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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不嫁你。”
方窈前行的脚步顿住，头也不回地说。
她拉开病房的门走出去，刚准备离开，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气。
是风靡一个世纪的雪花膏，不仅香气迷人，保湿效果也堪称一绝。
残留在空气中的雪花膏，是玉兰馥郁香型，夹带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一抹穿着白衬衣的娇小身影，在走廊的拐角处快速消失。
方窈沉了沉眸，猜测刚刚可能有人在门口偷听。
她不动声色地带上房门，踱步离开。
方窈离开没多久，阿木提领着婚姻登记所的两位同志，又回来了。
周庚野一改之前的抗拒，主动询问起，结婚登记需要什么证件。
得到登记所工作人员的确切回答，周庚野对阿木提说：
“你回去一趟，告诉方窈要带齐证件。”
“好，我这就去！”
阿木提转身就狂奔离去。
一个小时后。
方窈提着装着汤药的瓦罐，再次回到病房，喜提两张类似奖状的结婚证。
结婚证上，写着两人的姓名，性别，年龄。
下面是手写的年月日期，盖着大红印章。
“恭喜谢同志跟方同志喜结连理。”
“祝两位同志新婚快乐。“
婚姻登记所的两位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祝福二人。
“谢谢——”
方窈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们一人塞了几块。
在这个物资贫乏的票证时代，大白兔奶糖是稀罕物。
这是方窈从周庚野的床头拿的，本来打算给周庚野喝药后吃的。
三人互相客气的推拒一番，两个工作人员才喜滋滋的收下糖。
年长的女人开口：“谢同志，方同志，祝你们婚后幸福美满，我们回单位了。”
“我送你们。”
方窈把两人送出病房。
她回来时，发现放在桌上的结婚证不见了。
方窈打量着若无其事的周庚野，男人盯着窗外的树看，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
方窈拎起桌上的瓦罐，把里面的汤药倒进空碗里。
“该喝药了。”
她把满满一碗弥漫着苦涩药味的汤药，递到周庚野的面前。
在周庚野喝药的时候，方窈聊天般地随口问道：
“桌上的结婚证哪去了？”
正在喝药的周庚野，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淡定地喝药。
方窈状似担忧地说：“听说离婚时，没有结婚证要重新补办，你把结婚证收好了吗？”
“咳咳——！“
周庚野被药呛到了。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方窈帮周庚野拍背，把还剩的半碗汤药拿走。
周庚野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紧紧蹙着眉，表情严肃地看着方窈。
“刚领证结婚，你就想着离婚的事？”
不等方窈开口，他又道：“结婚不是过家家，我们要将婚姻履行到底！”
方窈瞧着他这正派凛然，一改之前的犹豫纠结，不禁笑出了声。
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压着嗓音，阴阳怪气地说：
“之前不知道是谁，娶了我好像是吃了大亏，百般抗拒不愿意领证。”
周庚野看着方窈笑靥如花，美得无限风情的娇嫩脸蛋，有片刻的失神。
他喉结微动，嗓音低沉地说：“结婚不是儿戏，需要斟酌再斟酌，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对这次的选择感到遗憾和后悔。”
方窈笑弯了双眼：“那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周庚野低咳一声，含糊不清地说：“你明白就好。”
声音低不可闻，没多少底气的样子。
方窈盯着周庚野半张完好的脸，隐约摸到了他的脾气秉性。
这个男人，似乎有点闷骚。
方窈对明显比昨天有活力的男人伸出手。
“那么，周庚野，余生请多指教了。”
柔弱无骨的白嫩小手，映入周庚野的眼底，他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他鬼使神差地握住方窈的手，带着枪茧的指腹，下意识摩挲了几下。
白白嫩嫩的手，皮肤光滑，手感柔软，像刚出锅的白馒头。
还不到饭点，周庚野好像又饿了。
方窈指腹在周庚野的掌心挠了挠，戏谑地问：“好摸吗？滑不滑？舒不舒服？”
她这一挠，仿佛一簇羽毛轻轻撩拨着男人的心脏。
周庚野猛地收回手，以拳抵唇，低咳了一声缓解尴尬。
第一次摸女人小手的周团长，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
周庚野看到腿上扎满的金针，语气不稳地转移话题。
“好像到时间了。”
方窈侧眸，看到周庚野腿上的狰狞伤口，渗出许多偏黑的血色。
她把桌上剩下的半碗汤药，重新递给周庚野。
“你继续喝药，我给你起针。”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折射进来，悄悄爬上了病床。
安静的房间内，渲染出恰到好处的温馨氛围。
方窈起完针，见周庚野把药喝完了，从兜内摸出最后一颗大白兔奶糖。
“药挺苦的，吃颗糖甜甜嘴。”
周庚野看着躺在方窈手心的奶糖，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
他这是被当成孩子来对待了？
方窈看周庚野不拿，把糖硬塞到他的手中。
“这是从你床头拿的糖，放心吃你的。”
周庚野猛地抬头，被汤药浸过的嗓音，声音清冽地问：“你睡我屋？”
方窈反问：“不然呢，我睡在院子里？”
周庚野没说卧室隔壁，有一间空着的房间。
阿木提身为他的警卫员，偶尔会住在那屋里。
周庚野现在满脑袋都是，方窈睡他的床，枕他的枕头，盖他盖过的被子。
不知道一个月没回去，床上还有没有他残留的气息。
被方窈躺过的床，盖过的被子，会不会沾上跟她身上一样好闻的清幽香气。
方窈抱着药瓦罐跟针灸收纳包，面朝倚在病床上失神的男人。
她叮嘱道：“你接下来的一日三餐由我负责，除了喝水，不要吃任何东西。”
周庚野反应缓慢：“……好。”
方窈：“我先回去了。”
周庚野：“好。”
方窈离开后，周庚野久久回不过神来。
加快的心跳不受控制，萦绕在他心头的燥意无法消散。
周庚野后知后觉有了，娶媳妇的真实感。
他心底忽然涌出，迫切想要痊愈的想法与心情。
当晚。
方窈又来给周庚野送饭了。
等周庚野吃完饭，喝了药后，方窈拎着药瓦罐跟饭盒离开。
她没看到病床的男人，盯着她手上空了的饭盒，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方窈！”
在方窈快要走出房门时，周庚野开口喊住人。
方窈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周庚野说：“卧室的衣柜上面有床蚕丝被，被子夹层有个口袋，里面是我的工资跟津贴，还有家里寄来的钱跟一些粮票。我们现在是夫妻，我的吃穿用度都是你来负责，家里的钱也该由你来管。”
方窈漂亮的眉梢轻挑：“好，我知道了。”
这么上道懂事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喜欢啊。
周庚野又道：“那床蚕丝冬暖夏凉，是妈从香江带回来的，盖着很舒服，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盖它。”
方窈笑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倒是舍得。”
这个年代的蚕丝被，不仅货真价实，几乎都是纯手工的，价格可不便宜。
周庚野跟方窈含着笑意的视线交汇在一起，觉得她的眼睛仿佛能放电。
不然他的心，怎么像是被电流击过似的，心跳都不正常了。
周庚野偏过头，声音缓慢地说：“你是我媳妇。”
方窈表情一怔，随即眼底漾起笑意。
“知道了，谢谢老公。”
这声老公，喊得又甜又软，周庚野的耳朵通红。
目睹男人面红耳赤的模样，方窈心情很好的离开了。
她回到家属院，踩着木板凳，从卧室的衣柜上面，抱下来一床手感丝滑的蚕丝被。
“啪！”
从蚕丝被里，滑出来一个有点分量的袋子。
方窈低头一看，不禁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