地拿出她精心绣的东西出来,舒傲没料到她这么小竟有这么好的绣功,便欢喜地接下展眉一笑:“谢谢!”
绿绮轻笑着跑了出来,小脸红扑扑的,她捏着另一个绣着猪头的荷包来找赫连以天。
正是七月的天儿,知了在树上响亮地叫着,虽然十分炎热,但赫连以天却淘气异常,和一帮亲王府的孩子们趁先生打瞌睡的时候溜了出来,爬在树上捉知了玩。
绿绮来到学堂,东张西望地找不到人,赫连以天却在树上早早地看到了她,于是拿着一条刚捉的小蛇藏在怀里要吓她一吓。
他溜下树,悄悄地绕到绿绮背后,拿冰凉的蛇尾放在她细白的小脖子上,绿绮感觉脖子一凉,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一摸摸到一条冰凉滑腻的细物,还光溜溜的,于是用力一扯,一条花蛇的尾巴被她扯了出来。
“啊~~~~~”绿绮突然看到如此可恐可怖的东西,尖叫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赫连以天和其它的男孩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高声叫好:“以天,真历害,这个妞被你吓昏了!”
赫连以天得意洋洋地环视了一周,把蛇盘在脖子上:“嘿嘿,谁叫她得得罪我呢,活该!”
他这么一说众人好像得到某种暗示一样,对着绿绮扔石子,吐口水,还有的扬言脱她的衣服看看里面穿得什么颜色的小衣。
看着躺在地上的绿绮,她清秀的眉皱着,脸色惨白,显得楚楚可怜,眉心的梅花烙让他有隐隐的不安,况且她手心还捏着一个绣好的荷包,一定是给他的!
再看看周围那些顽皮的男孩子,赫连以天不高兴地说:“这个贱奴是我的人,不准打她!”
众顽童立刻停手,不解地看着赫连以天,赫连以天拿过她手中的荷包,挥挥手说:“上课时间到了,快回去!”
众人一哄而解,只留下躺在地上的绿绮被烈日灼晒着。
舒傲刚巧路过,看到地上躺着的小小人儿吃了一惊,她的小脸被晒得滚烫,头发混着泥土纠缠在一起,单薄得叫人生怜,他急忙将绿绮抱起来,移到阴凉处,解开她的衣扣为她散热。
过了好一会儿绿绮才悠悠转醒,她一醒来就紧张得大叫:“蛇,蛇,有蛇。。。。”
舒傲轻拍她的肩柔声道:“没有了,不要怕!”
绿绮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把整个人都贴了上来,直到她恢复平静才发现这以下犯下的姿势不对,慌忙的抽离。
“绿绮姐姐,你在哪里?”星然一边叫一边四处找着。
舒傲放下绿绮道:“星然,她在这里!”
星然跑了过来,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快来,我带你看一样好东西!”
绿绮匆匆地对舒傲说了一声谢谢,就被强拉着走了,她回头看那少年立在树荫的身影,那含笑的眉眼,化在一个美丽的画面,永远的定格在了她小小的脑海里。
星然拉她进到赫连成的寝宫内,绿绮摆着手急白了脸:“郡主,王爷的房间不可以随便去的。。。”
“哎呀,父王又不在,不怕,我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看!”星然踮着脚,伸去去拿着高高的台上的一个玉石珊瑚坐的七宝琉璃灯,她刚碰到那灯,胖胖的小手一个没拿稳,啪一声,灯从她的手中滑出,摔碎在地上,碎成了十几片,灯上的宝石珊瑚在地上滚着。
两个小女孩吓呆了,半晌星然才回过神:“糟糕,这是父王送给母妃的东西,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星然,你在我房里干什么?”赫连成听到响声,大踏步走了进来。
星然不自觉地把人缩在绿绮后面,企图挡着她,果然赫连成看到一地碎片登时大怒:“谁把灯给弄碎了?”
绿绮嘴唇颤抖着一声也不敢吭,赫连成的眼光从绿绮身上扫到星然脸上:“是你弄的?”
星然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她可是怕极了父王生气的样子,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绿绮眼看郡主是不敢承认了,只得咬牙打着冷战道:“回,回王爷,是奴婢不小心打破的。。。”
星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绿绮。
“你!”赫连成眯眼上下打量着长高了一些的绿绮:“贱奴就是贱奴,亏得王妃把你要过去,原来还是没长进?你知道这灯价值几何吗?滚到门外罚跪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好好思过去,以后再擅闯寝宫,小心你的脑袋!”
绿绮白着脸:“是,王爷!”
下午的青石板被晒得烫皮,泛着刺眼的光芒,绿绮跪在青石板上,低着头默默地代星然思过。
“绿绮姐姐,对不起!”星然想过去安慰她,却被赫连成喝了一声:“星然,过来!”
她只得悻悻地走了回去,那地板小小的人儿独自一人承受着烈日和灼热,让膝盖努力地撑着自己不倒下。
夏天的天气总是多变的,不一会儿浓云四起,狂风卷落叶,飞沙走石,倾刻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豆大的雨点打在绿绮瘦小的背上,砸得她生疼。
哗哗的雨水浇在她的身上,不一会儿就全身湿透,雨水顺着发丝流了下来,沿着苍白脸滴下来,打在青石地上,啪啪地响。
在迷蒙的雨水中,小小的绿绮如一片单薄的树叶,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倒,星然隔着窗子看着她,急得跳脚,想去娘那里求救,偏偏下这么大的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只能急得转来转去。
绿绮冷得牙齿格格地响着,膝盖已经麻木了,她觉得得快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没有王爷的命令,谁也不敢轻易动作。
赫连以天在下人的簇拥下打着油纸伞走了过来,他看到绿绮跪在这里,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绿绮脸上的坚强还有隐忍让他竟有些微微的心动,赫连以天皱眉道:“给她打上伞,本少爷不要伞了!”
“可是,小少爷,老爷他。。。。”下人想要解释,被赫连以天不耐烦地打断:“我说打就打,你聋了?父王那边我自然会去讲!”
绿绮在意识模糊时听到一阵争吵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她只顾集中精神不让自己倒下,哪有闲心去管其它的事情,只到自己头顶的雨突然停了,这才抹抹脸上的雨水,抬起头看。
赫连以天正高高在上地看着她,然后哼了一声转身冒雨跑回宫殿中,为好撑伞的仆人急忙将伞往她手里一塞,追了上去!
绿绮有点不知所措地拿着伞,这个赫连以天,真是古怪之极,她没忘记是他拿蛇把她吓昏的,现在又送伞,她不要!
油绸伞被丢在雨中,绿绮仍然倔强地跪着。
赫连以天看到她竟然不领情,不由得气怒交加,冲到雨中对着绿绮就是一脚:“贱奴,贱奴。。。”
咚,绿绮麻木的双腿被踢中,倒在了地上,冷热交加之下竟然又一次晕倒了!
“哥,你干吗,绿绮姐姐她是因为我。。。”星然说到这里突然捂住嘴,差点说漏了!
“哎呀,怎么这么不禁打,也不禁吓,真是,不好玩!”赫连以天踢了踢她不悦地说。
“父王,父王,绿绮姐姐晕过去了,你快点让她进来呀!”星然抱着他的胳膊求道。
赫连成这才记起罚跪的事情,于是手一挥道:“让那个丫头进来吧!”
绿绮被抬了进来,整个人淋如得落汤鸡一般,还不停地打着冷战,赫连成皱眉道:“把她放门外面!不要弄脏了地!”
当,一声脆响,绿绮的脖子里挂着的玉佩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引起了赫连成的注意。
他上前,捡起玉佩,这玉佩好生眼熟,而且十分昂贵,绝非绿绮这样的下人能够拥有的,莫非她竟敢偷东西?
想到这里他怒色更添:“把她救醒,我要问她话!”
绿绮醒来后,只觉得头疼得历害,眼前的东西出现了两三个重在一起,全身虚软无力,更让她感觉压迫的是一双犀利的眸子正瞪着得发寒。
“贱奴,这个玉佩你是怎么得来的?”赫连成眯着眼问道。
绿绮迷迷糊糊地说:“我娘,我娘给我的!”
赫连成眼中精光四射:“你娘给的?我查了你的身世,爹娘都是穷人,哪里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玉佩是她的亲娘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所以绿绮十分珍惜,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上,此刻见有人质疑,不由地怒了三分,挣扎着抬起眼说:“是我娘给的。。。。”
赫连成怒气在聚集,这个贱奴骨头还真硬!
“城,你在干吗?”绾心快步走了进来,她一听说绿绮受罚,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眼看赫连成脸色越来越黑,赶紧出声阻止道。
赫连成举起那个晶莹的玉佩皱眉道:“绾心,这玉佩怎么这么眼熟?我怎么记得你好像有一个?是不是这丫头手脚不干净?”
绿绮坚持着:“没有,我没有,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绾心自然知道这玉佩的来历,急忙拿来看了看道:“哦,这块玉佩是跟我的一块有点像,但不是我的东西,城,你怎么可以随便怀疑人?绿绮才多大,会偷东西吗?再说人家家穷说不定也有富的时候,这是传家宝贝呢,还给她吧!”
赫连成这才把玉佩扔给她:“以后别让我发现你再出什么差错!”
绾心一使眼色,左右的仆人把绿绮抬了下去,她安抚了赫连成以后匆匆赶来看绿绮。
这孩子额头滚烫,肯定是发烧了,膝盖青肿,还不停地发着抖,绾心替她盖好被子,吩咐大夫为她煎药,一直守着她喝了药,退了烧,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去。
她不停地想着,让绿绮留下来是不是错了?也许她应该把她送走,她再也不能忍受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而装作不知道的事情。
幸亏绿绮从小干活,身体结实,加上吃药,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但是她变得更沉默了,只有在面对舒傲时偶尔才会露出笑脸,其余的时候她不喜不悲,默默的卑微的生存着,希望人们把她遗忘。
随着年齿的增大,赫连以天的学业渐渐加重,又要随父亲出征狩猎,便没有了儿时的顽皮,绿绮的生活这才归于平静,直到她十五岁这年。
这几年来,舒傲总是闲来无事便教她识字,她便在一边安静地看,只有这段时间才是她最快乐的时间,渐渐的,她已习惯他淡然修长的手指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个的读给她听,习惯他醇厚的嗓音,还有日渐成熟的男子汉气质,他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每一次提亲,总会让绿绮紧张得不得。
她知道自己是微小的,跟他不是一个等级的,但私心里的小小愿望,就是希望他不要娶亲,不要破坏这安静的生活,哪怕只是陪她一嗅儿。
所以他每拒绝一次,她就会暗暗的开心许久,这样紧张了开心,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害得绿绮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出毛病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绿绮已经脱了黄毛丫头的青涩,不仅相貌迷人,特别是她冷清的表情,还有眉心的梅妆,都让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但是谁都知道王妃喜欢她,大少爷对她不错,所以那些男下人们只能暗中流口水,对她评头论足,明里却大气也不敢出!
这一天她难得有好心情,因为她刚把一句最爱的诗: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绣在手帕上,她反复地欣赏着,要去给舒傲看一下。
赫连以天也已经长成一个健壮英俊的少年,他跟着师父勤习武功,刚学会轻功,正在树上飞来飞去地玩着。
绿绮养成了见他就躲的习惯,所以很少与他搭话,幼时的伤害已经在她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让她对赫连以天恨之如骨。
她兴致勃勃地向前走去,根本没有抬头看上面树枝上的人,赫连以天看到她经过,注意力转了一下,他好几次想跟绿绮说话,但每每被她冰冷的眼神挡了回来。
她绣给他的荷包他一直随身带着,不知为何没有丢弃,看着出落得楚楚动人的绿绮,不禁看呆了眼,不留神足的一棵树枝经受不住他的重量,被踩的断裂起来,卡卡,赫连以天摇摇欲坠,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跃进身而起。
谁知这次轻功不灵光了,身体直直地摔了下去,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看着硬硬的青砖地,他闭上眼准备去承受一击。
他落了下来,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坚硬,而是被一具柔软的东西承受住了!
“啊~”发出惨叫的不是他,而是来自于他的身下。
赫连以天急忙起身,接住他这沉重身体的,竟然是娇弱的绿绮!
绿绮的双腿软软地塌着,疼得流出了眼泪,不停地叫着,差点昏死过去!
赫连以天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抱起绿绮向屋内冲去:“你顶住,顶住。。。。”
绿绮觉得自己的骨头都碎了,完了,自己会不会变成残废?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时,她觉得一切都完了,她那隐藏着的少女梦想,她那复仇计划,还有很多没完成的事情怎么办?
看着赫连以天,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喷发了出来,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赫连以天,我是上辈子欠你了还是这辈子惹你了?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要和我过不去,我有什么你就要毁掉!你欺负我,侮辱我,我忍了,但是你还要毁掉我的生活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她的控诉让赫连以天感觉很愧疚,他紧张的跑着:“绿绮,以前是我不对,不要激动好不好,不然牵动伤口会痛的!”
绿绮的腿已经没有了知觉,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知道,我是贱奴,但我也是人,也有生存的权利,你是王子就了不起了,可以随意贱踏人的生命吗?赫连以天,我恨你,我恨你。。。。。。”
突然袭来的疼痛让绿绮昏了过去,把末骂的话吞了下去,赫连以天暴怒地喊着:“大夫,快请大夫!”
大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摸绿绮的骨胳,微微叹息了一声,赫连以天怒道:“她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
大夫摇头:“这位姑娘受的撞击太大,以致于骨骼粉碎,很难再接起来了!”
什么?拓友以天差点抓狂,不是吧,他想怒吼了,自己怎么这么笨,万一她真的残废了,那岂不是更恨他了?
“不行,我不管,你治得好也得治,治不她也得治,必须接好她的腿!”拓友以天愤怒地吼道。
舒傲和绾心都赶了过来,绾心看到躺在床上的绿绮,脸色一白,差点倒地,幸亏舒傲扶住了她,她嘴唇颤抖地指着绿绮:“她,她怎么了?”
舒傲也心急如焚,但这个时候他不能慌乱,因为他要安慰娘,帮助弟弟,稳定人心!
“天,怎么回事?”以前他不觉得绿绮对他有什么意义,但此时他竟紧张得脸色微变,心的某处似乎微痛了一下,眼瞟见绿绮手中拿的帕子,还绣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句他新教的诗句时,那心便抽痛得更加历害了!
赫连以天咬牙低首:“是我不小心失足压在了绿绮身上!”
绾心愣住,舒傲愣住,一屋子鸦雀无声,唯闻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绿绮和天儿从小便是对头,她是知道的,原以为那是孝贪玩,没料到她仍逃不过这一劫,若是骂以天,他是无意的,若是不骂,看着毫无知觉的绿绮心中便像是被刺了一刀一般的痛着。
舒傲扶着绾心坐下,和她一齐围着绿绮,她脸上的不甘和愤怒还末消退,眉间的伤痛和朱红的梅妆烙得人心生疼,赫连以天几乎在这沉重的气氛下坐不住了,想拔腿而逃,虽然绿绮没有睁眼,但他仍能感觉到她的怒意。
很快的,马项最有名的医人被请了过来,他皱眉,花白的鬓边有浸浸的汗水渗出,绿绮被点了睡穴,平静地躺着,两条断腿软软地垂着,好像一株被雨打过的花瓣,随时都有可能凋零。
“王妃,这位姑娘骨头被压碎,必须开刀接骨!”专业的字眼,冷冰冰的话语,瞬间击中了所有人!
“大夫,可以接好吗?”舒傲紧张地问道。
大夫严肃地说:“接不接得好要看骨头粉碎的程度,就算接不好也需开刀,取出碎骨,否则她必终生瘫痪!”
屋内静得听到得各人的呼吸声,绾心把手心都掐出了血,她知道此时拖不得,必须马上做决定,她缓缓地点头:“好!”
赫连以天拳手捏得极紧,若是她不好,他岂不愧疚一生?
绿绮那愤恨的绝望的眼神,如两把刀刺得他喘不过气来,倘若她真从此残疾,他必会负起责任!
冰冷的刀如一把利剑,轻轻地划破关节处,大夫的眼神集了起来,紧张的挑出碎骨,清理伤口,所有的人在门外无声而又焦虑地等待着。
良久,满脸是汗的大夫走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不约而同地问道:“怎么样,大夫?”
大夫缓缓地说:“因为她碎骨太多,所以已经接不上去了!”
啊?众人大惊,一齐抬眼望向,那青墙里躺着的人儿,那么年轻,那么鲜嫩,前一刻还欢跳如常,这一刻却已经不能行动,这种结果是谁也不愿意接受的!
一园的春花绽着最后的热烈,在暮春的阳光里开放着,也许一场春雨打过便会凋残一地,一如红颜轻薄的生命。
空气中静静地流淌着花的甜香,但人的神经却绷得极紧,绾心嘴唇发白,颤抖地说:“求你,大夫,一定要救救她,她还年轻。。。。”
赫连以天也扯着他胳膊,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你是最有名的大夫,你一定有办法。。。。”
那大夫拈须道:“她的骨暂时不能接起来,我已经上了药,听说燕国有一种名贵的药叫黑玉断续膏,能生骨长肉,如果能拿到此药,这位姑娘的腿或许可以有救!”
他说完叹息着背起药箱,不理众人的恳求,径直走出了王府。
“我去!”赫连以天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绾心阻止道:“燕国和马项是仇国,你去岂不等于白白送死?”
“我和他一起去!”舒傲扬声道,赫连以天坚持着:“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再劝了,我压断了她的腿,自然会负责的,倘若医不好绿绮,我会照顾她的一辈子的!”
“不可以!”绾心断然拒绝,但赫连以天执意如此,也不答言抢出了王府,留下一脸着急的绾心。
真是左右难以兼顾,急得她团团转,正在这时屋内的绿绮已经醒来,她感觉双腿关节处如斩断了一般痛得刺骨,艰难地抬起头看到被固定的双腿禁不住惊叫出了声,舒傲和绾心赶紧走了进去。
她惶恐,无助,害怕地拉着舒傲的手喃喃地说:“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啊?是不是断了?”
舒傲不忍说实话,但此事她早晚都要知道,拍着她的肩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绾心拭泪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是这药比较难取,天儿已经去取了!”
绿绮面如死灰,双眼无神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腿真的断了,那我以后怎么走路,怎么做事?”她抬头,一双含着怒气的双眸逼视着绾心质问道:“王妃,以后我怎么服侍你?大少爷,我还能到你房里听你教诗吗?啊?”
这声音如此绝望,明明是不甘的,痛苦的,但又抱着一丝希望。
绾心流泪,抱着她失声痛哭:“傻孩子,傻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会有人照顾你的,你再也不用为我做事了,我一定让人遍寻灵药,替你医好腿伤!”
舒傲反握着她微微发抖,关节发白的手,轻轻地安慰道:“可以的,我会教你做诗的,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去我的房中!”
“不要,我不要人照顾,我宁愿服侍王妃啊!”她哭得泪流满面,内心的伤痛压过了腿痛,现在她只想寻死!
绾心看出她的想法,抱着她替她擦去眼泪:“好孩子,你的路还长,这腿也不是没有希望,一切要向前看,没有过不去的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义女,是王府的郡主,我定会让你享尽富贵,为你觅得一门好亲事!”
绿绮流着泪苦笑,她应该感觉到幸福不是吗?
有人为她找药,王妃收她为义女,大少爷也如此的厚待她,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宁愿仍是奴婢,就这样每天能和他开开心心的相处就好,收为义女,那他岂不是义兄了?不要,她不要他作义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哭再闹再争又有什么用?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赫连以天,她将指甲深深的掐入手心,赫连以天,好,就做义女,她要慢慢地报仇,包括从前和现在的帐一起算!
绿绮的双腿再也不能行路了,绾心命人为她打造了一个木质的轮椅,她无精打彩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别的丫头们随意的蹦跳,再看看自己残废的双腿,觉得生活也变成了灰色的!
赫连成觉得她本是一个贱奴,是王府买回来的奴婢,就算她为了主子死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绾心坚持要收她为义女,舒傲也在一边帮着说话,赫连成这才勉强同意,赏了绿绮两个丫头服侍,一切吃穿度用比下人好了许多,但跟星然却是不能相比的!
过了三月,赫连以天依然末归,但绿绮已经能适应有轮椅的生活了,每日,舒傲总会亲自来接她,他已经长成了一个虎虎生威的青年,棍、棒、骑、射无一不准,他却总喜欢执了一卷发黄的书,亲自教她识字。
午后的阳光暧暧地照在他们身上,显出两个靠得极近的影子,静静盛开的栀子花香流淌了一个院子,绿绮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偶尔有一络轻发拂过她的脸,让她感觉有一瞬的失神,这已经是他们最近的距离了!
倘若她的腿是好的,他还会如此用心吗?莫名的,她竟有些微微的庆幸,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觉得很满足。
“绮儿,懂了吗?”看着她走神,舒傲微笑着问道。
啊?她的脸迅速地涨红了,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讲什么。
“我是问你这首诗的意思懂了没有?”舒傲指着书问道,绿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傲哥哥再教一遍好吗?”
星然刚巧走过来,看到两人贴在一起的亲密样子,哧一声笑了:“傲哥哥偏心,对绿绮姐姐好,不疼星然!”
舒傲离开绿绮一段距离轻笑道:“你看你,没有一刻安静的,我倒是想教你,可是整天都没见个人影,怎么教?”
绿绮听了淡淡的一笑,笑得时候眉眼盈盈若水,看得舒傲有些呆了!
星然格格地一笑道:“天天看书不闷吗?外面才好玩呢。。。。。”
她猛然想到绿绮不能走路,登时住了嘴,一时间三人都愣住了!
绿绮勉强一笑道:“我忽然记得上次绣了一个扇子绣了一半,我回去绣了,你们慢慢说话!”说完便由人推着轮椅走了回去,那背影的凄凉让舒傲和星然心里都是一沉。
星然轻声道:“哥哥出去三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真为他担心!”
舒傲抬眼:“天儿长大了,知道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了!”
两人一时无语,彼此扯开话题,聊了几句,便匆匆地散了。
赫连成已经修兵强将,正在加紧操练,准备进攻燕国,因此舒傲也渐渐忙了起来。
他开始发奋图强,更多的时候不是跟在校场习武,便在操兵练习,跟绿绮相处的时间亦越来越少,绿绮就在家为他做衣衫,那密密的针角,一针一线地织着她的思念。
这天舒傲兴致勃勃地走来,他温和地说:“绮儿,来,随我到校场去,我教你射箭!”
绿绮的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说:“可以吗?但是我。。。。”
蓦地身子一轻,她被舒傲抱在了怀里,他味道迎面扑来,如清风如阳光,她贪婪地闭上眼,感觉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小手轻轻地环上他的腰,傲哥哥,你可否这样抱着我走远一点?
舒傲骑着高头白马,一身白衣衬得他更加英俊潇洒,他抱着一身绿衣的绿绮,俊男美女,宝马玉佩,果然是一幅好景致!
绿绮觉得心飞了起来,校场了那么多人,那么士兵全都看见了她被他紧紧地抱着,男儿虽多,他却独树一帜,最是与众不同。
她注视着他青春飞扬的脸庞,满眼的感动,但内心却升起了没由来的恐惧,他越优秀越抢眼,她越害怕,因为这预示着他将不再属于她了!
手被一双粗大的双握住,掌心的温度让她禁不住脸面耳赤,舒傲拿来一张箭道:“来,我教你射箭!”
绿绮傻傻的问道:“为什么?”
舒傲叹息,叹得她心都抽了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即将要上战场,绮儿,我不放心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果然应验了她的担心,绿绮秀丽的眉皱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话来留下他,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女人的世界是缠绵,是柔情,而男人的世界则是战声,是铁血,她没有资格也不能说任何阻拦他的话。
舒傲把她半抱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吹得绿绮耳根通红,他依旧温言细语地给她说着射箭的种种注意事项,而她却已经沉醉在这声音里,真想永远永远不要醒来!
她已经习惯了,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他挑灯夜读,看他武打弄枪。
不经意的一回眸,温柔无限,她常常失神在他的笑意里,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有时候一望就是一夜,深秋露重,寒夜霜浓,她的心却是火热一片。
闲来无事就常常弄些兵书来看,久而久之的竟也粗懂了用兵之术,常常和他对讨到深夜。
每次夜深后,他总会细心的把她推后房间,看着丫环们为她收拾好,小心地抱她抱上床,有时候会看着她睡着了才会悄悄的离去。
然而就连这样的幸福,仿佛上天也吝啬给她,在他即将出征的时候,却被王妃告知要为他订下一门亲事,待得胜回来后就完婚!
舒傲已经推了不知多少次提亲的媒人,像他这么大的年纪的大都娶了几室妻妾,但是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推托着。
这次,绾心认真地亲自来和他谈,拿着数十家官家女儿的画像要他挑选,被逼无奈的情况,舒傲只得点头应承。
只到此时他才发觉他已经习惯了绿绮的陪伴,寒夜她为他披衣,炎夏她为他扇风,她呈现在他面前的永远是恬净的笑容,默默的关怀,甚至连她眼中小小的悸动也只是一闪而逝,傲哥哥是她常用的称呼,但他总觉得那么不舒服。
他拿着画卷,默默地回房,那抹绿依旧执着地在等他,微黄的灯光下,她瘦弱的背影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双腿依旧无力地垂着,眉间的梅红生动如昔,她安静地看着书,等他回来!
沙沙的脚步声惊醒了绿绮,她抬起脸,笑得风清云淡:“傲哥哥,你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他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看,看得绿绮涨红了脸,舒傲有些不敢确定自己的心意,莫非他是喜欢她,所以才故意推托那么多提亲的人?
但是她是妹妹呀,而且她双腿已残疾,母妃,父王是不会答应的,他怅然地把画卷放在桌上,默默无语。
绿绮有些奇怪,平时他总有回应的,今天怎么了?她也隐隐听说了许婚的事,但潜意识里总是自动过滤掉这类消息,希望他如以往一样推掉婚事。
他的神情不同以往,莫非?想到这里,绿绮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她伸手拿起画卷,展开,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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