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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的大厅里,庄天浩和尚敬轩相对坐着,等着孙筱讲出这一切纷争的真相。
尚敬轩初时打量了一下庄天浩,而后,便静静地在一旁,仿佛他只是一缕空气。其实,那样超脱的男子,怎么会和孙筱这样世俗的女人牵扯上呢?
“还记得当时你的情况么?”孙筱问。
天浩点点头,其实他本身并没有大病,只是因为长期抑郁,许多器官的功能已经衰竭,在孙家的医学机构采取理疗和药物治疗也没有成效,当时就有专家提出,他的腿好治,但是要身体康复就难了。
“你在一次理疗的时候,心脏不堪负荷,停止了跳动,主治医生判定死亡,当时我和庄煜扬都在场。”孙筱叹了口气,“但半个小时后,地狱呼唤打电话来说,他们的首领特里-达瑞斯身中数枪,需要及时抢救,医护人员全都赶去迎接了。让我惊讶的是,特里,也就是真正的安井然,居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材结实了些。”
“后来呢?”天浩问,难道他死过一次?
“安井然在手术室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抢救,而在这段时间,有护士告诉我,你奇迹一般地恢复了心跳,当我再赶回去的时候,连我也不敢相信,而且,那时你口里还喃喃叫着白以菱的名字。”孙筱想到这里,心口也是一阵阵地疼痛,他重生了,为着那个女人。
天浩苦笑,因为离开的时候,他答应过以菱,一定要活着回去,可他是活着回来了,却不记得她了,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他和她抢命运之恋,他要和其他女人结婚,他和孙筱藕断丝连,将她一步步逼上心碎的绝境。
“因为地狱呼唤是秘密送来安井然的,很快他们的人便撤走了,丹尼尔扬言,如果救不活他,他就要炸了整个研究中心。在欧美,谁不知道丹尼尔-达瑞斯是个疯子,我们不敢有半点差错,但结果……安井然抢救无效死亡……”
接下来的,孙筱不说也清楚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已死的安井然和奇迹般复活的庄天浩。她不能说自己没有半点私心,但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了解丹尼尔,所以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自私,我的家人承受了多少痛苦?”天浩霍然站起身,“且不说以菱和乐儿,我爸妈已经一大把岁数了,你怎么能忍心骗他们呢?我妈有多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么?”
孙筱当然明白,孙青岚曾经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恨她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可你没有必要再责备她。”尚敬轩也起身,依旧蹙着眉,话声却很温和,然后递给孙筱一条手帕。
“那我为什么会不记得以前的事?你还对我做了什么?”天浩的目光咄咄逼人,犹如利箭射向孙筱。
“记得我给你开的止痛药么?我在里面……”
孙筱的话还没说完,天浩已经冲上来拽住她:“果然如此,亏我这些年这么信任你,你给我的药向来不离身,你却……”
他真的想动手打她,只是身为男人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尚敬轩立刻上前揽过孙筱:“庄先生,请不要激动,她也是太爱你,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庄天浩瞪了尚敬轩一眼,尚敬轩面露尴尬之色,只得住嘴。
“那子辰是你和谁的孩子?”天浩问,总之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子辰不是我的孩子。”
天浩狐疑:“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孩子?”
“他是安井然和他未婚妻的孩子,他未婚妻和他一起被送到研究中心,但生下子辰就死了。”孙筱知道天浩不解,这其中连她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我告诉丹尼尔,你和我以前的男朋友很像,我愿意代替你的未婚妻照顾你,我愿意做子辰的妈咪,他居然二话不说答应了,并承诺帮忙保守这个秘密。”
“丹尼尔?”天浩好笑,他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秘密。
“我说不出来丹尼尔哪里有问题,可我总觉得他有问题,天浩,你一定要小心。”
“我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至于其他,不劳你操心。”天浩脑子里此刻好比一团乱麻,一个人最害怕的,莫过于信任机制被颠覆,先是孙筱,然后是丹尼尔,他快疯了。
“天浩,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知道我爱计较、爱吃醋,任性、自私,还经常无理取闹,可我愿意改,我愿意改。”孙筱忽然上来抓住天浩的胳膊。
天浩握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掰开了,他如果再不快刀斩乱麻,只会害她越陷越深。
“其实问题不在你,是我不爱你,你改了也没用,你应该去找一个真正欣赏你、了解你的男人,别再执迷不悟,否则受伤害的人只会是你。”天浩推开她,大步离去。
孙筱看着他的背影,瘫在地上无助地哭泣,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在他爱着她时不该轻易放手,而现在这般种种,又是何苦呢?
天浩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去墓地,既然活着的是他,那么死去的便是安井然了,他的亲弟弟。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安井然,还是上小学,当时他正在和同学们踢足球,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怔怔地望着自己,他自然很吃惊,可等他回过神来时,小男孩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那以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碰见那个小男孩,但情形总和第一次差不多,他曾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把梦境和现实混淆了。
后来,他们相认,他们隔着辽阔的太平洋也经常联系,尤其是在他出车祸双腿残废后,每天耗在网络上的时间都有几个小时。
他暗恋以菱的事,也只坦白地告诉过安井然,还发过照片给他,所以丹尼尔在安井然电脑里见过以菱的相片也不足为奇。
如果说当年那样颓废的世界里,以菱是他的精神支柱,安井然便是他的心灵导师,给他安慰、开导,可现在,他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觉醒来得知,弟弟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夜已经很深了,他站在那刻着“庄天浩”三个字的实际上葬着安井然的墓碑前,心好痛,痛得整个身体都麻木了。
他没有像以菱面对若萱那样自言自语,而是一味地沉默,只有风声呼呼,如泣如诉……
相信九泉下的安井然知道,天浩一定会照顾好子辰的,就如同他的亲生孩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