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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琳琅抬眸望去,只见郎君身形清逸瘦长,神清骨秀,着一袭白色直襟长袍,外罩狐裘,腰间挂着一枚碧绿祥纹玉佩,自如芝兰玉树,乌睫浓郁,面容秀美。
嘴角虽是含了笑,可怎么瞧着都有几分凌厉,恰似雪里梅花,傲雪凌霜,清清冷冷的无端拉出了几分距离。
柳琳琅只觉心下一颤,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提着裙摆匆匆忙忙的就走了,花枝被她一放,弹落了不少的积雪,白鸢见自家主子走的急,虽不明所以,也连忙追了上去。
沈明嘉撑着手中的竹节伞,面容清隽神色淡然,看着身边的小厮状似无意问了句,“你可知晓那姑娘是何人?”
知竹也是刚从盛京回来,乍一看到那么个出色的小娘子也有些愣神,只是她虽刻意打扮的清丽了些,实则还是透露出几分妖娆艳气,略微想了想才道:
“估摸着是老爷新纳的姨娘。”
“以为少爷你是外男,所以才跑了的。”
他话音一落,去瞧沈明嘉神色,见并无太大的波动又道:“说不定等会子又能再见了,姨奶奶似乎是往仁寿堂的方向去了。”
沈明嘉听了话只微微颔首,抬着腿就往前走,他们二人赶了几日的马车才从盛京回来,都有些疲乏了,得赶快去仁寿堂拜见老夫人才是。
一路上风雪落的大,虽撑了伞那衣摆处还是沾染了不少的积雪,刚进屋子遇着暖意就化成了一滩雪水,好在儿郎没有那么讲究。
沈明嘉将身上的狐裘解开,递给裴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德珠儿。
那德珠儿一看到沈明嘉就忍不住抿着嘴儿笑了起来,杏仁眸里闪着水光忍不住打趣道:“哟,许久不见,明嘉少爷越发的俊俏出挑了。”
沈明嘉只道:“好姐姐,你莫要笑话我了,祖母今日醒了没?”
因他回来的早,这个时辰裴老夫人一般还在休息。
德珠儿将狐裘上的细雪抖落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在炉火边铺开,替他将上面的湿冷烤干,口中也没停下,
“哪能够呀,老祖宗听闻你要回来,早早的就起来了,如今正在前厅儿里坐着呢。”
“少爷你可跑快些,大夫人如今也在跟前侯着,都等着你呢。”
“那可真是罪过了。”沈明嘉将手中的伞收了起来,白皙清瘦的腕间挂了串雪白的菩提珠,更衬的手背骨相清晰纤长,说不出的清俊斯文。
旁边的小厮知竹极为的有眼色,从手中提着的木箱里拿了几个脂粉盒子出来,笑道:
“这是盛京玉绣坊中卖的最好的胭脂,大公子给几位姐姐都带了的。”
那些个侍奉在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听闻大公子回来,还带了东西给她们,更是忍不住喜笑颜开,伸手去拿,脂粉细腻盒子又极为精致小巧,深得女儿家的喜欢。
德珠儿也得了一盒却有些不乐意了,她有的别的丫鬟也有,便使了小性子,“亏我还在这里给公子烤衣裳嘞,怎么我有的别的姐姐也有,也没落到什么旁的好处。”
沈明嘉幼时养在祖母跟前,德珠儿多有照拂,两人的关系也极好,因而说起话来就没了分寸。
知竹“哎哟”了一声只道:“哪里能忘了德珠姐姐,我们家公子吩咐了专门给姐姐带了样好东西呢。”说着就从怀中拿了个盒子给她,盒子里面放了支珍珠玲珑八宝簪。
旁边的丫鬟顿时露出了艳羡的神色来,打趣道:“这不还得是德珠姐姐,倒是能让答公子挂念着呢。”
这才哄得德珠儿眉开眼笑。
沈明嘉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只将这些丫鬟当作自家的姐姐或者妹妹,并没有旁的心思,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做起事来滴水不漏,也容易招惹春风。
德珠儿得了好处也不刻意再为难沈明嘉,努了努嘴对他道:
“快些去吧,莫要叫老祖宗等久了。”
沈明嘉一掀开帘子,却见堂中已经坐满了人。
裴老夫人手中拄着拐杖,面容慈善犹如古佛在世,满头的白发梳的一丝不苟,额间的抹额上缀着一颗牛血红珊瑚珠,显得富态而又精明,看到他的瞬间就笑弯了眼,
“嘉哥儿可算回来了,走近些让老身看看。”
沈明嘉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裴老夫人,他生的腰窄肩宽腿长,刻意俯了俯身子也不折损风度,“祖母快些坐好,要怎么瞧都依你。”
裴老夫人越看却越觉得满意,连连点头称赞,紧紧握住了沈明嘉的手,大房这个嫡子却是被教的不错,日后必成人中龙凤,个中翘楚。
江氏听闻沈明嘉回来了,也忙赶了过来,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见人被裴老夫人抓着看来看去,便忍不住笑道:
“老祖宗,嘉哥儿刚回来,你不让他吃口茶先?不然话也说不热乎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裴老夫人这才松开了他的手道:“你母亲说的有道理,快些去坐下休息休息。”
沈明嘉坐在了江氏的左手旁,向后一望却看见了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粉腮红润,秀眸盈盈如秋波,欲说还休,漂亮的紧。
江氏见他看了过来,便指着柳琳琅道:“这是你父亲新纳的良妾,姓柳。”
柳琳琅微微一俯身唤了声:“大公子日安。”
那语调更是千娇百媚。
江氏虽知晓她就是这般声音,面上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嫌恶,生的一副狐媚相不说,那身材也是格外的轻浮,再厚实的冬衣也遮不住胸前的起伏,天生的下贱胚子,偏生还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只是碍于沈明嘉在跟前不好发作,只将满腔的不悦忍了下去。
沈明嘉相反十分坦然,“方才在路上遇到姨娘,明嘉口无遮拦还望姨娘勿怪。”
柳琳琅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带了些惶恐,“大公子言重了,是奴婢失了礼数。”
抬眼对上沈明嘉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裴老夫人适才开口道:“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
话罢又看向沈明嘉,“嘉哥儿觉得盛京如何?”
“都怪你那爹爹是个狠心的,将你丢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今可算是回来了。”
沈明嘉笑道:“盛京不同扬州,但各有各的好。”
“如今回来了也只想着多陪陪祖母。”
裴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这个孙儿果然是没有白疼的。
想到他走时还是个青葱白净的少年,满眼怯生生的,一个人孤伶伶的待在盛京,可算是回来了。
她年纪大了,想到往事,眼眶微微泛红,正欲张口再说些什么,就听得外面的下人忽然来报,
“老祖宗,二公子过来了。”
堂中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裴老夫人嘴角的笑意一滞,拧着眉道:
“他来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