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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急忙忙地离开了罗汉洞,眼前最急迫的事情,就是寻找张月娥。张月娥去哪了?是回了粉竹楼还是去了昌隆家里?或是……。此时,李白不敢多想,心里已是急如星火。
月园明白哥哥的急迫心情,她就出主意说:“这会儿天快黑了,你急也没用,我们先回粉竹楼去,或许她早就回去了。”
回到粉竹楼时,天色已是黑麻麻的。李白心急,一到楼下就扯声喊:“月娥……”
月园摆手止住他,让他在楼下等,她就急速地上了楼。没到一刻,月园就在楼上喊:“哥,月娥没回来。天黑了,你也别急。我猜呀,她准是回昌隆家里了。”
李白摇了摇头,并不认同。他是明白月娥的心,她恨透了父亲的贪赃枉法,发了誓的不回家。她父亲也是把话说得绝:“你跟李白去,你就别回家,我也没你这个女儿。”
世上的事情也有凑巧,昨天月娥与月园被无尘法师救出之后,他们一前一后慌忙地顺着山边向东北方向逃,突然发现有四个和尚追来。月园在匆忙之中前后左右一望,见这一带偏僻,周围没人烟,要想求救,无人能助。要想逃脱,很是艰难。怎么办?一时之间她就急中生智:眼看四个和尚就要追拢,她把月娥往一个树丛草笼笼里一推,简短地吩咐一声。她就装起掉队,边跑边喊:“月娥,你没跑吗,等等我!”
朝前跑了一段路,发现前面有一个女子在慢慢行走。月园心生一计,朝那女子喊:“快跑呀,歹徒抢人杀人来了!”那女子回头看月园惊慌样子,又见四个和尚在追,也就吓得拔起趟子跑。月园看着这机会,也就惊惊慌慌地边跑边叫:“大姐,你别自己逃,救一救我呀!”
殊不知,她越是喊得急,那女子越是拼起命地逃,眨眼之间跑得无影无踪。
毕竟月园体弱,没跑多远就被四个和尚追上。
张月娥在树丛草笼里,把眼前的这一切看得很清楚。她急得想冲出去,见到月园一再打手势制止。见到四个和尚把月园抓住又推又掀,她气得想喊叫,可又冷静一想:要是我也被抓住,谁去报信,谁来救人呀?
躲过了凶险,月娥从树林里走出来,仍是顺山边向东北方向去。到了福田渡口,这儿行人很多,月娥也就很平常地随行人过了河。谁知刚一上岸,就看到一位摇扇子的公子正与几个耍公子在河边钓鱼。她没顾得去理会,就一阵快步走开,生怕被人纠缠。
那料到,她刚走不远,只听有人喊:“妹妹,你等一等!”
听声气,月娥晓得他是谁。她不仅不理睬,连头也不回,脚下的步子更是加快,就想快点甩开他。
却不料,这人的脚步跑得快,追上来把她一拉:“妹妹,你眼睛长得高呢,没听出我声气?我是你哥哥呀!”
“懒得理你!”月娥向他瞟一眼:“哥,你一天无所事事的瞎逛呀?”
“咳,妹妹,你晓得的,我能做啥呀?”赵西把绸布衫衫一抖:“我家有的是钱,穿不尽吃不完的,有爸撑门面。妹妹,你就回家吧,跟李白穷小子干啥?”
“我,我不回家。”月娥把身子一扭:“哥,我走了啊!”
赵西把扇子在手上拍了拍,笑嘻嘻地说:“你走嘛,去这个方向还不是回家?你别死要面子硬逞能。要是不好意思进家门,哥陪你回去。”
月娥摇头说:“哥,不用你陪。”转过身又朝前走。
赵西跑步跟上说:“妹妹,走路多累啊,这有抬轿子的,我给你喊一个。”
月娥没有反对,也就心安理得地坐上轿子,回头对赵西说:“哥,你不要惹事生非呵。”
拢了昌隆,月娥并没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县衙。近前一看,县衙门关了的。她没犹豫,拿起鼓锤就“咚咚”地打。
没等片刻,衙门打开,肖广田穿一身衙役服跑出来问:“谁在击鼓?”
月娥上前行了一个万福说:“小女子告状,要见县大老爷!”
这个肖广田,以前担任押司帮办,只因在女尸案中胡作非为,被李白揭露,胡县令为平民愤,不得不关押他两个月。两月期满之后,本应解职回家的,肖广田一再地跪地哀求,还不断地向胡县令说好话。胡县令见他百依百顺很听话,这才降职用他当差的。可他恶习不改,时常削尖脑壳探听有利可图的好事,随时都在做着发大财的美梦。
此时,看到月娥击鼓告状,他就装起关心同情样子,悄声问:“你是谁家的千金,告的啥状呀?”
想到他是衙门的人,月娥也就很相信,他们边说边走地进了大堂。
胡县令坐在堂上也没细看原告,便把惊堂木一拍:“大胆,你是谁家女子,怎敢敲我大堂的鼓?”
月娥跪下,头顶状子喊:“青天大老爷,为民作主,惩治恶徒!”
一个衙役将状子接过,转身呈给胡县令。
展开状子,胡县令从头阅视,他就边看边批须笑:“咋个又是李白妹妹李月园哟!你耍得稀奇呢,前次掉进窦团山的黑洞洞,引起一场大官司,害得老爷抬女尸怄了好大的气。这一次又落进了罗汉洞,……噫,又是几个和尚呢……”胡县令先是笑,看着看着就止住了笑,而后显得惊奇:“有这么严重呀?”阅视完毕,胡县令瞟眼看着月娥问:“你是谁家女子,咋跟李月园一路的?……”
“请大人别问了。”赵押司不知从何处钻出来,走至堂下一跪说:“这是小女张月娥,大人,别听她胡说八道!”
胡县令一愣,急忙叫赵押司站起,问:“她是你女儿呀?长这么标致啊,难怪李白看上眼啰!”
赵押司不置可否地一拱手:“大人,我把小女领回去,你看这多丢人现眼哟!”
“我不回去!县大老爷,这事情紧急,恳请大人为民作主,快去救人哟!”月娥跪地不起,任凭她父如何拉,她死活就不走。而且不断地呼喊:“大人,你要为民作主啊!”
“你看,你女儿要告状!”胡县令把手中状子一举说:“再说,这个状子告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不能不管呀!”
“大人,别听小女瞎告状,她懂什么。”
胡县令把手中状子一递说:“你自己看,你女儿哪是瞎告状呢。”
赵押司接过状子扫视几眼,愣呆一下,就把牙齿一咬,将手中状子几把一扯:“我代女儿撤诉,她是乱告的。庙里和尚都是菩萨心肠,慈善人,咋会安什么机关暗道陷害人?再说,有李白兄妹掺和的事情,我们惹不起。”
胡县令无可奈何地双手一摊,向着月娥说:“你还告啥状,状子都没有!再说,你父代你撤诉,父命难违呀,还不回家去!”
月娥把手一举:“我坚决要告,恳请大人为民作主,快去救李月园,状子我马上就写。”
“你写好状子再说吧!”胡县令往堂下望了望:“肖广田去哪了?”见没人回答,他就衣袖一甩,转身进了后堂。
赵押司走到张月娥身边一再地说好话,要她回家去。见张月娥没出声,他就做起父爱样子去拉。却没料到张月娥又叫又闹:“你别碰我,我非告不可,你快走!”
当张月娥走出县衙大门时,太阳快要落山。她把写好的状子往怀里一揣,正准备前去击鼓喊冤,忽然听到传来几声锣响。她扭头一望,见前面呜锣开道,中间一乘大轿,前后左右兵钉卫,一大队仪仗浩浩荡荡而来。同时,她瞅着仔细一观,看见打出的旗牌是涪城府台正堂,明白这是府台大人前来巡视。她救月园心切,也就顾不得啥子凶险后果,几步赶到仪仗前手举状子,拦轿喊冤。
仪仗遇阻,不得不停下。
胡县令得知府台到,也就急忙迎了出来。忽然看到张月娥拦轿喊冤,他先是吃惊又为难,而后装起样子就在想法应付。
府台从轿内走下来,听到有人喊冤,他当即就发了火。用手一指,就对迎上来的胡县令发怒:“这是何人喊冤?你咋不接状子?”
胡县令狡猾,他就装起胡涂喝问站一旁的衙役:“还不把状子呈上来。”调转头对府台施了一礼,回答说:“这女子是来县衙告状的,我正要接状子,大人你就到了。”
一个衙役急忙从张月娥手中拿过状子递给胡县令。胡县令装模作样地扫视几眼,然后双手呈给府台:“大人,请你定夺。”他就察言观色地看府台如何处置。
府台把状子阅视后,递回胡县令说:“这类案子还用我处置吗,你看着办。”
胡县令点头说:“下官以为,先是捉拿案犯到案,然后按大唐刑律审判。”说到此,立即喊来了几个衙役捕头:“你们明日一早,务必将这状子上的案犯一一捉拿到案。”
天还没亮,李白就来粉竹楼喊月园。月园也是一早起了床的,月娥的安危挂在心上,他兄妹咋能睡得安稳呢。
没到一刻,月园急忙下了楼。他们二话没说,就直奔昌隆。
他们走得也快,赶到昌隆街上时,商铺才开门。月园引李白来到赵押司的家门口,见门是紧闭着。
李白寻找月娥迫切,伸手就去打门,却被月园拦住说:“她爸可能要阻拦,你这脾气还不顶崩起。你就退后站到一边去,我来应对。”说完话,她就轻轻打门。
开门的是一个傻姑佣人,她问:“你们做啥?”
月园很和气地悄声问:“张月娥在家么?”
女佣愣怔一下说:“你说赵月娥吧?老爷不让说,你稍等,我去叫老爷。”
隔了好一阵,赵押司来门口张望一眼,见是月园,他的脸色一变:“大清早的是你呀!不是说你掉进罗汉洞被和尚咋个了,又怎么出来了?”
月园深感奇怪,她就反问:“你听谁人瞎说的?”
赵押司冷笑一声说:“有人去县衙大堂击鼓喊冤,还惊动了府台大人,我咋个不晓得呢!”
月园心里一打转,兴奋地说:“这一定是月娥告状了,赵伯,你说是不是?”
赵押司眼珠一转说:“我没这样说呵,你别瞎猜,月娥不是住在粉竹楼吗?”
月园摇头说:“不,我晓得月娥回家了,我来这儿,就想会一会她!”
“原来你是找月娥?她没回家!”赵押司做起很肯定的口气说:“她住在你们粉竹楼,即便要找,也找你哥呀!不是我霉你哥,他去成都,去渝州找大官求门道想高升,如何呀?人家重用他,给他官做了?我猜呀,碰了壁,做一个美梦!哦,回来就想靠我的大树拐骗月娥吧?”他阴阳怪气地笑:“我看不起他,吟一首烂诗,也想跳龙门呀!”
李白对这挖苦、羞辱的言词,忍不了,听不下,他就几步跨到大门边一站,脸色气得铁青,一双愤怒的目光瞪着赵押司。
李白的突然出现,使赵押司惊了一跳。他马上变起一张笑脸说:“哦,我刚才说的话出了格,得罪冒犯了,对不起!”赵押司很是圆滑,他不想与李白马上闹僵,就拱手施礼说:“你们找月娥呀?小女真的没回家。”他见李白脸色和缓一些,就接上一句说:“要是出事,我可找你们要人呢!”
“她一定在家的。”李白盯着赵押司躲闪的目光追问:“她既然去了县衙告状,说明她是回了家的。”
“随你咋说!”赵押司把手一甩:“那好,你去县衙问呀!”
恰在这时,傻姑手里拿着一封信,老远就在喊:“这是小姐的……”
赵押司几步走过去拿了信,晓得已是隐瞒不了,他把信在手里一晃说:“到了这个时刻,我也就明说,小女昨天是回家了,她去县衙替你们击鼓喊冤,也算仁至义尽。至于小女做了啥样的决定,我也尊重她。这封信我就代她读。”
展开信,赵押司初略一观,叹了一口气说:“这封信,你李白听了可能怄气,我给你原信照读:李白,我去告状,县大老爷和府台大人已是受理了状子,估计贼和尚会受到处罚,月园也会平安无事的,我也心之安然。至于说到你我婚姻,从古至今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也无力抗拒。如果来生有缘,又再鸳鸯成双……。”赵押司把读完的信在手里一摆:“哎呀,小女做了这个决定,我也没办法。”说到此,他把信一揣:“这信就不给你了,免得你怄气啊!”
“你乱读,月娥不是这样写的。”月园把手一伸:“把信给我哥看!”
李白拉月园说:“我们走,月娥会对我说实话的。”
被父亲关在屋里,月娥出不来,她急得发疯似的又哭又喊直打门。傻姑就在门边劝:“小姐,你的信虽没交到李白手里,可你爸当着李白读了信的。”
“不,不,我爸咋会照我的信读?他一定是乱编乱读的,我不是那样写的。”
傻姑惊讶地说:“哦,是这样的呀,怎么办呢?”
“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月娥从门缝里递出一封信说:“你快点把信递到李白手上。你别那么笨,千万不要把信交给我爸转,你动点脑子行不行!”
手里拿着信,傻姑就急忙忙地往大门边跑。
这时,李白和月园刚好离开,赵押司气冲冲地正在关门。像是把火气发在门上,他重重地把门一推,“咚”的一声把门闩一拴,还用杠子“咚”的一顶。
傻姑来到门边发了一阵的呆,这才手忙脚乱地直往腰包里揣信。没料到她把信塞在内夹层的衣服上,她脚步一抬,信就掉在了地上,这一切她却全然不知。愣了愣,她就上前对赵押司说:“老爷,你不是吩咐我上街买菜么,咋关了门?”
赵押司扭头看了傻姑一眼,“你,……好,你快去快回。”
傻姑出了门,赵押司转身就关了门。他往后院走,突然听到脚下有纸响。他低头一看,见脚边碰着是一封信。他捡起来,展开从头至尾一看,他就笑:女儿呀,你又做蠢事。这傻姑传书带信也可恶,好在你是一个笨蛋。
来到后院,赵押司老远就听到月娥又哭又喊。他就走过去拍了拍门:“我的傻女儿呢,你吼叫啥?别做你的美梦了,你不是叫傻姑给李白捎信吗?可李白对你如何?他忘恩负义把信退到我的手上了。傻女子,你恋李白干啥?你看这退回来的信。”他把信往门缝里一塞:“你想好,等会儿给你开门。”
月娥停住了哭喊,她惊疑地从门缝里扯出信,拿在手里看了看就发呆发痴,而后锤胸顿足哭得更为伤心。
傻姑追上大街东一转西一转,可她就没有看到李白和月园,只得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到大门口时,她打了打门。赵押司开了门,见她两手空空回来,他就问:“你买的菜呢?”
“哦……”傻姑的傻样子一呆,“哦,我忘了买菜呢!”
“你胡说,敢欺骗老爷了!快说实话,干什么去了?”赵押司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根木棒在手里一举:“你不说实话,我今天打死你!”
傻姑吓得急忙在地下一跪:“老爷,饶我呀,我错了……”
她一只手颤抖着就在衣袋里乱摸。
“你不摸了,是不是一封信?”赵押司嘻嘻一笑:“你不是稍信给李白了!”
“没,没有!”
“你向小姐说,信交给李白了。”
“不,我把信搞丢了。”
赵押司把木棒一举:“你照我的话说,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