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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上雀鸟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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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阁,已是人来人往,哀声阵阵,才一踏进阁来,便是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刘浚进到内阁,正见一宫女端出光铜圆盆,目光一凝,那整盆竟是那般触目惊心的鲜红!

“陛下,陛下……”见刘浚进来,王鸶已然香汗淋漓脸上更加泪水倾绝。

刘浚望着她已然平坦的小腹,和锦床、衣襟一片鲜红的血色,心里已然凉了半截,女子虚弱而凌乱的躺在床上,刘浚冷冷横了御医一眼,御医神色一滞,立忙跪在了地上。

刘浚冷道:“是男是女?”

御医战战兢兢,全身瑟缩,只是磕头不敢说话。

“说!”刘浚震怒。

满屋御医皆是跪在了地下,终于还是一直负责王鸶安胎的楚御医开了口:“回陛下,臣等无能,未能保住惺子!”

一语方毕,只听见女子一声惨烈哭叫,响彻整间殿阁:“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不会的……不会的!”

一口气提不上来,竟自昏厥过去,御医连忙跑到床边,把脉诊治,刘浚却只是怔怔的望着,虽然自己一心想立云落为后,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一旦王鸶先于云落得男,便不惜自毁诺言,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却亦是不希望他出半点闪失的!

御医为王鸶用了“雪冷霜”,用于短暂昏厥最为有效,白露阁一片愁云惨雾,来往忙碌之人众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音。

刘浚坐在王鸶床边,王鸶终于缓缓睁眼,望见刘浚,下身一阵撕扯的疼痛,令眼眶泪水顷刻决堤:“陛下,我的孩子还在,还在是不是?”

刘浚凝眉不语,任由身前衣襟被扯得凌乱。

许久,王鸶声声凄绝的痛哭,终于刘浚茫然静默的神情下,渐渐止息,可攥住刘浚衣襟的指却愈发紧致:“陛下,定是有人害我,定是有人害我的!”

刘浚神情一动,随即冷声道:“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得太多。”

“陛下。”王鸶仰头望着他,一双原本水润的杏眼,已然哭得红肿:“陛下要为妾做主,要为惺子做主啊,定是有人害我,有人害我的,不然我的孩子怎么会……”

倏然甩开她紧攥的手,猛地起身:“不要再说了&你?你指谁?云落吗?”

冷冷一哼:“朕念在你失子心痛,神智不明,恕你无罪,然若再是这般胡闹,休怪朕翻脸无情!”

王鸶一怔,哭声渐止,只换作隐隐的抽泣。

刘浚面色阴郁,本便烦闷的心,更叫她哭闹得心烦意乱。

正当此时,却听得一声:“杨夫人到。”

刘浚抬眼,云落着了厚而不重的棉锦织绣裙,外披一件纯白如玉的羽缎披袍,发上只一支清灵碧玉簪,周身再无他饰。

心中终有一丝清凉感觉,驱散压郁的沉闷,可望着云落凸隆的小腹,脑海却有一刹那异样,眉间竟有一蹙。

云落并未察觉,只是望着床上衣衫凌乱,发丝披散的狼狈女子,虽未走进,可女子尖利的眼睛,却仍旧看见了她。

“杨云落!”倏然有如风起,经了整夜折磨的女子,似坐仍不可坐稳,竟自迅疾起身下床,膝上显然绵软,却跌撞得逼近而来,双眸若煞血殷红,紧紧抓住了云落冰凉的纯白外袍:“杨云落,你好狠的心,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云落亦被这屋中触目惊心的惨状惊住,锦床、青砖、桌案,满屋凌乱,还包括眼前这个曾艳色绝丽的女子。

被她突然抓住衣袍,不及反应,站立不稳,在她猛烈的晃动下,竟自向后倒去。

她的意识还在朦胧,却有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环住了她,静一静心,方才举眸望去,正见刘浚凝紧而深重的眸。

王夫人跌坐在地上,再次放声大哭,刘浚沉声道:“翠羽,扶夫人上床,令御医开些安神的药,好生侍候。”

翠羽忙应了,神色小心的去扶王夫人,王鸶却挣脱开,欲要再次向云落爬去,刘浚抱住云落身体向后退开,低沉道:“来人,扶王夫人上床。”

左右齐声应了,只见女子衣衫被拉扯得近乎撕裂,却不及王鸶声声力竭的哭喊:“杨云落,还我孩子,还我孩子,陛下,你要为我做主,为惺子做主啊!”

惺子!云落只是怔怔的看着,惊悚中却有一丝庆幸,紧紧闭目,由刘浚拥着走出白露阁,女子不绝的哭喊声仍在身后,紧紧按压在胸口的手,冰冷如霜,整个身子都不禁瑟瑟而抖!

惊悚后,是一丝轻微的庆幸,她不曾想,而后却是挥之不去的悲伤,在心头,有如阴影。

悲伤,她为谁而悲伤?几近崩溃的王鸶?尚不曾见过天日的惺子?还是……自己!

这一晚,刘浚哪里都没有去,一个人于宣室批阅奏折,一批,便是整整一夜。

一连几日,刘浚皆是如此,也去白露阁看过王鸶几次,只是王鸶总是哭泣,弄得他心烦,也便不再去了。

此事,亦在朝中沸沸扬扬,合欢殿再次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然而云落却一派闲然,终日于合欢殿中描画抚琴,赏梅听歌,似殿外的一切喧嚣皆与自己无关。

一月的雪,悉悉索索,沥沥落得白玉宫阶愈发冰凉,踏足于此,不禁心上生寒,云落新摘了艳丽的腊梅,命碧环精心剪了,插在殿阁各个角落,点染这冬最后的景致。

身子渐渐沉了,许久不曾作上一曲,今日闲来,便于琴案边置了烧热的炭火,一手执笔,一手轻拨琴弦,一音一弦,抄录于纸上,改了又改,终也是不合心。

叶桑低声于身边道:“夫人,严大人求见。”

笔尖一滞,随即道:“请吧。”

叶桑应命而去,已不需云落吩咐什么,遣散殿中宫女侍人,殿门关掩严密。

严萧转眼望了去,心中竟是苦笑,这般来,便好像她们有何不可告人之事一般。

云落略略抬眼,见他静默不语,笑问:“严大人是特来看云落作曲子的吗?”

严萧这才回神,道:“不是,只是……”

眼眉微蹙,许久,不曾接续。

云落停住记录的笔,转眸望去,只见男子眉宇间皱痕深深,眸光暗淡无定,略微偏侧了头,唇际有微微颤动。

云落搁下笔,玉手搭在琴弦上,纤指轻拨,流音若仙乐袅袅绕梁:“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斁(dù)。庶几夙夜,以永终誉(1)。”

弦音轻点,添了几许愁楚音韵,女子红妆墨发,眉宇一片贞和。

“你便一点也不担心吗?”一句突兀在曼妙琴音中,琴音放缓了些,云落目光凝着琴弦,幽幽道:“担心什么?”

严萧叹息的声音竟与这琴音交融,低声道:“王夫人落子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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