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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有两日,大瀛三军齐发,赵昂与冯立出西侧,以作疑军,许多人规劝赵昂莫要以身犯险,唯有纤纭鼓励他前往,并说,破城之日,定要接她进城!
赵昂与纤纭隔阂仍在,但,他早已习惯了纤纭的冷如冰霜。
铁衣如雪,光影寒彻,纤纭望着他走出帅帐的身影,心内亦是祈求他平安归来的,不仅仅因着她迫切渴望胜利!
只因这一战,若非她的挑唆,赵昂亦不必身犯这等危险!
这几日,大漠风沙尤其狂烈,迎风而立,站在康贝城上极目远眺,黄沙卷起层层迷雾,仿佛拼力厮杀的两方军队就在眼前,纤纭长发飘展,白衣胜雪,大漠骄阳、狂沙飞石打乱她的视线。
突地,城下跑上一人:“淑妃娘娘,皇上有令,迎淑妃娘娘入城!”
入城?!
纤纭心上陡然一震,望着来人兴然的眉眼,不禁问道:“漠都?”
那人点头:“是,皇上派了一队人马,特来迎接淑妃入城!”
不过七日而已,赵昂便已攻下了漠都城?!
纤纭几乎不敢置信,站在城楼上,狂风卷起墨发繁影,凌乱在绝美容颜上,心内百感交集,望着漠都的方向,有强烈恨意弥漫眼底,紧紧攥住了纱袖,甩身下城,风卷裙裾,流沙回旋,漠川,我来不急要看你惊恐懊悔的眼神!
赵昂此番大获全胜,兵分三路,果真令漠川乱了方寸,徐争的中路军队虚张声势的急攻漠都,实则缓慢推进,令漠川不得不顾忌,不得以开城派兵迎击,又忧虑自西而来的赵昂与冯立军队,派人周旋,用兵不可谓不巧,只是,一边与徐争鏖战,一边又与西侧大瀛军队僵持不下,顾此失彼,东路李忠经巴思城而向漠都的军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乱楚诏后方,直捣皇廷!
楚昭军上下自乱阵脚,擒贼擒王,漠川被李忠一举拿下,鏖战的楚诏军队军心大乱,楚诏城破,漠都沦陷!
纤纭被人一路保护着,穿过曾繁华安逸的楚诏街道,街上人际稀少,偶尔一两个,神色仓皇,匆匆而过,四处可见善后的大瀛军士,纤纭坐在车撵上,沿街而行,但见整个漠都上空硝烟弥漫,浓烟覆盖,逐渐遮蔽了昏黄天宇,嘹亮的呼声似自宫殿处传来,隐约有血腥杀戮的味道,远远回荡,直入心间。
风光奇秀的楚诏,一夕之间,街市潦倒,城池破败,他们,俱是慌忙未及逃窜的百姓,亦有最后一搏的忠君将士,一路走来,满眼尽是焚烧殆尽的屋舍,断壁残垣、飞沙凝血,曾繁华旖旎的楚诏城不复存在,街边、墙边,尸体血肉,遍野横陈,血水流了满地,染红了大漠沙黄、青白天地。
这,便是战争,无论攻城者如何仁德,亦会是这般惨烈的场景,何况,楚诏与大瀛结怨多年,想下令攻城之时,赵昂亦不会手下留情!
纤纭放下车帘,深深吸一口气,闭目,似仍有血红洇在眼底!
踏进宫廷,曾白玉为阶,黄金为柱的楚诏宫殿,亦被鲜血夺去了鲜丽的颜色,白玉石阶上,有尚未干涩的血水触目惊心,黄金宫柱上有刀枪剑戟打杀砍伐留下的痕迹,楚诏国长长的天阶,直通漠川寝宫,那最是至高无上、煌煌雄伟的宫殿!
四周死寂,俱无人声,唯有跪了满地的宫人侍从,一动不敢动!
天阶上未干的血水,微染了纤纭雪白裙裳,纤纭捻裙,一步步走上高殿,目光渐趋冰凉!
赵昂迎接出来,冰凉的小手搭在他的手上,赵昂紧紧握住,目光深深的望着她:“我可有叫你失望?”
纤纭手上一紧,只道:“漠川呢?”
赵昂牵着她走进宫殿,宫殿中,大小将领,齐身拜倒:“参见皇上,参见淑妃娘娘。”
赵昂示意起身,向一边李忠示意:“将漠川、漠芙等人押上来。”
纤纭展目而望,却有略微惊疑,这座宫殿,自己曾住了不少日子的宫殿,漠川曾为她将布置与器物俱换了大瀛一般,她不曾想,已过了这许多时候,及至宫倾之日,这里依旧是自己走时一般,窗阁边有一展琴台,那曾被自己捣碎的瑶琴,摆在琴台上,如今望来,仿佛就在昨天,她不免心中悲酸,莫名所以的湿了眼眶。
赵昂望她神色有异,亦四处望去,他亦注意到,这里与楚诏非风格大为迥异,倒是大瀛的味道,不禁道:“这个漠川,对我大瀛到果真有些研究。”
纤纭心上一颤,默然不语。
殿外,脚步声纷杂,漠川为首,漠芙以及十几名楚诏皇族被押上殿来,漠川一身撕破的金丝长袍裹着修长傲挺的身子,长发依旧悠扬,阴柔俊美的脸上有些微尘垢,却愈发显得有森然气势。
他双手被缚,身后兵卫一脚踢在他关节处,令他跪倒在地,漠川咬牙,身后皇族之人亦尽皆跪下,漠川抬首,已然看到了纤纭,眼神有略略惊诧,只在转瞬间便融在一汪黑水中,唇角有极不易见的牵动,虽是跪着,却昂然望着赵昂:“不曾想,那般怯懦的大瀛皇帝,竟是一匹苍狼!”
阴柔凤眼,极好看的一挑,转望在纤纭痛恨纠缠的面容上:“你曾经说过,我看错了大瀛皇帝,我现在信了!”
纤绾步走上前,俯视漠川淡笑的脸,她双手紧紧握住,眼前浮现大漠黄沙之中,他一箭穿心时的得意与猥琐!
纵然,此刻的他,眼中蓄积着似是久别重逢的温暖笑意,纤珥然握紧身边兵卫剑柄,“嗡”的一声长鸣,宝剑寒光料峭,殿火阴风生凉,漠川眼眸微眯,只觉颈上寒冷入骨,凉意直在喉咙间游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