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有钱了

一间雅致的二楼厢房里，半面墙都被做成了可以敞开的窗户，就像现世的阳台。

我穿着闻香姐刚给我找来的一身轻盈柔软的白色新衣，兴致勃勃地趴在栏杆上低头望着下面中间高台上的表演。琴声淙淙、笙箫悠扬，臂翻红浪、纤腰摆荡，旖旎多姿、美不胜收的绝艳场景，看得楼上楼下的所有人都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只除了——我身后喁喁细语的二位。我赶紧识相的扒在了栏杆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楼下的表演看，绝不再当碍眼的“哥斯拉”了！

“你真的决定破例了？”温柔的女声夹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哀婉。

“算破例，也不算破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邪肆：“我和她只算是合伙人，对你的生意只可以给出意见和建议，要不要听、怎么听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小师妹会定期给你送来新配的方子，台面上的老板还是你一个人，我们的身份还是要保密为好！”

“为什么？如果你是怕暴露身份以后，别人会蜂拥而来请你去做品香师，大可拒绝就是了！落灵妹妹更是爽快，而且我看她是真心佩服我，并没有觉得女子做生意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又要我为她遮掩身份？”温柔的女声含有一丝不解。

“看我大师兄就知道了！声名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很多时候或许能成就一个人，但更多的时候很可能会毁了一个人！难道你希望我和小师妹都为声名所负累，从此过得缚手缚脚么？”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严肃正经了许多。

“你就事事为你小师妹着想，在她面前乖得像个调皮纯真的孩子，全然不似对待我们时的有口无心，只知道哄我们开心，却从来不曾如此用心用情。她一说想赚钱，你就立刻带着她来找我，还破了当初绝不亲自做生意的誓言。如今，既满足了她的心愿，还要费心替她谋算，你如果对待我们有这么一点半点的用心，真真是让人为你即刻死了也愿意啊！”说到这里，温柔的女声已无语凝噎。

“唉——！”又是一方洁白柔软的丝帕递出，慵懒的男声放软了声音道：“红叶岛的那个柳青云最近有没有来看你？”

“他来不来与我有什么相干？”温柔的女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微嗔道。

“闻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对你们来说，我真的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如果碰见一个真心喜欢你，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的人，还是早早嫁了吧！”懒洋洋的男声悠悠响起，却带着一丝不容怀疑的认真。

“偏不！”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即使是生气的语气，却依然让人觉得妩媚无比：“对我来说不是好男人，那对你那个宝贝师妹呢？！你就是个好男人了？”

“现在或许还不是！但是只要她喜欢，我愿意变成任何她认为是的‘好男人’！”男声再次响起，却是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与严肃认真，绝不再有一丝的慵懒与玩世不恭。

女子闻言登时全身一震，惊诧地抬起头望着前方一脸坚毅凝重的男子，脸上露出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灿然与热烈，正双目灼灼地盯着俯在栏杆上、看表演看得津津有味的女孩儿。

张了张嘴，却发现从心到嗓子眼里都充满了异样的苦涩，颓然地低下了头，一滴晶莹的泪悄悄地落入了水蓝色的裙褶里。

蓦地，乐声一扬，在猛地一顿，即戛然而止。台上的一众舞娘相互攀着腰，随着音乐的停止齐齐地一下腰，顿时仿若在高台上盛开了一朵艳红的芙蓉花，美的令人惊艳，久久回不过神来！

半晌，楼上、楼下一片欢声雷动，鼓掌声、欢呼声不绝于耳，现场气氛热烈非凡！

“哇塞！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娱乐城’的生意绝对都是火火火的！闻香姐还真是个有头脑、有眼光又有手段的精明商人！”在心里又小小地赞叹了一番，我转身向闻香姐道：“闻香姐，你好厉害啊！这些节目个个都精彩纷呈，怪不得天天都高朋满座呢！只是，干嘛不在这里提供些酒水食品呢？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让这些大老板们多掏点银子出来，还能趁此机会，把我们新配制出来的商品做个免费的宣传呢！”

闻言，一脸兴奋的闻香和挑着眉、一脸新奇的雪峰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欣喜无比的眼神。

“落灵妹妹，你这个法子真的很有新意！以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闻香姐兴奋地说道。

“呵呵，你都没想到，那别人就更没想到啦！”我一脸臭屁地道：“做生意就要讲究个新意！不但你的歌舞坊可以来个创新，你的饭馆也可以啊！”

花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我把后世的那些打折促销、会员卡制、各类套餐、免费品尝、食神大赛，再到娱乐场所的巡回演出、甲乙丙三等票制、明星效应、广告策略，最后到熏香和茶叶的分级销售，针对百姓、富人、贵族、皇族分别配制不同的方子，再推出些什么限量版、养生茶、减肥茶、美容养颜茶等的噱头一股脑儿地全抛给了闻香姐。

登时把闻香姐听得激动地站起来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反复几次之后，干脆一脸激动地抱着我道：“落灵妹妹，我真是三生有幸，既能得到拢香公子的相助，又能识得你这么个大贵人，我今晚算是大开眼界了！妹妹幸亏是年纪小，又志不在此，不然今后商界哪有我闻香的立足之处！”

我抹了一把臊汗，心虚虚地道：“闻香姐，其实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是看书上说的，书上说的，哈哈！再说，我也就是纸上谈兵，至于具体是否可行，还得你自己掂量着来，只要你别嫌我多嘴就好！”

“怎么可能，你要是不多这句嘴，我至死只怕也想不出这些好法子来！种菊山庄果然是人才荟萃之地，连做生意的方法都能从书上学到，怪不得你们几个师兄妹个个是人中龙凤，我闻香能交上你和四公子这两个朋友，真是应该回去拜拜，感谢天上的各路神仙了！”闻香姐依然激动得两眼放光，拉着我的手热烈地说道。

“甭拜了，拜神不如拜我这个神通广大的小师妹呢！拜她还不如给她几两银子花更实际！”四师兄又是那副慵懒好笑的语气，却一语道出了我心底里最真实的感受。

“呵呵，这是自然的！”不待我发话，闻香姐立刻从身上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妹妹，这是离界各地银铺皆可通兑的银票，你先带在身上，只因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没带多少钱在身上，所以你先拿着这些。等过两日，我再派人把钱给你送到山庄去！”

“不用不用！”我连忙摇手道：“这也太多了，我一文本钱没出，只是说了几句闲话，而且一个方子也没有配出来呢，怎么可以就收这么多的钱！你要是觉得我还行，那就先预支我十两的工钱就行了！”

“那怎么行？”闻香姐一脸坚定地将银票塞进了我的手里，认真地对我说：“你这些闲话，可比好几张方子都值钱呢！再说，我给你的这一百两银子，就当是个契约，约定好了，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别人要是再出高价请你，你可不能答应啊！”

“呵呵，谁会请我啊！”看着闻香姐一脸紧张的样子，我不由哈哈一笑道：“我才不会傻得跑去跟全天下的人说，洢水拢香的好多方子是我配的，洢水拢香的好多点子是我想得！那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找个火坑往里跳呢！”我调皮地一笑继续道：“闻香姐你放心，我这个人是最讲义气的，你和四师兄是啥关系，我还能不把你当自家人看嘛！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当然会全心全意地帮你啦！”

闻言，一直悄悄窝在一旁的四师兄却突然蹦了起来，狠狠地拽了一把我的头发，一脸欠扁的邪肆道：“少胡说八道，小心毁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回头你娶人家啊？钱既然到手了，还不赶快走！”说完，居然一马当先地走出门外去了。

“额~~~”见状，我不由一脸哑然，这什么跟什么啊？刚才还窝在我身后卿卿我我地谈了半天情，怎么现在又成了“我毁了人姑娘的清白了？”

“我娶不了，你可以娶啊！”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我一脸微笑地转向闻香姐，略带歉意的道：“闻香姐，你别介意啊！有的时候，我这个四师兄就是有点公子哥儿的臭脾气，等我回去让师傅收拾他！至于这一百两，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只好先收下了，但是万万不可再派人上山去给我送银子了。过段时间我要和大师兄下山去游历，这些钱当作路费已是绰绰有余，再带多了，一个女孩子家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放心，你要的方子，我一配好了就马上写给你，只是要如何送给你呢？”

“这个你放心！”闻香姐微微一笑，从身上掏出了一支精巧的玉哨，轻轻一吹，一只雪白色的像猫头鹰样的大鸟便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旁边的架子上，侧着头，斜着眼有些倨傲地望着我。

“如果你配好了方子，可以写在纸上，叫如鹰送给我，我们养了好些只呢！这只以后就跟着你吧！你不用理会它，平时它自己会去捕食的，等你要召唤它的时候，只管一吹哨子就行了９有，这是我随身的腰牌，我经营的所有店铺的老板都认得这个牌子，如果出门在外急需银子或是需要人手什么的，就用这个腰牌去有洢水两个字的店铺找老板，他们都会听取你的吩咐！”

“闻香姐，这个腰牌是不是太贵重了？”我有些迟疑地道，开玩笑，这不是把生杀大权都交给我了，要是我用这个腰牌把她的店搬空了她都不知道！

“妹妹就收下吧！过段时间我再做一块，你四师兄也有一块，既然要做合伙人，以后洢水就是我们三个人的，你和四公子都是老板！只是你们命好，可以做个兼职的幕后老板，我就要辛辛苦苦地做个台面上的老板了！”

闻香姐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惹得我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闻香姐也轻笑了一阵，然后才轻轻地道：“落灵妹妹，认识你真的很高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真的是一个如此招人喜爱的姑娘，怪不得……”说到这里却又咽住了，我一脸好奇地望着她等了半天，却见她一抬头又是春风满面地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四公子还要在亥时前赶回山，我等会会叫马车把你们送到山脚下，省点力气！你平时出来一趟不容易，还是等你过段时间和你大师兄一起下山的时候再见吧！”

“好！”看她不愿再说，我也识相地不再问了，抱了抱幽香柔软的美人儿，我依依不舍地道：“闻香姐，再见！最多再有两个月，我就来看你！”

“好！”闻香笑笑地道。

看着那道雀跃的身影兴致勃勃地跑出门去，而门外长身玉立的俊朗少年立刻就扬起了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迎接着她。等她跑到了他的身边，抬头不知说了句什么，继而两人一同向自己看来，再次挥手道别，这才并肩而去。

街道两旁璀璨的灯火，将两人的身影无限拉长，再缩短、再拉长……

一个锦衣雍容、翩然潇洒，一个白衣胜雪、清新灵动，看起来那么的般配与和谐。闻香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小楼上痴痴地望着，直到满街灯火皆暗，直到满面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