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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来到栖宸殿时,楚暮云正在伏案批阅奏折,看到他来,只淡淡问了一句:“有事?”
寂颔首,道:“皇上,臣来的路上,遇到伺候葵妃娘娘的明珠,听她说娘娘生病了,情况很严重,这两天一直高烧不退。”
楚暮云眉心微微蹙起,沉默片刻后,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寂深吸一口气,说:“臣今天来只说一句就走,臣不要解释什么,臣只想告诉皇上,臣知道娘娘十分在乎您。如果皇上对臣有什么不满,尽可以处置臣,贬官除职,臣绝无怨言。”
楚暮云写字的手一抖,没有言语。
寂又行了礼,道:“若无他事,臣先告退。”
待他离开后,楚暮云再也坐不住,起身往永安宫走去。
刚到那里,明月就迎了过来,“皇上,您总算来了。”
楚暮云往里间看了一眼,问道:“她怎么样了?”
明月摇摇头,叹道:“很不好,一直昏迷不醒。”
楚暮云眼神幽暗了几分,吩咐道:“你下去吧,我来守着她。”
明月福了福身,走了出去。
楚暮云来到床前,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宛如刀割,突然对自己的举动后悔莫及。
她坠落山崖,在崖底受了一夜风寒,他不但没关心她的安危,还斤斤计较着她跟寂之间的问题。浓眉紧皱,他心中懊悔不已,如果他早些来看她,注意到她的异样,或许她现在也不会病得这么严重了。
“葵生?葵生?”他坐在她跟前,急切地叫唤着。
见她仍旧紧闭着双眸,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他的声音,楚暮云心里的焦急又更深了几分。叫明月重新打了凉水过来,他拿湿毛巾一遍遍地为她擦拭滚烫的额头,为她降温,然而从晌午到深夜,她的情况仍是没有半点好转。
就在楚暮云以为她今天不会醒来时,她突然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呻吟:“晤……”
一阵阵焚烧似的痛楚,在体内折磨着她,这种宛若置身火海般的感受,实在痛苦极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为什么体内仿佛有把烈火在熊熊地焚烧着?
要是没有楚暮云把她从那个酷似地狱的将军府救出来,她绝不可能活到今日,因此即使现在就死去,她也没有什么怨言。
只是……
一抹遗憾却萦绕在她心底,怎么也挥之不去。
如果……
在她死之前,可以再见楚暮云一眼,把他对自己误会解释清楚,把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说出来,那就死而无憾了。
痛楚和挣扎点点滴滴化为了炙烫的泪水,不断自她的眼角淌落,直到她的泪水快干了,她才不禁自嘲地勾起一抹苦笑。
“葵生!葵生!”
一阵隐隐约约的叫唤声,穿过重重的黑雾,传到穆葵生的耳里。
有人在唤她吗?还是她听错了?
“葵生——葵生——”
那叫唤的声音愈来愈大,听起来像是有人正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朝她走来似的。
她虽然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叫她,然而她全身的力气都拿来和体内那火焚似的痛苦对抗了,就连睁开双眼这么简单的动作,她竟然都没办法做到。
或许,她真的是快死了吧……
“葵生,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是暮云,你难道不想睁开眼睛看看我吗?葵生,葵生……”楚暮云不断地轻唤着,黑眸紧盯着她苍白的容颜不放,企图用这种方式唤回她的意识。
一会儿后,就见她的眼睫轻微地扇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睁开眼睛!葵生,只要你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得见我了!”
仿佛受到他声声叫唤的鼓励,穆葵生很费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半昏半醒之际,她果真看见了楚暮云,这个她梦里都想见到的男子。
看着他俊朗的面孔,一丝光芒掠过她因病而显得黯淡的眼眸,真的是他!她真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
只是……为什么他的神情这般忧心,这般懊悔,这般深情……
穆葵生的心一阵抽疼,明白这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已经……死了吗?”她虚弱地开口。
这一定是她死后所产生的幻觉吧,因为她太想再见他一面了,所以才会幻想出眼前的情景。
“别胡说!你没有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楚暮云皱起了浓眉,沉声低喝。
“没死?不可能啊……你应该还在生我的气,你的表情应该还是那种可怕的……”
“不气了,不气了,早都不气了……”楚暮云心疼地搂住她,连连说。
现在他只气自己,一想到自己这几天对她不闻不问,他就恨不得狠狠地痛揍自己一顿!
“暮云……”穆葵生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眼角溢出泪来,“你终于肯理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瓜,我喜欢你都嫌不够,怎么会不要你。如果不要你,我又能要谁?”
“离开旗风围场那天,你的神态和表情让我害怕,我从来没见过你那样……所以……”
“那天,是我不好,当时真的气急了,才会那样。”
“暮云,你相信我吗?”
楚暮云锐利如剑的视线盯在她脸上,他深深一叹,淡淡道:“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他。”
“寂救我也是出于保护的义务,他态度倨傲了些,想来是在江湖上自由散漫惯了,还不适应宫里的条条框框,他这人外冷内热,不知情的人却以为他故意高姿态。其实,他是个好人。”
“不许替他说好话。”楚暮云闷闷地说。
看他这副别扭的模样,穆葵生扯开一抹虚弱的笑容,“你只顾说我,你还不是一样……那个李嫣小姐……”
楚暮云抵在她的额头,低叹一声,“傻瓜,人人都知道她喜欢的是修木头,怎么你就不知道呢?”
“啊?”穆葵生惊异了。
“她一直都很喜欢容容,不过容容却总逼她嫁给我,他那个人你知道的,头脑很有才华和见地,可是在这方面,就很不开窍。”
“那太傅喜欢她李小姐吗?”
“谁知道呢?我看得出容容很在乎她,但是却放不开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他的年纪已经可以当嫣儿爸爸的了。再说,他感情向来寡淡,根本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开心,如果嫣儿等不到他开窍的那一天就放弃了,他们算是没缘分了。”
“我说呢,太傅对谁都是一副面孔,唯独对李小姐,感觉有些特别。”
“一直在说别人,葵生,你不是在吃醋吧!”
她哼了声,不语。
“你放心,朕以后绝对不再怀疑你。”他涎笑地偎近她,撒娇,“那宝宝,你也不要再怀疑我的心思了。”
她低着头,心里软得几乎滴出汁来。
她知道,楚暮云对她其实很用心,不论是以知己还是情人的身分,他这份心意都足以融化千年寒水。这场误会终于解开,她终于可以松了口气,虽然大病一场,可是能博得他的谅解,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