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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夙明白,此时定要令他平息心里疑虑,方才有转寰余地。
“皇上,淑妃用计令草民脱身,无论出于何种缘由,草民亦当感念在心,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草民堂堂男儿,理应竭尽全力。”
欧阳夙尽量端住口吻,却亦惹来赵昂冷淡一哼:“缘由?那么欧阳先生想,淑妃又是出于何种缘由而如此舍己为人、生死不惧呢?”
一字字如刀似箭,扑面而来。
欧阳夙镇定住心神,沉稳道:“淑妃自是望草民可来通知皇上,救她脱离险境。”
欧阳夙的语声沉缓而低郁,并听不出其中的刀光锋芒,却无端令人心悸。
他,在讽刺他优柔寡断,猜忌多疑,纤纭,所托非人!
赵昂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良久,低低笑道:“以后欧阳先生不必再称什么草民了吧?既与华雪公主婚事已昭告天下,以后朕亦当以驸马相称。”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一句刀锋暗藏的话回过来,欧阳夙亦是明白了,他在提醒自己!
不过浅浅一笑,目色敛去所有情绪:“草民不敢,皇家威仪不容侵犯,在大婚之前,自当守礼。”
赵昂看着他,若非确认他失忆无疑,定当将他与纤纭之间过往拷问清楚方罢,可如今却问了也是惘然。
“你确认……是南荣景须所为?”赵昂口气渐缓,龙眸中隐藏的忧虑渐深,欧阳夙忙道:“回皇上,草民确认。”
赵昂实在想不明白,南荣景须此举是何目的?若果真如欧阳夙所说,精明若南荣景须,无论纤纭利用什么手段,他又怎会轻易放欧阳夙回宫,与自己通风报信呢?
他便不怕吗?掳劫淑妃已是最可致死,若因此再牵连出他意图江山的罪证,可是滔天大罪,可诛九族!
那般老谋深算的他,又怎会如此不慎?
除非,他与十足把握,抑或是……另有图谋?
他凝眉思索,欧阳夙忽的心思一转,冷了口吻:“皇上,草民话已带到,其实,即便草民与淑妃有旧,如今草民已然失忆,淑妃的生死本可漠不关心,淑妃娘娘的命救与不救,还在皇上,草民……告退。”
请将不如激,赵昂明明知道,却仍旧心内大恸。
他霍然转眼,望着欧阳夙转身而去的背影,无名之火,燃烧如海,他跟上两步,突地,声若嘶吼:“欧阳夙,朕去救她,并非受了你这激将之法!”
欧阳夙顿住,赵昂冷唇咬定:“朕救她,是因为……她,是朕的女人!”
每一个字都几乎被咬碎。
欧阳夙涩然一笑,缓步退出了帝寝!
帝寝,乾阳殿尤显得落寞孤郁了些,过分的庄重与肃穆遮掩了它原有的华美风貌。
欧阳夙回眸望去,恢宏宫宇在眼底不过重重瓦砾。
他默然一笑,心底无端艰涩一片。
皇上,无论是激将或是你于心不甘,只要你去救她,只要你可令她脱离那暗无天日的石室,那么,我是草民也好,驸马也罢,都……无所谓!
或许芊雪说的对,我即便是失忆,亦是不可湮灭那曾刻骨铭心的往事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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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夜有阴雨,石室中凉湿非常,纤绠毒深重,这种天气是最难熬的。
她单薄的雪白裙裳不可禁风,偏偏石室的缝隙时常漏进风雨,令寒气更甚。
她虚弱的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石室的门却突地缓缓开启,沉厚的声音惊动纤纭,她抬首看去,只见火光熠熠,刺痛眼眸,不出所料,正是南荣景须!
她立时强自打起精神,缓缓起身,只见今日,南荣景须此来只有一人,纤纭望着他,他一身华锦翻云丝绣的长衫,一身清淡,倒是难得的。
纤纭淡笑一声:“南荣景须,毒方已然给你,你要杀要刮,便不要拐弯抹角,不如来个痛快!”
南荣景须走近他的身前,低眼看着她:“沐纤纭,要杀你的不是我,而是漠芙公主,哦,不,该说是容妃娘娘!”
“哼!你难道不想我死我?”纤纭扬眸望他,他的目光犹若枭鹰,冷冽而森然。
“我怎会想你死,只是……若你不识趣,却也怪不得我!”南荣景须突地反手钳住纤纭下颌,尖削的下颌,腻白柔滑,他目光冷沉,却扯出一丝笑来:“真好个欧阳夙,倒是会为你着想,竟跑到凌华殿,一状告到皇上那里G,沐纤纭,只是……他却不想,这样许会适得其反呢!”
纤纭身子一僵:“你什么意思?”
南荣景须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昏红的火光下,一个金丝坠子垂下碧玉通透的镂刻图样,纤纭侧目看去,顿时大惊。
这碧玉凝翠,流光欲滴,分明便是世间奇珍、那纹图中间清晰的一个沐字,惊起纤纭眸中万千水浪!
“这……这是……”纤纭泪水凝眸,凛然望向南荣景须,南荣景须阴森笑道:“你们沐家传家玉佩,你身为沐家长女不会不认得吧?”
“南荣景须!”纤纭泪水落下,滴在南荣景须紧致在下颌的手背上,南荣景须似欣赏般望着,望着她眼中的悲伤与恨意:“沐纤纭,我想那痴情皇帝定是会忙不迭的来救你,掳劫一朝淑妃,死罪难逃!你以为要欧阳夙回去通风报信,我便没难逃此劫吗?哼,未免太小看了我南荣景须!”
“你要怎样?”那玉色如新,映在纤纭眼中,纵然真相早已在心里,可当事实摆在眼前,仍忍不住泪落如雨!
他在威胁她!
在用无天威胁她!
“无天,是我的弟弟对不对?他就是沐莘是不是?”纤纭咬唇,被她捏着的下颌已觉不出疼痛。
南荣景须仰天而笑,得意的眉眼高扬的望着她:“是!所以……若我南荣家株连九族,那么……南荣无天亦是死罪,在劫……难逃!”
南荣景须甩开她,她柔弱的身子扑倒在冰冷石地上,粗粝的石棱割伤细白手腕,鲜血直流,沾染衣袖,雪白裙裳早已脏污,凝腻的绝色容颜亦被尘灰污浊。
泪水落在石地上,洇开滴滴水晕。
南荣景须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蹲在她的身畔,粗糙的手指挑开她绵长秀发,食指划过她的脸颊:“沐纤纭,你该知道会怎么做,才能保全你的弟弟!”
“这就是你的目的!这就是你必胜的把握,是不是?”纤纭身子绵软在石地上,石地的冷沁入肌骨,令周身发颤。
南荣景须扯开唇角:“是,否则,我如何会花了这样大的心思,将沐天的儿子抚养长大!我疯了不成?”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沐纤纭,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该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洋洋得意的笑声充斥在暗黑的石室中,回荡在纤纭耳际。
纤纭只觉眼前迷乱,耳中轰鸣着南荣景须渐渐远去的狂笑,她看着石门缓缓关闭,看着渺然的光亮愈发渺小,突地,眼前一黑,冷入心髓!
恍惚间,是谁的臂腕将她抱起,有微微暖意。
是谁?将她虚软的身子抱在了怀中,温暖着她残存的意志。
她靠紧在他的胸膛上,却疲累得睁不开眼。
似乎很久,没有这般安然的睡过,周身的冰冷渐渐退去,温热了梦中冰冷的背影。
那个背影青衣长袍,眉色惆怅,他伸出双手,却无奈那脸容愈发迷蒙,渐行……渐远!
欧阳夙,你在哪里?
为什么……我无论怎样,也握不紧你的手?!
骤然,火光喧天,刀枪剑戟,一道鸿沟突地开裂在自己身前,她努力挣扎,仍旧禁不住她身体的前倾,脚下一软,跌进万丈深渊!
她大喊一声:“欧阳夙……”
一惊起身,睁开双眼,却见眼前绣帘低垂、晨光初露,透进薄薄丝绣的辅帐,回忆梦境,不禁汗冷被襟,四周静寂,身子虚力,却哪里有欧阳夙的影子?
可是……
她豁然一惊,她不是该被关在黑暗的石室中吗?怎么……
她连忙挑开帐帘,但见屋内清幽淡雅,竹桌静默,梵文佛语瓜果盘放在正中,里面有各色水果,晶莹珠水滴滴滑落,吃下一口,定是清甜甘冽,爽口怡人的!
她喉内果真干涩,扶着床柱下床,踏上月色丝绣鞋,喉内仿佛要冒出火来,急需一口水的润泽。
可是,她尚不及走近那桌台,虚软的步子便如浮云端,她竟无力支撑,向前倒去,她一声低吟,却被一双手稳稳扶住,那臂腕的力度与温暖,似与昨夜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