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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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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母亲得了重病。

我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母亲说什么也要供我读书。但是家里存款不多,给我交了学费,母亲就没钱看病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殡仪馆的人找上门,问我考不考虑当孝子?

所谓“孝子”就在家中老人去世的时候,在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儿子。有些人哭不出来,或者嫌大声哭太累的,就会专门花钱雇人去葬礼上哭。

根据每个人家里要求的不同,雇来的“孝子”有时还要负责擦棺、抬遗像等工作。找上我的人说我是大学生,是能光宗耀祖的,肯定有不少人想请我去当“孝子”。

其实我在村里的饭店打工也能挣点钱补贴家用,但是殡仪馆的人给我开出了不菲的薪水,而且只要求我在有活的时候过去兼职就行。

母亲觉得不吉利,不想让我去。但是我看着她的病历单,知道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现在我家连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花,我没理由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我到底还是背着母亲答应了这份差事。强哥——就是那个招我的人,一点头,道:“正好现在就有个活,你跟我过来吧。”

他带着我一路走进了殡仪馆,这地方黑乎乎的,就连头顶的灯光都驱不散这里的阴沉。我一走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怎么样,凉快吧?”强哥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一边带我走进旁边的停尸房,“雇主就在里面呢。”

房间不大,但是很空旷,只有最中间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尸体,走进去的时候不免心里有些打鼓。

强哥回头看见我这副怂样,笑道:“怕什么,尸体又不可能跳起来把你吃了!”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我听见有些人边笑边说:“什么大学生,我看胆子还不如我哩!”

我在他们的嘲笑声中涨红了脸,心说今天还就非要拿出点骨气给这些人看看,一咬牙越过强哥,抢在他前面走近了棺材。

才到跟前我就有些绷不住了,躺在棺材里的那具尸体无比狰狞,浑身破破烂烂的,手脚加起来都凑不出一块完好的骨头,人皮松松垮垮地挂在破碎的筋骨上,露出内里白里带红的骨茬。

至于尸体的脸被一旁的死者家属挡住了,我也就没敢探头去看。

要说不怕是假的,我垂在身侧的手几乎要把大腿都抓破了,才能强忍着没有做出不适的表情。我这副表明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是要让强哥高看了一眼,对我露出一个赞许的目光,对死者家属介绍道:“这就是我帮你找到的孝子,他可是个大学生呢!绝对让老先生走的时候脸上有光。”

死者家属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这才看清他和我差不多大,眼睛都已经哭肿了,眼白里泛着红血丝,看起来像是猩红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也比一旁破破烂烂的尸体好看多了,我目不斜视地看着他,跟着强哥说了几句安慰人的场面话。

“我爹一直想让我好好念书,可惜我不争气,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家属抹了抹眼泪,点头,“就你来吧,让我爹临走前欣慰一把。”

他从棺材旁退开了,我本来就站得离棺材近,此时不可避免地对上了里面的那张死人脸......我赶紧侧过头去,却发现屋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我直接被这么多双眼睛给盯懵了,直到强哥悄悄踹了我一脚:“赶紧把老爷子背到去火葬场的车上啊!”

我们村子太小了,没有火葬场,只能把尸体拉去镇上火化。

我恍然大悟,但是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满:强哥找我过来的时候,可没说还要背尸啊!

我可是知道背尸人也有一份不少的薪水的。

不过此时我已经被架住了,薪酬什么的也只能以后再和强哥谈了。我在众人的目光中强忍着恐惧上前,把手伸进了棺材里,抓住了老爷子的手臂。

尸体表面很冷硬,摸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人皮的弹性了。我本想抓着尸体的手臂,将他带到我背上,可我不知道人死后是有尸僵的,用力之下只抬起了尸体的半个上身,胸腔里没有固定好的骨茬露了出来,差点戳到我的手臂。

我吓得赶紧缩回手,还不等我回味尸体那惊悚的手感,突然感觉到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搭在了我的背上!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强哥正在不满地瞪着我。

“读书人就是力气不行!我来抬老爷子出棺材吧,你蹲那准备背他就行了!”

他收回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我听话地背对着棺材半蹲下去,正忐忑间,就听见强哥“嘿”了一声,下一秒我背上就压下来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我没想到尸体居然会这么沉,整个人都被压得向前倾了一下,连带着背上的尸体也跟着向前滑去,强哥惊叫道:“不能让老爷子落地,快扶住!”

我赶忙稳住身子平衡,一边将手向后探去扶着尸体的手臂,也不知是怎么,慌乱间我的手居然没有挨到他身上的寿衣,而是滑进了袖管,结结实实地摸到了尸体的肌肤!

我瞬间就起了一串鸡皮疙瘩。尸体的触感很奇怪,像是那种质量不太好的胶皮塑料,然后紧接着就有淡淡的腐尸味冲进鼻腔,任由我屏住呼吸都隔绝不了这股味道。

更要命的是尸体的头正好从我脖颈后探出来,我几乎不用转动眼珠,就能看见他脸上那道从左眼一直贯穿到右腮的骇人伤口正对着我,伤口下露出翻卷出来的猩红皮肉,宛如他新生的眼睛,张开肉缝死死地盯着我。

尸体的脸离我太近了,几乎是只要我稍微侧一下头就能跟他舌吻的程度。因此我不得不一手探向后腰扶着尸体的腿,一手向上托着尸体的头,尽量和他拉开距离。

“车子就在门口。”强哥道。我刚迈开腿要跑,就听他又叮嘱着,“走稳点!”

老爷子是出车祸去世的,遗体也七零八落的,我走出去没几步就感觉他身体里有块骨头在沉沉地往下滑,或许是被衣服勾住了,随着我的走动一下下地敲着我的大腿。

简直就好像他在摸我一样!

我母胎单身这么多年,身子清清白白的,现在居然背一具尸体给非礼了!

这个触感在我诡异的脑补下变得更可怕了,我再也受不了了,不顾强哥的叮嘱飞快跑到了门口,将遗体往车上一扔,就忍不住手脚发软,扶着车门蹲在一边喘粗气。

好在强哥一直在后面跟着我,抢先在死者家属出来之前将遗体重新摆好了。等到家属上了车,车子启程开向火葬场之后,他抬手就敲了我一榔头。

“你小子毛毛躁躁的,要是被家属看见你把遗体摔散架了,不找你麻烦才怪!”

被他兜头一骂,我也来了火气,不服气道:“你只说让我当孝子,可没说还要背尸体的!这得加钱!”

我妈本来就觉得这个活不吉利了,要是被她知道我跑到这来背尸体,非得从病床上气起来不可。

强哥看着我,骂骂咧咧:“你个大学生还挺精!不就是钱吗,你等着......”

他说着就从包里翻了翻,掏出两百元给我:“背尸的市场价是一次三百,我收你一百的中介费不过分吧?”

那时候的两百元也不少了,我在心里骂了他一句黑心,却还是挤出一丝笑来,把钱接了:“抽成是应该的,没有你刚才帮我,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把尸体抬出来。”

强哥看我这么上道,满意地点点头:“你手碰过了尸体,再回饭店打工也不好,要不你直接来帮我干吧!我这还缺一个叠元宝扎纸人的伙计。”

他似乎怕我不同意,又道:“放心,待遇绝对不比你在饭店打工差!现在是旺季,你好好干!”

我不明白挣死人钱的活计是怎么分出淡季旺季的,但强哥说得对,饭店我肯定是回不去了,不如就留在这打暑假工。

而且除去吉不吉利的说法外,这个活是真的挣钱快。就像我刚才背尸体的一两分钟,就能直接拿到两百元。

我同意了。

事实证明强哥的话是有道理的,我们村在内陆的南边,本来天气就热,再加上蚊虫叮咬肆虐,每年夏天去世的人还真的不少。

去世的多半是些孤寡老人,要么是中暑去世的,要么是下田时不慎被什么有毒的虫子咬了,又或者因病去世的。有活的时候我就背背尸体、去葬礼上哭,没活的时候我就在殡仪馆里叠元宝扎纸人。因为我在学校里系统地学过角度个受力结构,因此我扎出的纸人格外结实牢固,卖出去了不少。强哥也很爽快,给了我一部分提成。

因此我在强哥这里还真的不少赚,转头就给母亲换了更贵的特效药。

眼看着母亲咳嗽到睡不着的时候越来越少,我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在殡仪馆的工作也愈发卖力了。

本以为我的暑假生活就这样刺激却不惊险地度过,可有一天我正在殡仪馆里扎纸人的时候,强哥突然一脸严肃地找上我:“来大活了!”

一开始强哥拉我来当孝子的时候就说过,极少一部分客户对孝子是有特殊要求的。这次找上门的就是个有特殊要求的客户。

他要求我全程参与丧葬流程,要求我就把自己当成死者自己的儿子一样操持葬礼。

强哥跟我解释:“死者儿子在外打工回不来,所以才......放心,这种大活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点点头:“知道了。”

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去世的这个人我其实认识。

他是村里最高龄的老人,姓张,我们都叫他张大爷。他唯一的儿子在外打工,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我妈妈可怜他,有时会让我送几个馒头过去给张大爷。

没想到几年不见,张大爷已经......

我一时有些感慨,既然是熟人,那就没有不上心的道理。我说:“放心吧强哥,我会尽心尽力的。”

强哥看了我一会:“你还是先去看看尸体再说这句话吧。”

我嗤笑一声。这些天打工下来,我也算见过了不少尸体,早已经不是第一天背尸的毛头小子了。但是等真的看到张大爷尸体的那一刻,我还是禁不住头皮发麻。

这实在是太......

强哥捂着鼻子:“张大爷是独居,邻居发现不对劲去敲门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再加上现在天热,张大爷的尸体开始腐烂生蛆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白色的蛆虫在他的眼眶里蠕动着,虫子的动作掀得尸体的眼皮一颤一颤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睁眼似得!

要我背起这具尸体......我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反胃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来挣这笔钱了。

“殡仪馆好像还有其他的背尸人吧?”我开始打退堂鼓。

强哥:“那可不行,张大爷的儿子点名要求你来当孝子的!钱都给我邮来了!”

他说着就掏出个厚厚的红包来递到我手里:“诺!”

红包入手沉甸甸的,我拆封粗略一看,顿时惊呆了。

里面居然有足足一万块!

我挑出几张看了看,确认是真钞无疑,但这就更奇怪了。

雇孝子是无论如何也不需要这么多钱的。

正疑惑间,我低头看到被我抽出的几张纸币下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还不等我看清,强哥已经就这我的手把钱重新塞回了红包里,又仔细地重新封了口。

“客户说了,这红包你可以先拿着,但是在张大爷的骨灰下葬之前不能打开,必须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这要求听着有点奇怪,强哥“嗨”了一声:“反正人家钱都付了,你管那么多呢?”

我发现强哥是真的心大。不过干这行的也确实就需要粗神经一些。要是什么都左思右想的,那非得把自己给吓死不可!因此我点点头,没有多问。

“去火葬场的车到门口了吗?”我一边问一边伸手进棺材里捞尸,背尸这件事再恶心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和一万块比起来还是很值当的。

谁知我刚伸出手去就被强哥拦住了:“不能火化。”

绕是我自诩听觉不错,此时也禁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啊?”

国家要求火葬这件事是没通知到死者家属吗?

“客户要求尸体必须在停尸房里放一晚再火化,而且你要为张大爷守夜。”

“什么?”

我第一反应就是:“他脑子坏了吧?”

张大爷的尸体本来就已经高度腐烂了,这要是再在停尸房里放一天,身体里的蛆虫恐怕都能直接长出翅膀了!

临走之前还要为物种变形做出贡献是吧?

一天被我质疑了好几次,强哥有点不耐烦了:“哪来呢么多废话?顾客就是上帝,这活你不接有的是人接!”

他说着就要抢走我手里的红包,我连忙一缩手将红包揣进怀里:“我又没说不接!”

一万块诶!我在这打工一个月的工资提成加起来,也不过才刚一万出头而已。

强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对了,和什么过不去都别和钱过不去!”

他说罢就往外走:“那行,大孝子,你就留在这陪你‘爹’说说话吧,我打麻将去了啊!”

竟是直接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

传说中麻将碰撞的清脆声音可以让帮助逝者更顺利地找到离开的路,同时打麻将的热闹气氛也可以让逝者更安心地离开。因此很多地方都保留着在守夜时通宵打麻将的习俗。

强哥显然是早就已经组好局了。没过一会外面就已经响起了麻将的声音。强哥的笑声透过大堂和停尸房的门板传进我的耳朵时,声音遥远得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也对,这里是停尸房,是尸体最后停留的地方,哪里算的上是人间呢?

我拢紧了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经常放着尸体的缘故,房间里阴冷阴冷的,再加上灯光昏暗,就更加显得房间中央的那口棺材阴森可怖。

可停尸房又不大,我就算溜着墙缝坐着,也不过离那棺材两臂远而已。

张大爷尸体的臭味不断地涌上鼻尖,连躲都躲不开。我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是晚上八点,这一夜还很漫长。

“孝子呢?哭啊!”

强哥在外面不满催促,我被他突然的这一嗓子吓浑身一抖,小腹突然涌起一股尿意。

虽然现在我已经不是很怕尸体了,但是独自面对着尸体过夜还是有些打怵。我走向张大爷的棺材,还不等走近,泪水已经流了一脸。

这是我第一次哭得如此真情实感——虽然是被熏得。张大爷实在是太臭了,一会不见他脸上已经又多出了几条蛆虫。尸体腐败的气味和老人身上挥之不去的尿骚味加在一起简直不亚于催泪弹,我才张嘴念了几句孝子送葬的台词,就已经被熏得张不开嘴了。

这一万块是真不好拿啊。

我实在是不想委屈自己的鼻子了,抬手准备把棺材盖合上:“张大爷,我家以前也算对您有些恩惠,您看这些场面话能不能省了......呕!”

我话没说完就被尸臭味呛了一口,正低头咳嗽的时候,我突然看见棺材里张大爷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卧槽!

难道是张大爷觉得我这是大不敬,气活过来了?

我吓得踉跄后退,后背直接撞上了停尸房冰冷的墙面。房间里响起了刺耳的尖叫,直到后背传来的疼痛唤醒了理智,我才听出尖叫声来源于我自己的喉咙。

“干什么,干什么!”

强哥一脚踹开了大门,叼着烟骂骂咧咧:“你又怎么了!”

“动了,他动了!”

我指着棺材语无伦次,强哥看我这样也吓了一跳,赶紧扭头看了一眼棺材:“这不是好好的吗?”

从我的角度看不见棺材里面,但是强哥淡定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谎。我鼓起勇气上前两步,果然看到张大爷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

刚才是我看错了?

我视线下移,看到张大爷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蠕动出来了一大团白花花蛆虫,它们在张大爷的腐肉中翻滚,看起来就好像是张大爷的手指在动一样。

原来是这样。

我大松口气,紧跟着就挨了强哥一拐子:“这么大个男人了,被条蛆吓成这样!”

我也觉得有点丢人,挠挠头没敢说话。

但是我也真的在这待不下去了,祈求道:“强哥,要不你就放我出去吧,哪怕让我去大厅帮你算一宿牌都行啊!”

大厅离停尸房又不远,在哪守夜不是守?

“那怎么行!”强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大厅那么多人,要是谁给客户打小报告,我这殡仪馆以后还怎么开?”

我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塞进强哥兜里,挤出一丝苦笑:“能不能通融通融?”

我深知什么扣工资之类的话都不如现金来的更有冲击力。强哥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变了。

“不都说大学生迂腐不懂变通吗?没想到你小子是个精的!”

我一听这话以为有戏,还不等高兴,就见强哥板着脸把那几百块扔到了地上:“不行!客户至上,你小子别跟我耍心眼。”

我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早就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人装什么!开个破店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强哥说完就打麻将去了。停尸房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和尸体独处。然而更要命的是,没过一会,我就听见了有人在外面给门上加了一把锁头。

“强哥?你干什么!”

我赶紧去推门,谁知强哥动作奇快,在我手指刚摸到门边的瞬间,他已经“咔哒”一声落了锁。

“你在里面好好守夜,明早五点我来给你开门。”

看来是我刚才试图贿赂他的举动激起了他的怀疑,他怕我会半夜偷偷溜走,这才出此下策。

我本来就心里窝火,闻言对着大门狠狠踹了一脚:“我警告你,你这是非法拘禁!”

“人可以骗人,但是不能骗鬼。你答应了守夜就必须要守。我这也是为你好。”

强哥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我在门口骂了两句却得不到回应,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我能怎么办?毕竟强哥才是老板,我还指望着他给我发工资呢。

看来今晚只能住在停尸房了。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棺材盖上了。隔绝了这个臭气源,我顿时觉得鼻子好受了不少。

睡觉吧!眼睛一闭一睁,这一晚上就算过去了。

停尸房里阴冷又不通风,我根本睡不好,夜里迷迷糊糊地醒来了好几次,一看表才刚过十二点。

外面打麻将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弱了下去,想来是打累了去休息了。我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准备起身叫强哥帮我送瓶水进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隐约听见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活人,那发出声音的起......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在胸口紧张跳动着,就在这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中,我听见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刺啦——”

声音很微弱,不仔细听是绝对听不出来的。我分辨出那声音是从地面上传来的,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轻轻滑过的摩擦声。

张大爷身上的蛆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脑海中顿时出现了无数条白花花的蛆蠕动着从棺材缝里努力往外蛄蛹的样子。

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就在这个时候,那道“刺啦”的声音又响了一声。

声音比上一次听起来近一些。

那东西在靠近我!

我缓缓转过头瞪着面前的黑暗,然而一片漆黑中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胸腔里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能证明我还活着。

“刺啦——”

更近了!

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简直就好像尸体自己掀开了棺材板,站在我面前一样!我瞬间就从地上弹了起来,疯了似得冲向门口。

“放我出去!”

这里不对劲!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求生的本能告诉我必须马上逃离这片黑暗!

门外迟迟没有传来回应,强哥他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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