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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菊山庄最北端的石壁前,我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瓷坛从一个新扒开的土坑里掏了出来,仔细地将覆盖在坛盖上的浮土拨去,然后慢慢地将盖子掀开,顿时一股纯洌的果香夹杂着些微酒气扑面而来,让人顿时精神一爽,口水立刻开始泛滥。
“哈哈,成了!”我双手互击,兴奋地喊道。俯身抱起瓷坛,我刚想转身,突然——
“挖了半天,就是这个。”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漠然响起,吓得我手一哆嗦,登时,手中的瓷坛以自由落体形式迅速向地面直落而下。眼看自己一个多月的心血转眼间就要化为乌有了,我顿时觉得一颗心都缩成了一团,两眼圆睁,嘴张老大,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蓦地,一道灰影如烟般闪过,半晌——
居然没有听到预料中那坛子落地时的碎裂声。慢慢地,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样,我一节一节地抬起了僵硬的脖子,终于将视线定格在了正前方。
二师兄如同一棵挺拔的五针松,昂然伫立在我面前,面色沉静,气定神闲,右手向前平举着,手中托着的,正是我刚从土里扒拉出来的瓷坛子。
“二、二师兄!”努力抽动着脸颊上的肉,我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满脸心虚地望着他道:“你、你什么时候来得?”说完,好像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接过他手中的坛子,稳稳地放在了地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笑眯眯地看着他。
二师兄还是那副“死”表情,不愠不怒,平静无波,一双明亮而黝黑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我的脸,一瞬不瞬。半晌,才抬起头,将视线投向我身后的某处,缓缓地道:“我一直在这里。”
顺着他的目光,我扭头一看,顿时愕然。身后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只除了几块半人高的岩石稀稀拉拉的散落在那里。忽然觉察到,跟刚才来的时候相比,好像有块石头的高低形状略微有所不同,看来应该是二师兄当时正在上面盘腿打坐呢!只可惜,当时我一路行来,心心念念惦着得就是我的“宝贝”,压根没有注意到,还有个原本就像个石雕似的二师兄正“盘踞”在上面。
“哈哈,原来如此啊G呵,我还真没注意到Y嘿,真是的Y嘿、嘿、嘿……”笑声逐渐消失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面对面站着,二师兄依然面无表情,双目凝视着我,岿然不动。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我突然觉得好像自己的任何微小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彻底无所遁形。
天啊,我最讨厌的就是应付这种情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压根不说话,让人连“切入点”都找不到,根本无从“下手”。眼瞅着,我的笑容越来越小,越来越僵,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踪影……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傻站着。
风,吹着身上的衣袍翻飞;四周,隐隐传来阵阵风吹树木的沙沙声;头上,一群雀鸟扇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过……
“这是什么?”终于,二师兄双目微垂,将视线投向了地上的瓷坛。
“啊,这个啊!这个可是我的宝贝哦!”闻言,我立刻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赶紧活动了一下仿佛要僵掉了似的脸部肌肉。
这个二师兄真是“酷”到家了,明明是个问句,他偏偏就是能用陈述句的语气给说出来。不过,此刻的我可顾不上介意他的语气问题,这位“老仙”能主动开口打破沉寂,我已经谢天谢地了。不然我还真不敢确定,我们会不会就这样,一直“默默相对”到“天荒地老”去。
“这个是我背着大师兄偷偷酿的葡萄酒!”蹲下身子,我把放在一旁地上的坛子挪到了面前,顺手飞快地抹了把头上冒出的一层虚汗。
乖乖,这个二师兄即使戳那儿不言不语,也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怪不得以前看武侠片,两大高手过招时,从天亮站到天黑,从天黑站到天亮,愣是没人先出手,我当时还只觉得这是纯属搞笑呢!现在亲自体验了一把,那感受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难受哦!绝对是对体力和心理的双重考验。
长吁一口气,我缓和了一下紧绷的心情,然后又微笑起来,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无论怎样,咱也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人了,连死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一个“孝子”从气势上打倒了呢?更何况,现在他是我师兄,是来找我“聊天”的,又不是来找我“单挑”的,有什么好怕的!
我呵呵笑着在心里小小地自嘲了一下,方才略显得意地揭开了封在瓷坛上的盖子,顿时又是一股酒香夹杂着果味发酵后特有的甜香轻溢而出,沁人心脾。抬头看看,二师兄虽然还是那副“石雕脸”,但是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我手中的瓷坛。
“嘿嘿,看起来‘酷’得要命,其实还不是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得要死!”我在心里暗暗好笑,“这是我自己用葡萄和冰糖酿的,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好了,而且味道好像还很不错哦!”
“师兄让你喝酒。”又是陈述式的疑问句,但是却成功地把一脸得意的我问得登时一呆。这位二师兄可真算得上是泼冷水“专业户”了,这一瓢瓢冷水泼得,也太有水平了吧!
“额,准确来说,这也不算是真正的酒啦!酒精含量极低,简直可以算作是果汁,对,果汁!”看着根本面无表情的二师兄,我依然“垂死挣扎”地强词夺理,“其实这个也不是我想自己喝的!我是想等过两天,请大家到我那里去坐坐,然后一起喝一点来助助兴的!”我将手里的盖子又细细地封了回去,然后才立起身,抬头迎上二师兄那双波澜不兴、深不见底的双眸。
跟这个二师兄说话,让我总是有种在唱独角戏的感觉。这半天来,都是他简简单单地说一句,而我就要哩哩啦啦地解释半天,还真是累人啊!不行,在这样下去,我真要被“冻”死在这里了,不是被天气,而是被这个寡言罕语、漠然冷肃的二师兄,得赶紧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二师兄,我可是预了你的份哦,到时候你一定要去!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帮我保密才行。不然,‘果汁’没了,我的宴会也就办不成了!”我面色一转,摆出一副“大家好朋友,有事好商量”的亲切笑容。心里不由有些忐忑,这个二师兄看上去就是一副“好赖不听,油盐不进”的冷凝模样,这件事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果不其然,我连“讨好”带“胁迫”地表演了半天,二师兄仍是一副视若无睹、漠无表情的样子,连眉毛丝儿都没动一下。我顿时有些泄气地低下了头,瞪着地上的酒坛子发呆,心里却想着,今天大概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带着我的“宝贝”全身而退了。
“走吧!”
“啊?”闻言,我惊愕地抬起头注视着二师兄。却见他不发一言,只是刷的一下撩起了前摆,然后一俯身猛地抄起了放在地上的酒坛,直起身默默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配合他的下一步动作——走!
我怔怔地盯着二师兄,刚才那一连串动作,潇洒利落,一气呵成,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般的刚硬洒脱,与大师兄的雍容飘逸、飒然不拘不同,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简直让人联想到了天安门前的“国旗班护卫队”。但是,现在可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候!
我一脸哀伤地望着二师兄手中的坛子,心里不停地哀悼着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心血”,就这样再次即将“化为乌有”。最悲惨的是,还很有可能是要被拎回去,一起送到大师兄那里来个“人赃并获”,彻底断了我“花间一壶酒”的念想。
“走吧!我送你回去。”依旧是低沉而清冷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述说着。
“谢谢!”我垂头丧气地低着头,下意识地接了句。突然——
“你要帮我拿回去?”我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冷漠无情”的二师兄,“不是要交给大师兄?”
“不是你说要保密!”二师兄看似无意地望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啊!是,是!二师兄,你真是没说的!”我激动地捶了他肩头一下,也没管这个动作是多么的“男性化”与“惊世骇俗”。
转过身,我一脸兴奋地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交给大师兄去‘人赃并获’呢,吓死我了!哈哈,真是太好了!二师兄,你真是够意思!就这样说定了哦,聚会之前大家都要保守秘密,你可不要反悔哦!”
蓦地,我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伸出勾着小指头的右手,一脸灿烂笑意地道:“拉勾,说好了,就不可以违反誓约!到我请客之前,谁都不可以泄露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决不能再告诉别人!”
冰云一脸莫名地望着伸到眼前的小手,不知道这个古怪精灵、总是出人意料的小师妹,这次又是要做什么。
“唉!”看着呆顿顿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二师兄,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抓起他空着的一只手,用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随意地拉扯了两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一松手,看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二师兄,心中不由暗暗好笑,谁让你从刚才就“一跳接一跳”地吓我,现在我也让你尝尝莫名其妙地感觉。
想归想,但是看到他不明所以的“傻”样子,我还是有些不忍心地说道:“这是两个人订立誓约的表示,是我从书上看来的。虽说是小游戏,但订下的却依然是君子之约,大家都要遵守的啊!”
“唔!”二师兄闷闷地答应一声,将酒坛微微上举,放在了一侧的肩膀上,和我并排向庄子南边的“住宅区”走去。
“二师兄,你喜欢喝茶还是喝酒?”无聊的我开始没话找话说。
“都可以!”平平的声音。
沉默……
“额~~,二师兄,你和大师兄的武功谁比较厉害些?我看你的身手也很不错哦!”纯粹为了不让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我故意语气轻快地转换话题。
“大师兄!”斩钉截铁,惜字如金。
“哦!”
又是一阵沉默……
我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想在说些什么才好。
“对了,我想等后天晚上,也就是十五月圆的晚上,请大家一起喝酒赏月,你说好不好?”提了这么多话题,你都不感兴趣,那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发表下意见,给点建议,这总可以让你多吐几个字了吧!
“好!”一字搞定。
怎么还越来越少了?!小样的,我一个人费尽心思地调节气氛,你也别太过分,来点“互动”会死啊!
忍无可忍,我恨恨地大声说道:“那天晚上我想请你表演歌舞助兴,你看可不可以?”
半晌,一个低沉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可以!”
闻言,我俩眼顿时呈斗鸡状,反应倒是挺快的,只是——能不能来点情绪波动,让我感觉是在跟“人”讲话嘛!我正两眼冲天,暗自无语抓狂,突然——
“我可以舞剑!”
“嘎?!”我下巴脱落,呈痴呆状。
“比跳舞强!”
“……”我头悬一大滴汗,无语中。
“你怎么不说话。”陈述式疑问句又来。
“不、不知道说什么……”一脸的黑线。
“好或者不好。”陈述式祈使句。
“好~~~”嘴角颤抖,一脸的讪讪。
突然,我有些想笑,渐渐地,竟是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抱着肚子、立在原地,放声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哈哈……”
一边笑,一边忍不住用手拍着二师兄的一条胳膊:“二师兄,你还真是可爱也!哈哈哈,我发现你其实很具有冷面笑匠的潜质嘛G呵,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
笑着抹去眼角飚出的泪水,我大力喘着气想抑制住自己的笑意,两肋也因为大笑而觉得有些隐隐作痛,忙乱中,我突然惊奇地发现——
总是冷漠刻板、面无表情的二师兄,嘴边居然也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惜这难得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到达眼角,就消失无踪了。
尽管这丝笑意就如同划过天空的流星那般短暂,但还是彻底融化了他面部那如千年寒冰般的坚硬线条,让他整个人顿时散发出一种逼人的炫目光彩,我不禁看得一怔,心中愣愣地想着:“原来,这‘坨’冰,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