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风中的声音

黯紫的夜空里，一轮清寒皎洁的月，将似银似雪般莹润的光辉静静地洒向了人间。登时，月华满地，万物披霜。

山崖上，半空中，静静地飘飞着被大师兄的剑气吹拂而起的白色茸毛，随着轻舞雀跃的夜风，在暗沉夜幕的衬托下，正轻漫无依的旋舞着。

神奇的月光，将这些飘渺飞舞着的细小绒毛，幻化成了一个个生动而活泼的飞萤，点亮成了一颗颗灿烂而炫目的流星。

而那个静静傲立于夜幕下的白衣男子，霎时间被幻化成了一个拥有温暖笑容，澄然双眸的俊美神祗，修长而挺拔的身姿，温柔而深切的凝视，都在不经意间，深深地震慑了我的双眼！

“小师妹！”如清风般舒爽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轻松的欣喜，突然惊醒了兀自发呆的我：“你看，这里有好多的风灵子呢！”

静静地站在山崖边，枫雾微微笑地凝望着松树下的那抹纤细身影。

遒劲刚毅的松枝下，俏然而立着一个白衣胜雪的清灵少女，那眉目如画的精致小脸上，一双灿然而灵动的双眸，正闪耀着无比愉悦与欢喜的熠熠光芒，仿佛是看见了什么钟爱的美景般，那么惬意而舒爽的笑着，笑得连山风都似在隐隐歌唱，笑得连月影都似在偷偷舞动。

“这是风灵子吗？我们叫她蒲公英呢！”清脆的语声响起，带着一丝惊喜的开怀。

“是么？我们叫它风灵子，因为它可以携带灵力的声音。”温和的声音再次舒缓的响起，像一曲风中的小提琴，悠然而温暖：“只要种有风灵子的地方，都可以听到别人传给自己的消息！”

微笑着伸出手，枫雾轻轻地捉住了一簇飘飞着的绒毛，合在掌中，运起灵力稍稍沉吟片刻。蓦地，一松手——

霎时间，整个山崖间似乎都充满了大师兄那清朗而悠然的声音，一声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小师妹，谢谢你！”

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我便有种好笑夸张的感觉，用这种方式表达谢意，还真是令人感动得无以名状啊！

以前经常听人说：即使是道一千次谢，一万次谢，也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而大师兄可好，借用这满天飞舞的风灵子，一口气就说了上千次、上万次的谢谢，怎么能让人不感动的热泪盈眶啊！只怕现在我这个被感谢者，反而要比他那个道谢者，更激情澎湃到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动了吧！

不甘心的轻哼一声，我伸手就抓到了一簇绒毛，合在掌中，运起灵力在心里瞎嘀咕了一阵，转而促狭地一笑，慢慢地放开了手。顿时，四周回响着的都是我夸张而兴奋的声音：“嘿嘿，不用谢——谢——谢——谢……哈哈！”

忍不住轻声一笑，枫雾再次伸手捉住了一簇绒毛，目光灼灼地望着树下那个笑颜如花的小人儿，缓缓地放飞了自己的纠结：“小师妹！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

闻言，我不由一怔，随即平静的笑笑，伸手抓住了一簇调皮的绒毛。半晌，再次轻轻地放开了手掌：“大师兄，不必说了！不开心的事情，就让它通通的、快快的飞走吧！”

再抓住一簇绒毛，我淘气的一笑，再次合掌、放手：“只是我希望，以后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要在我面前装相了！你可以伤心，可以难过，可以愤怒，可以哀伤！”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再抓再放：“因为，我一直是把你当作一个名叫枫雾的普通人来看待。所以我希望，你在我的面前，可以只作一个随性而为的普通人而已！”

似乎有一种温柔的轻暖，无比怜惜地包住了自己的心，将那布满了黯然伤痕的心脏，轻轻地呵护在了细腻而宁静的温暖里，令人那么满足而充实的幸福着。

枫雾温润如玉的脸上，蓦地扬起了一抹灿然的笑容，令灼灼的月华都在霎那间失去了光彩，清亮的双眸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前方的松树下，那里有自己温暖的源泉，有自己的安然，有自己的桃花源！

正玩得兴起的我，干脆一扬手猛地抓住了一把的绒毛，忙忙地合掌，放手，合掌，再放手。坏坏地看着对面一脸好笑的大师兄，我一副小人得志的奸佞嘴脸。寂静的山崖上，顿时回响着的全是我一个人的声音——

“就不让你说，气死你！气死你，哈哈！”

“谁让你用听风剑法吓我，搞得我差点就壮烈牺牲啦！”

“嘿嘿！刚才你不让我喘气，现在我不让你说话！”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你想说话我不让啊~~，你抓绒毛有啥用啊~~~！嘻嘻！”

看着眼前一脸鬼灵精怪的小人儿，枫雾不由开怀的大笑了起来。朗朗的笑声，夹杂在阵阵搞笑而清脆的歌声中，在这寂静而又充满了温馨的山崖上，久久的回荡着，声声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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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大堂里，两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默默不语的端然对坐着，脸上皆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半晌，身穿紫袍的老者悠悠地开口道：“我说问菊哪~~~，我倒觉得皇上的顾虑是对的。这次的灵力冲宇来得确实十分诡异，而且突现即逝，让人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现下既不知这股强大的邪异灵力究竟源自于何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邪灵发出的，着实令人担忧啊！”

“唔——！”坐在对面的灰衣老者闻言微微颔首道：“再次封印密匙确是当务之急，但你要知道，密匙乃王族秘宝，其神力非比寻常！一旦落入邪灵手中，只怕整个离界都将被毁于一旦。因此，在运送途中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而负责封印密匙的花家后人，自古以来就只拥有封印的能力，毫无武功灵修可以傍身，所以，还必须要派专人保护她才行。兹事体大，我想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才好！”

“唉，老家伙！”紫袍老者猛地站起了身，负手道：“不是我说你，都这个节骨眼了，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Ｊ上为什么只派二殿下一个人来凌霄山运送密匙，那还不是冲着你问菊和你门下的那些得意弟子来的！如果说谁能担得起运送密匙的重任，只怕舍你种菊山庄，便再无其他合适之选了！”

“嘿嘿，老东西！”灰袍老者闻言登时俩眼一瞪，一抹精光倏然闪过，语带调侃地道：“你倒挺会分配任务的！让我们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接下来，然后你等在这凌霄玉阁中，消消停停地只管坐享其成啊！”

“诶，你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紫袍老者一激动，原本清瘦白皙的脸上顿时一阵血色翻涌：“你要是觉得，把密匙放在你那种菊山庄里还可以继续消消停停地过你的小日子，那咱俩就换换！我也豁出去了，让我门下的弟子一个不留的全部出动，连带我自己，拼死也把密匙和花家后人给你安安全全地护送到龙吟山上去，然后由你来守着，怎么样？！”

“咳咳~~~”灰炮老人忙笑呵呵地站起了身，一团和气的道：“清灵子老儿，都一把年纪的了，怎么说说就火了Ｇ呵，让你门下成千上万的弟子齐齐出动恭送我们回山，那怎么好意思啊Ｙ嘿，所以，还是我去运密匙，你派人接应，做好一切防护措施就好！”

“哼！”清灵子颌下的白胡子一翘，斜着眼道：“老东西，你也就别挑三拣四的了，赶快跟那几个孩子说说，让他们准备下山吧！只怕后日的剑术会道也就只好取消了！”

“嘿嘿，老家伙，你还真想来赛一场啊？”问菊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而又一脸郑重地道：“我这次并不打算带灵儿去，你记得帮我照看着点那个小丫头片子啊！”

“得了吧你！”清灵子袍袖一摆，有些愤愤不平地道：“你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徒弟还用我来照看？只怕再过段时间，我就要请她来照看我了！这才来了几天啊，就把我阁中弟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愣是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还每天都想着法儿的讨她欢喜，比伺候我这个师傅还上心！”

“哈哈哈哈！怎么，你这个老家伙还跟一个孩子计较这些啊？！”问菊闻言登时乐了，银白浓密的眉毛扬的老高，一脸促狭好笑的表情。

“哼，我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清灵子不屑地瞥了一眼满脸嘲讽之色的问菊，淡淡地道：“你那个小徒儿天资过人，机智聪明，如果不是因为元体太弱，而被你封住了部分灵力，只怕现下无论是武功还是修为都远远不止于此，真是可惜了啊！”

“呵呵，世间万事岂有十全十美之说！”问菊不由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地道：“我倒觉得，这个孩子心胸豁达，睿智坚定。无论面对怎样的逆境，她都能劈开荆棘，无畏前行，这才是最难得的！其他的，还是那句话，一切随缘吧！”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带她去！”清灵子清凛的声音悠悠响起，却是那么笃定而断然：“该来的早晚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正发自问菊先生之口。老人银色的浓眉轻锁，面色沉郁，那双总是清亮而睿智的眼中，竟突然盈满了莫名的忧伤。

半晌，方才开口悠悠的道：“或许，这正是关心则乱吧！你说得对，该来的早晚要来！明天，我们还是一起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