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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自袖管中取出雕金翠碧的精行子,刘浚眉心沟壑万千,伸手夺过,方才打开,便有扑鼻异香,摄人心魂,那脂粉浓艳如凝,红若榴花,确是少见的上等胭脂。
刘浚尚不及细思,阳天便道:“陛下,臣已细细查看,这胭脂中含了马齿苋。”
刘浚凝眉望着他,不解,只见阳天眼神定然,道:“陛下且细闻,可嗅到了极不易分辨的麝香味儿。”
刘浚垂首细温,浓浓脂香中依稀有淡淡味道掺杂其中,手指倏然紧握,指尖沁入一盒凝脂中,鲜红色染红手指。
目色昏暗,望向阳天:“马齿苋是何物?”
阳天语声低沉,却足可听清:“马齿苋本是利于痢疾或止血的一种药草,可食用做菜,本是极好的,只是……孕者忌服,与麝香一般,最好不要直接接触到,否则……”
阳天没有再说下去,望刘浚脸色已有如是夜阴冷萧瑟的狂风,殿外,风狂作,怕是一会便会有大雨倾盆而至。
阳天望望刘浚:“陛下,据臣所观察,如此浓艳的胭脂,杨夫人……不常涂的。”
“别说了!”一字一字咬出唇齿,何须多说,一切若细细想来,怎无破绽?若云落成心害了绿柔,怎会选在那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刘浚恨不能将胭脂盒子捏碎在手心中,猛然回身,望云落面容憔悴、气象虚浮,本是倾国的绝色容颜,血色全无,犹若一张白纸,透着虚力的微光。
袍袖一挥,冷冷丢下一句:“好生照看杨夫人。”
殿外倏然雷声轰鸣,一道光电自沉暗的夜空劈头打下,雨水便似山洪倾覆狂卷而下。
冰凉的雨柱,直挺挺的落在宫阶甬道上,落在煌煌殿宇中,冲刷着这座宫阁难以言说的埃尘与阴森,带来阵阵舒爽的冰冷。
冷风啸、夜未央。
一朝天子,衣袍湿透,如泼在身上一般的雨愈发狂骤,沉重的衣衫,仿佛压在肩背上一般,无法负重。
身后是一行匆急的侍人宫女,紧追在刘浚身后遮住暴雨倾盆,却被刘浚一把推开,这种从头浇灌的寒冷、自上而下的畅快淋漓,似才能洗去他心上的愧欠与内疚。
云落,是朕……被得子又失的情绪冲昏了头,朕是该受惩罚的,该受惩罚的,该受惩罚的!
一脚踢开拦在太后宫门前的侍人,挥手如风,破门而入,殿中熏暖温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一身寒冷更觉得突兀。
两旁之人忙跪倒行礼,刘浚一脸簌簌滴落的雨水自眉梢发际顺延而下,淅淅沥沥,有若殿内都淌起了纷纷细雨。
太后自是惊讶非常,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风雨也不知避一避?”
说着向刘浚身后,亦是满身湿透的侍人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众人纷纷跪倒,刘浚眼神侧向一边,见皇后一身轻织薄锦裙,樱草颜色,甚是温闲的坐在太后对面,目光相接,更是冷得渗人的冰风雪雨,皇后一惊,凝眉思索,却只作不语。
太后复又问道:“陛下,到底……”
一声啷当落地,青玉石砖发出生生刺耳的脆响,殿中火光摇映,昏红幽黄,青砖之上,精光明烁的妆盒裂做两半儿,凝红的胭脂,因着雨水稀散了些,将青砖一块,染做煞血的红色!
香气郁郁,芬芳馥郁,却令太后倒吸一口凉气,眼目惊疑不定,椅满殿明光。
终于,男子声音混重如落进深海的巨石,眼神森然:“母后,这个……您可识得?”
强自镇定了心神,定然道:“陛下这是何意?一盒胭脂,自是认得的。”
刘浚冷冷笑道:“可这……可不是一盒普通的胭脂。”
太后移开目光,颤抖执起茶盏,抿上一口:“陛下的话,为娘的怎么愈发听不明白?”
“来人,叫御医拿些马齿苋来给太后见识见识!”一声突如殿外雷电轰鸣,殿内烛光摇曳,却是几近燃尽的挣扎焰芒,疲累的跳跃着。
太后心跳犹自加剧,目中惊慌更如被风雨打落的枯叶:“陛下,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刘浚只是笑,笑得阴冷、笑得心扉剧痛:“若不然,便叫人拿些麝香来,与母后鉴赏鉴赏!母后若不是钟爱,又如何……会令自己的亲生孙儿先行品鉴!”
太后掌心冷汗涔涔,已然冰凉,面如死灰,却仍自强撑道:“陛下这是什么话?哼,说白了,还不是又在为那个妖女……”
“够了!够了母后!”刘浚步步后退,脚跟碰在殿沿上,身后冷风倒灌,冷彻心骨:“母后,您可以不承认,可以继续稳坐宫中,但,只望母后能自此安分些,否则……”
唇齿一凝,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却令太后身子陡然一震,猛地回身望向刘浚,凝紧的眉心,惊异的蹙起,否则……否则什么?否则……怎样?
太后倏然站起身来,逶迤的华贵薄锦绛色袍裙急骤落下,犹被那殿外狂做的风雨生生破开,袍袖挥扬,颤抖的、苍弱的指,直直指向刘浚,这个自己怀胎十月、一手养大、精心谋划方才有今日的皇帝,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说……否则!
“你……你……”声音抖动如被雷声一举击散,聚拢不到一起:“好!真好个皇帝,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妖女……难道,你忘了你舅舅是如何死去的?若不是她的怂恿,若不是……若不是……”
一口气接续不上,太后眼目圆睁,淡棕色的瞳眸,扩出惊惧冷迫的光心,一瞬即逝,直直指着刘浚的手,不曾下落,身子却陡然向后倒去,皇后赶忙扶住,亦有悚然的望向刘浚,但见刘浚目光空茫,冷絮纷扬,冰冷的银雨在幽远深黑的眸心中落尽了最后一丝温情!
转身,奔出殿外,全身湿冷的人,仿唯有在这雨中,方有洗尽一切的淋漓快感!
母后,母后,朕的母后,为何你……独独容不下云落,容不下儿子心爱的女人!
狂雨依旧、风烈如锋,奔走在合欢殿前,但见殿中火光幽弱,心中凉意细密的扩散开来。
僵然的立在风雨中,任凭冷雨几乎将肌骨凝冻,不曾动弹。
雨水夜风驱不散浓浓夜色,雨柱在脚边晕开跳跃的水泡,声声雨落、密密织开,缝补着夜色被刺透的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