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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契难,这木塔既然是你一手所造,怎么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他笑笑说,一定得有名字吗?
是呀,是人都得有名字的!这木塔是你的心血,也算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没有名字?我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他还是保持不染一尘的微笑说,是人都得有名字吗?……就如同贫僧的法号?
是的,你都有名字为什么你的东西不能有名字呢?对了,大师,你出家前的名字叫什么啊?也就是俗家名字?
呵呵,俗家名字……他摇摇头,干净得宛如凝冰的脸庞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东西,沉思了许久轻吐出两字,忘了。
闻言我差点气结,本想再问他可否有其他的亲人,见他几乎被我勾起了什么伤心的事,眼中居然有泪光点点,赶紧望着华美的夕阳说,就叫夕照吧,夕照木塔,很漂亮的名字。
当时契难看了我很久很久,凝神的眼神让人怎么也看不透,最后他点点头说,很美的名字,呵呵,本以为你会给它取名叫望舒荷。
望舒荷,望月而生……
感叹一声后,我没好气地抡起拳头捶了他一下佯装怒骂,这么俗气的名字哪里能配上大师的心血之作!
他幽幽地说,很多事不是没有可能,只有不能!
说完后,第一次他不向我告别兀自离开,夕阳中那抹血色残阳映照在他的背影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更神秘色彩,那一刻,我没有想到更多,直觉得他不该是人间的产物,他来自天外。
此时踏上夕照木塔,皇甫炙迎光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身影依旧是陌生,孤傲的。
“皇上……”我与宁远爵同时出声唤他。
他站在那里似乎并不为我们所动,如临风的化石,早已屹立千年。
我吃力扶着木塔上堆放的一些雕像一步步向他靠近,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说话,可声音出来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虚弱游丝:“皇上,放过契难吧……饶他一命,念在……咳咳咳……”捂住胸膛,每一声咳嗽似乎都要将肺部震碎,揩去嘴角的血迹,衣袖已是血迹斑驳。
“不用为他求情了,他已经死了。”他的声音像是隔了千万里,穿过时间与岁月,寒气森森。
“不!你骗我的!你怎么能杀了他!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可能吗?皇上,你糊涂啊!”他的话如同尖刀狠狠捅进我的心脏,满脑子都成了契难的影子,心急大骂:“皇甫炙!你这个昏君!你听信谗言!你昏君……咳咳咳……”
“你骂我昏君……”皇甫炙踱步而近,我看到他的眼里阴气灼灼,喷射出一股炙人的热力,不由地浑身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地后倾倒在了宁远爵的怀里,宁远爵的脸色显出一种沉郁,目光停留在我的伤口处,洋溢着怜惜之痛。
顺着宁远爵的目光皇甫炙看到了我的伤,似乎并不意外苦笑道:“或许在你柳子佩眼中,朕本就是个昏庸无能之人。子佩,你早已经认定了你以为的事实,朕还能说什么呢?再说,朕也不打算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皇上,你是个英明睿智的君王,但面对自己的女人,你算不得好男人,好丈夫,所以,给不了她幸福和基本的人身安全就请放了她。而她本来就是我!”宁远爵坚定言道。
“那个总爱有事没事放各色孔明灯的人是她,你一直都知道,可你与他们一同咬定是色艺双绝的柳子衿,你说柳家二小姐不过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刁蛮小女孩:那船舫的女子你也知道是她,可你否认有这么一个人……宁远爵,你一直都在保护她,对吗?可是,朕有时候也会犯糊涂,为什么朕能统领江山,运筹帷幄,可自己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皇甫炙浓眉紧蹙,凝集成浓郁的忧伤说:“你出去,朕有话对子佩说。”
宁远爵沉思片刻扶我坐下,蹲下身,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喂我服下,小声询问:“我就在外面可以吗?”
我难受地点点头,目送宁远爵离开后抬头看着皇甫炙不甘心地问:“契难真的……”
他蹲下身,手指竖起放在我的唇上制止我的问话,他抬手拂开我额前的刘海,手指冰冷,指背一遍遍地感受我的肌肤,他说:“死,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以后你就懂了,不要问了,子佩,很多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把美好放在心中,也许这也是他所想的。子佩……”
“嗯……”
“爱过我吗?哪怕一点点。”他双手捧起我的脸,目光不舍流连。
我点点头,血气涌动,血从鼻孔流了出来,他一下子慌乱了起来,用手揩拭,却越揩越花,血不住地流着,他抱紧我用金黄色的长袍不断地为我擦拭血迹。
“放了我……我好笨……只想简单一点……”我拉着他的袖子,目光涣散,看到他紧蹙的眉,想要去抚平眉头,却将手指紧握,皇甫炙,爱过你,只是很短暂罢了。
他不语,只是收紧手臂脸贴在我的脸上,我笑了,觉得他的脸很温热,浑身没了什么力气,也许生命的终点就在前方。
“炙,忘了柳子佩,忘了望舒荷,我并不稀有……你……”想说点什么,可都觉得很苍白了。
“契难说,江山美人,得江山才能得美人,可美人并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朕是君王,以寡人自称,一个寡字,高处不胜寒……”皇甫炙松开我,深深凝视着我缓缓地说:“永远地离开皇城,不要让朕听闻到你们的任何消息……”
沉寂许久,他的声音变得哽咽:“子佩,是我……太过爱你,所以愿意放生你……”要放手,心狠狠的抽痛了,却再明白不过,放生了你也等于放生了自己……
宁远爵抱我走出夕照木塔的那一刻,阳光将厚厚的云层化开,照耀到每一处角落都是温暖的。
紧紧地依偎在宁远爵怀里,此刻的自己是幸福的,我不知道自己的伤会不会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更不知道能否与他牵手百年……
很多年后,再次来到怀远寺时,屹立在夕照木塔下,我的脸上盛满平静满足的微笑。将滔滔的锦江河水、手执红牙板的船娘和雄伟辉煌的皇宫看在眼里,我依偎在宁远爵的怀里,听他黄腔走板地唱起秦腔,我笑靥如花,心想,神仙美眷也不过如此。
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我想到逝去的那些人和永远可能都不能见到的人都哀伤不已,这样的悲天悯人也许是与我的伤迟迟不好有关。
宁远爵对我说,很多事释不释然注定也之能是过去,面对过去的一段记忆,一段岁月,不要再有任何哀怨。要想着,也许醒来后,什么都不曾发生,会笑看新的一天。
钱娘娘为二哥生了个大胖小子,嫂子生产那天,二哥和嫂子差点把稳婆给劈死,吓得稳婆疾呼流年不利,遭遇黑社会地痞流氓了,两人简直就是凶神双煞。
我们去了沧溟幽谷,那里很美,很美。
美到我只能用美来形容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一片烟波浩淼的湖水旁依湖而建“得月小筑”,彩蝶翩翩停留于艳丽的繁花之间,那蝶的花点色泽分外美艳醒目,却剧毒无比,事实上,沧溟幽谷的蝶和一切生物都得小心谨慎,因为这里的花草皆是剧毒之物,蝶儿吸食后久而久之亦染其毒。
宁远爵告诉我,在一次突遇夜袭时,他不幸坠崖便遇到了前任得月宫宫主风遇冷,被他所救。醒后两人相谈甚欢,结为忘年之交,后来历经种种事端后,风遇冷将毕生医学倾囊而出,教授于他并将宫主之位传位给他,自己浪迹天涯说是要去寻找自己曾经的初恋。
而在沧溟幽谷生活久后,才发现沧溟幽谷的人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神乎其神也并非那么邪恶,他们只是对毒物颇感兴趣并且自身对毒物有一定免疫能力,并不想去伤害谁,但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和自己生活的这片世外桃源。
有一日宁远爵提到了皇甫炙,我发现自己还是免不了心被针刺了一下。
他说到了皇甫炙杀契难的事,其实契难是敌国的王子,从小便送上怀远寺,为的是刺探情报,伺机刺杀皇上。皇甫炙在追查到他后,将计就计以经书失窃的罪名将他处死,临死那晚,皇甫炙与契难长谈了整整一夜。
我摇摇头,努力轻描淡写地说,说这事与我何干?
可泪水还是流了出来,垂头揩去眼角泪痕,抱住宁远爵说,爵,原来我错怪他了。被人误会错怪一定很难受,就像我小时候,明明不是的打碎的盘子,妈妈硬说是我打碎的,脾气倔的自己硬是饿了整整一天,非要妈妈给我道歉才肯吃饭。
他抱紧我,唇在我的嘴角吻了又吻说,丫头,以后我要是不小心错怪了你,你就罚我不准吃饭,可不能自己不吃饭,饿着自己了。
我故作肉麻地打了个冷颤推开他说,外界的人真是瞎了眼了,什么冷面天涯,我晕,就你这样也冷面??凉面差不多!
管它凉面还是拉面,这碗面只为娘子准备的。他嬉皮笑脸地把唇高高努起欺身将我压在身下,手开始不规矩地在我身上放肆开来,惹得我惊叫连连,他堵住我的嘴瞪大眼睛故作紧张地说,娘子莫叫,灵蝎宫的迎蝎子耳朵可灵了,你这样他会跑来看我们行房事的,相公我倒无所谓,只怕娘子的可人**他人见了可不就不好了,娘子,从了我吧……
哗地一声,风将摇曳的红烛吹灭。
红暖帐里春色无边,书桌上一张巴掌大的涂鸦宣纸被风吹起,飘落到望月的窗框上,宣纸上乱七八糟地写着:
生死契合,与子成说……
湖面上硕大的望舒荷摇动着枝叶,荷香萦绕,荷叶下两只鸳鸯并头相偎。
第二日,我起得很早,推开门,发现得月小筑前一直未开花的紫桐花开了,忽觉得胃部翻腾难忍,一阵干呕后一种奇特的感觉油然而生,手不自觉地摸到腹部,想到夜里那嫣然花开的梦,看着艳丽的紫桐花,我傻笑开了。
紫桐花开凤凰落……
ps:朋友们,新年好,文就这样完结了,希望不会觉得仓促,我已经很努力了。谢谢朋友们,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现在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困难时期,不过,我相信自己能挺过去了,坚强!2009,我们充满希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