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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温柔总是令我心酸,但我还是放开了他的手,灰了他的心。任由他那只向我伸来的手,变累、变酸、变疼、变老……一次又一次,他的手始终等不到我的回握,最后只得无力地垂下。
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方知酒浓,他对我的感情,我从不怀疑也不想忘记,他臂弯里的温柔与胸膛上的宽容,会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秦琼搂着我轻声低喃:“明,别哭,别哭……”
我在他怀里低声哽咽:“我不哭,我不哭……”
然后在黑暗中,我们都流下了眼泪……
两个月后,秦琼迎娶了张家小姐。一众兄弟都去参加了婚礼,朝中许多文武也去恭贺,连李渊也送去了贺礼。
日子稍微平静了一阵,不久又有大事发生,突厥大军又一次南下入侵汉地,眼看就要到达长安了。李渊下令李靖留在蒲州镇守,命李世民为征讨行军大总管,率军前往幽州抵御突厥。
两军僵持了许多天,又连遇阴雨,突厥最仗恃的弓箭基本派不上用场,又因突厥领兵的正是李世民的结拜兄弟突利,经过商议,便由突利代表突厥、李世民代表李唐,签订了盟约。李唐向突厥送上了许多绸缎、珍宝后,最终言和收场,双方各自率军返回。
香炉中冒出的檀香在室内萦绕,空气显得异常凝滞,林大夫拈起几根银针,在烛火上来回灼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手起针落,银针不偏不倚地刺入我腿上的穴位。
我本能地一缩,双腿却仍是纹丝不动。
林大夫捏住银针的顶端,慢慢地捻转:“如何?”
我摇摇头,仍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林大夫眉头一皱,下手毫不留情,一会儿左右捻转银针,一会儿上下提插,刺激我的穴位。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林大夫缓缓收针,他长吁一口气,背上药箱:“今日便到此为止,我还要赶着去东院替人诊治,就先告辞了。”
“多谢林大夫。”东院?阿史那燕就住在东院,我愣了一下,望着林大夫离去的背影,轻声问身边的丫鬟锦儿,“燕儿她身体不适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锦儿麻利地为我倒来一杯茶,“不过我听东院的丫头说,王爷娶了那个突厥公主后,起初很宠爱她,可是最近这段时间,王爷却一次也没去找过她,估计公主因此就积怨成病了吧?”
前些日子因为要与突厥交好,李世民当然不能冷落阿史那燕,如今突厥已退兵,李世民当然就无所顾忌了。唉……我轻声叹息,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公子,你别叹气,突厥公主是突厥公主,你是你。”自我的腿残了以后,锦儿便来服侍我,虽然她知道我是女儿身,但我总是一身男装,她也习惯称呼我为公子。见我闷闷不乐,她有些着急地解释道,“虽然王爷并未立你为妃,但是我看得出来,王爷十分宠爱你,你还担心什么呢?”
宠爱我?我自嘲地冷哼了一声,李世民还没登上皇位呢,争宠的戏码就已经开始上演了。争宠的女人,不管表面上是否风光,其实内心里都是弱者。
“屋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我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中,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公子,我推你去。”锦儿赶忙过来。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我熟练地推着木轮车出了门。为了方便我出行,李世民吩咐下人将这个院子的所有门槛都铲平,将所有的台阶都改为斜坡,所以即使是我独自一人,也能畅通无阻,来去自如。
这个院子只住我一人,李世民又下令不许闲杂人等踏进院来,所以十分幽静。我将车子停在园中的假山旁,静静地看着一树即将凋零的繁花。一阵谈话声由远及近,是荣伯,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灰短袍的男子。
咦?那个男子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风公子,”荣伯正要从前院经过,望见我,便走进院来寒暄几句,“你今日气色不错,腿脚好些了么?”
“多谢荣伯关心,好多了。”我也客气地说着,目光转到那个灰袍男子的身上,“荣伯,这位是?”
荣伯解释道:“这位是府中新请的乐师老陈。”
“老陈?”那个男人刚一抬头,我就认出他来了,是从前杨广宫中的陈公公!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风公子!”陈公公一见是我,显然也吃了一惊。
“荣伯,我近来在学吹笛子,不知可否将老陈借我一用?”我硬压下满心的诧异,转头看着荣伯。
“当然可以。”荣伯点头同意,“那你们慢谈,我先告退。”
“风公子,为何你会在这里?”陈公公等荣伯走远,才急急地问我,“你的腿为何会如此?”
“说来话长,你呢?”我慢慢冷静下来,“宇文化及逼宫后,你去了哪里?又为何会在此?”
“我能去哪里?我这一辈子都是在侍候陛下,陛下驾崩后,我也被流放出宫。”陈公公说着,眼角隐约泛起泪光,“幸好我从前在宫里教过宫女奏乐,所以才凭这个混口饭吃,不想今日在此遇见公子你……”
我也有些伤感:“陈公公,我与秦王有些交情,你便放心在此养老吧。”
“你与秦王?”陈公公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终于还是问道,“莫非你已嫁他为妻?”
“不。我是他身边没有名分的女人。”我一摊手,“我如今是个残废,又是一副不男不女的模样……”
“公子,不,小姐,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你知不知道,你,你其实是……”陈公公张大了嘴,可就是说不出下面的话语来。
“我什么也不是……自以为不与他成婚,就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我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中有丝茫然,“其实我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如今我已看不见未来,只能无名无分地跟着他,过一天算一天……”说到这里,我暗暗吃了一惊,这些埋藏在我内心深处的话,我从未对别人说过,不想今日居然如此自然地就对陈公公和盘托出了。
我有点狼狈地摆了摆手:“陈公公,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了。”
“不,不,小姐,你知道么,其实,其实你是……”陈公公忽地跪在我面前,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其实你是公主啊,是我大隋的公主啊!”
“公主?”我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大笑,“公公,你这玩笑开大了。”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风明,怎么可能变成隋朝的公主?
“你确是公主,是陛下与张娘娘所生。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那时我就曾见你左肩有一颗红痣!”陈公公见我根本不信,有些急了,“你若不是小公主,怎会生得与张贵妃一模一样,而且你的左肩也有红痣!虽然人有相似,事有雷同,但不可能会如此巧合!”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隐隐感到此事另有蹊跷,“公公,你能说得再详细些么?”
“陛下还是皇子时,偶然间得到一幅美人图,也不知为何,陛下只看了一眼,便被那画中的女子迷住了,从此以后日思夜想,发誓必要得到她。他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这个女子。两人情投意合,但碍于当时的形势,陛下无法给她名分,只能先让她在外漂泊。谁知阴差阳错,她居然成了陈叔宝的妃子,或许就是这件事注定了陈的灭亡。”陈公公的目光飘忽,缓缓说起一段蒙尘多年的往事,“陛下坚定了灭陈的决心。两年后,他就率领大军一举攻灭了陈。陛下原本想亲自去迎接张娘娘,但路上有事耽误了,便派遣高颍先行入城,收图籍、封府库,并吩咐他一定要好生保护娘娘,谁知……”
我接下去说道:“谁知,因为她的绝世美貌,高颍恐她媚惑其主,说了一句‘昔太公蒙面以斩妲己,今岂可留张丽华’,便在清溪旁将张丽华处斩。”
陈公公随后说道:“其实娘娘并没有死,她被人偷梁换柱,救了出去。”
“但是,那高颍为何会饶过她?”我还是不解。
陈公公颤抖着说道:“当日高颍要杀娘娘,无非是因为她的美貌,所以,娘娘她,她,居然拔出匕首,划破了自己的脸!可怜娘娘的倾国容颜,便这样……”
“你是说张丽华因为毁了容貌才保住了性命?!”我吃了一惊,同时心中也是一酸,是因为自己的长相与张丽华相似么?我竟也体会到了她当时那种无能为力的凄凉。
陈公公抹了把眼泪:“娘娘毁掉自己的容貌后,高颍也震惊了,他信守诺言,对外谎称娘娘已经死去。”
后面的故事我就知道了,从此隋炀帝恨透了高颍,也埋下了他后来杀高颍的种子。可是,倘若如此,那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那陈公公口中隋炀帝与张丽华的孩子从何而来?
“娘娘从此便隐姓埋名,也平安过了十多年。后来陛下三下江都,不知是否天意指引,我竟在江都城内遇见了娘娘,但她却执意不肯见陛下。”陈公公顿了顿,老脸一红,“但是陛下一直痴想着她,所以我再三恳求,娘娘才答应入宫一见。不料那晚陛下喝醉了,也未看清娘娘的容貌,只记得那头七尺的长发,于是……”
于是就一夜风流,有了一个孩子。我用手支着额头,有些无奈地想着。
“但陛下翌日醒来,却只以为是春梦一场,而娘娘也不愿再入宫。第二年,娘娘就生下了小公主,我还时常出宫去探望她们。”陈公公谨慎地说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不久之后,陛下与我便回到洛阳。而娘娘却忽染重病去世了,小公主也不知去向。”
我无力地摇摇头:“陈公公,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是,我绝对不是你要找的人。”
“但是……”陈公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瞪大了眼,住了嘴。
“怎么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世民正站在拱门旁,手中托着一个油纸包,表情变幻莫测地看着我们。
“世民,今日回来得这么早?”我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小人参见秦王殿下。”陈公公一脸惶恐。
“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李世民随意地一摆手。陈公公不安地看了我一眼,还是退下了。
李世民将我从木轮车上抱起,两人一同坐在园中的石椅上。他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拿起一块饼放在我嘴边:“明,这是你最爱吃的枣泥酥饼,来。”我虽然没有食欲,也只能将就着咬了一口。
“不想吃?”李世民见我深锁眉头,也不勉强我,便将我咬了一口的那块饼吃掉了。
“世民,你方才听到什么了?”我直截了当地问。
“你不喜欢吃枣泥酥饼?那下次我拿山芋饼来让你尝尝。”李世民却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锦儿没有好好照顾你么?看你又清瘦了不少。”
“世民,我是正经地在问你!”我有些恼了。
“正经地问我?好,那我们便来说说正经的。”李世民也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神情,眼中精芒毕露,“前段日子,突厥颉利来犯。我去与他们谈判,遇见了义弟突利,还有突厥的第一高手—库摩,很奇怪,他们居然都问起了你!”
“我……”我顿时无言以对。
尴尬间,一个家丁匆忙跑了过来,他似乎没看见我正坐在李世民腿上,兀自说道:“皇上急召殿下入宫,说是有要事。”
李世民道:“我立刻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