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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乡阁内,灯红酒绿,笙歌处处。
上好的包厢内,夏国第一美男温公子一席淡紫袍子,胸前衣襟敞开,举手投足间隐约可见那精瘦平坦的胸,那片肌肤赛雪,怎一个销魂了得。
此时的他,长长的头发松松的挽着,垂在半裸的肩上,斜斜靠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怀里还揽着另一个佳人,摇着扇子张口接佳人送来的葡萄。
女子似乎不打算叫他轻易尝到甜美的果实,刚一送到他唇边,就立即收回手放入自己口中,温飞卿也不恼,只用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蹭着她的脸。
“凝儿,你不乖!”
“对,凝儿就是不乖,所以公子,你要怎么惩罚凝儿呢?”
温飞卿一双妖治的桃花眼笑得分外满足,语气也更加暧昧不明起来,“惩罚的事情,我更喜欢在床(河蟹)上进行……”
女子“咯咯”笑出声,花枝乱颤地往他身上猛贴。
温飞卿的手穿过女子的长裙,伸了进去,就在这时,包厢的大门霍然敞开——
一男子满脸凝重地站在门口,看到眼前狼籍淫靡的景象后,眼神越发冰冷。
温飞卿看到来人,眼神骤然一缩,继而,他嘲弄地勾起嘴角,身子都懒得动一下,不屑地说:“还以为你日理万机,万事操劳,想不到还有工夫来这烟花柳巷。”
不理会他的讥讽,男子冷冷扫视周围,喝道:“滚出去!”
在座的女子被他的威严吓住,说都不敢说一个不子,连忙躲了出去。
温飞卿倏然合上折扇,沉声道:“方清尘,你不要太过分!”
方清尘慢慢走到他身边,直视他:“飞卿,是你太过分!”
温飞卿哂笑,“我现在这副样子,正是你所期待看到的,你心里应该高兴才对。”
“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冷嘲热讽的,而是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
“我要辞官了。”
温飞卿闻言,吃惊地望着他,看了许久,最终撇撇嘴道:“不错,你终于做了一件人事。”
“随你怎么说,讨厌我也好,憎恨我也罢,从明天开始你都不会再见到我。我只希望,临走前,可以得到你的一句承诺。”
“什么承诺?”
“我恢复了你的官职,希望你可以复职,认真为官,为夏国江山社稷出一份力。”
“我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方清尘,你还有资格跟我要承诺吗?”
“飞卿,之前将你贬职,是因为你在穆宗天问题上的莽撞行事,我若是不这样做,蔡明石他们一样会上奏请求,你的结局只会更惨。温家几代单传,温礼大人就你一个独子,我看得出,他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他年事已高,我离开之后他的担子会更重,于公于私,你都要协助他几分。”
温飞卿挑眉,“你是在对我说教?”
“不是说教,是请求。”
温飞卿站起身,睥睨他,悠悠道:“如果,你的请求我不答应呢?”
方清尘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站起身,执起桌上的酒壶,浇到自己的发上。
黑如墨汁的水顺着脸颊衣襟流到地上,然后,一缕缕银发如同刺眼的光慌花了人眼。
温飞卿看到眼前景象,心里一震,惊骇地后退两步,讷讷道:“清尘……你的头发……”
“我身中随影之毒,命不久矣。”浓郁的悲哀,在方清尘的嘴角,静静地扩散,晕成一抹自嘲,一抹不甘,最终化成一丝淡然,他微笑着看向温飞卿,说:“如若不然,我还真不放心让你回到原位。”
温飞卿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要从他的表情上猜出这句话的可信度,在捕捉到那抹悲哀的笑容后,他的心渐渐冰凉。
“你说……你要死了?”
“我猜是。”方清尘满不在乎地应着,拿布子随便拭了一下头发,说:“外套给我。”
温飞卿不知在想些什么,机械地脱下外衣,递给他。
方清尘接过来,披到自己头上,询问道:“弄脏了你的衣服,不介意吧。”
温飞卿看着他,摇摇头。
方清尘笑笑,说:“那就好,虽然丑了点,总好过出去吓人。”
说完便往外走去,临到门前,他顿住,背对他问道:“你明天会去上朝吧!”
“嗯。”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点了点头。
方清尘离开后,温飞卿保持着原来的站姿,立了很久很久。
方清尘,少年英雄,忍受着年少的孤独和耻辱,在这乱世里艰难的生存下来,背后付出多少眼泪和心血,他是知道的。到如今看着他病入膏肓,然后拖着荒废的身体独自离开,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静静等待死亡……
这些,明明不该是他的结局啊!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方清尘就是那种应该坐在高堂之上,指点江山笑傲乾坤的男子,虽然倨傲和不可一世,却是他喜欢的样子。
比起如今的落魄,他更喜欢那个人意气风发的模样,果然,他始终无法恨他。眼里微微一热,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微微泛滥……
◎◎◎
永安宫。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
穆葵生从清晨的光曦中醒来,眨了眨困涩的眼睛,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穿着白色里衣,脂粉未扑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见好几名大汉锄草整地,然后将不知名的种子播入坑内。
“小姐,怎么就起来了,不多睡会?”明月端着面盆走了进来。
穆葵生揉着发涩的眼,笑笑说:“都说春困,可是我一到开春时候,就醒的格外早,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月神色有些紧张,忙问:“莫非姑娘最近还是失眠?(河蟹)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的地方?”
“倒也不失眠,只是总做恶梦,有时会出虚汗……你不用担心,我想大概是累着了才睡的不安稳。”
“这可不是小事,皇上说了,只要姑娘有一点不适,就要如实禀报,就医服药。”
“这也太夸张了,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穆葵生笑着摇摇头,又望了一眼外面忙碌的场景,疑惑地问:“明月,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在干什么?”
“姑娘还不知道?前几日皇上听说你名字的由来后,知道你喜欢葵花,特地叫人在院子里种满这种花。瞧瞧,皇上对你对好!”明月口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和羡慕。
穆葵生微怔,轻轻笑了。
葵花,是爹爹喜欢的花,不是她喜欢的。
她喜欢的,只有玉簪。
这是一个秘密,除了方清尘,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然而,楚暮云为她做的这些,她同样感动。
方清尘不愿给她一片花园,他却做到了,单是这份心意,就已经够了。
楚暮云来的时候,明月正在给穆葵生梳理长发,看到他来,两个人都起来欠了欠身。
楚暮云笑着摆摆手,眯眼盯着穆葵生看了半晌,笑道:“葵生,你这清汤挂面的样子不错。”
穆葵生瞟了他一眼,没搽粉的脸蛋红了几分,明月只偷偷的笑,也不说话。
楚暮云走到明月跟前,拿过她手里的梳子,说:“你先下去吧,我来。”
明月石化了。
穆葵生也石化了。
“没听见吗?”楚暮云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是是是。”明月连忙点头,退了出去,敲遇到正往里走的明珠,一把牵过妹妹的手就往外拖。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出来我再跟你说……”
继而,是房门大力合死的声音。
“暮云……”
“嘘!”
楚暮云点住她的唇,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然后开始为她梳理长发,穆葵生惊讶地看着镜子中认真为她梳头的他,又是惊讶又是动容。
此时无声胜有声,不需要任何言语,只要一个眼神的碰撞,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毕竟是男子,弄不出花哨繁复的发髻,只在后面简单挽了个结,看上去倒也清爽怡人。
然后,他走到她前面,执起案上的眉笔半蹲下为她画眉,穆葵生怔怔地看着他,努力屏佐吸。他的眼睛很迷人,墨玉似的流光溢彩,温柔地注视着她,不行了,她真的太紧张了……
冷静!冷静!她在心里默念。
事毕,楚暮云端详了一阵,感觉无误才放心。他抚摸着她脸颊的伤疤,眼里满是疼惜,“葵生,让我一生为你画眉,好吗?”
穆葵生静静望着他,许久,方问:“为什么?”
“不要再提你曾经受过的伤害,就让那些伤害像浮云一样,消散在空中,让我一生为你画眉。不要再在夜里噩梦连连,就让你和他之间的故事像风一样,吹到世间的角落,让我一生为你画眉。爱你,所以愿意一生为你画眉。”楚暮云望着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一刹那,穆葵生的心像是被海水席卷,温柔又震荡不羁……
这样温柔的情话,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来,本是叫人难以想象,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如此浪漫和水到渠成。二十年来,第一次受到如此恩宠,她的激动不平可想而知,更何况对象是如此优秀的男子,换作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不感动。
“葵生,你愿意吗?”
“暮云……”她执起他一直紧攒的手,十指相握,“你愿意一生为我画眉,我便愿意为你一生展颜。”
他闻言,那墨玉似的眼睛里有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在缠绕涌动,许久,他叹一口气轻轻将她拥在怀里,“谢……谢。”
“院子里的那些葵花,也谢谢你。”
就在那个旭日东升的清晨,两个人聊了很多很多,他跟她说起他那早早香消玉陨的母亲,他孤独无依的寂寞童年,那相貌英俊脾气古怪的太傅修容,那战场上刀光剑影的血腥厮杀……
原来,他并不是含着金汤匙无忧无虑长大的太子爷,而是忍受了漫长的孤独经过漫长的磨练一步步走到今天。
有了那样不算平坦的过去,他还是长成今天这般温暖的男子,实在是他的幸运,也是她的幸运。之前那些相处时的平淡幸福,像是偷来的一种隐秘甜蜜,而今天,所有的一切突然真实生动起来。
她握着他泛白的手指,心疼地望着他笑,从那一刻开始,她觉得和他这样永远生活在一起,或许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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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温馨(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