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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房,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叫喊。
瑶晔身边的侍女莲儿,浑身是血的被绑在刑架上。一天一夜的拷打让她无力再熬下去。
眼前,华烟的脸,狠毒而阴冷的神色。
“莲儿,只要你照我的吩咐去做,我就饶了你。”
抬起头,满身的伤痕让她微微的皱眉。她轻笑,脸埋在灰色的阴影里,倔强的光芒。
“华妃娘娘,我只忠于我的主子。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编造不来,我只能实话实说。”
讽刺的开口说着那些话,莲儿勉强勾出一抹冷笑,看见华烟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她伸手指着她,踉跄着后退:“你C个嘴犟的丫头,和你主子一样。好,那你就看好了,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愤恨的停住退后的脚步,华烟的眼眸里,深切的恨意。挥挥手,用白布蒙着眼睛的少年,被绑着带了进来。
莲儿的眼睛,在那一刻幽幽的发亮。她皱眉,闭上眼,不敢去看少年的脸。
“姐姐!”
少年被取下了白布,看见此时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莲儿立刻扑了上去。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落下来,落在莲儿心里的每一处。
“我什么都答应,只求你们别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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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
细细的雨丝,密集的割裂着天空的灰色帐幔。推开窗,呼吸新鲜的空气。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急躁:莲儿那丫头,这两天都不见人影了。
翻翻那些放在书架上的书,瑶晔的脸上,没有血色。自从小产以后,她的脸色都是苍白的,身躯更加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谁能想到,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一个女子,曾经是枫琉国叱咤风云,足智多谋的将军。
呵呵……摇头苦笑,想起枫琉国的那些日子,随手,拿起一卷《孙子兵法》,放在书案上。
门,就在那个时候,被人推开。
室内的光线,立刻明亮起来。清风也随着那个人一起吹了进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坐在椅子上,抬眼,颜烈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愤怒的盯着她,没有说话。
她笑笑,低下头,翻开手中的《孙子兵法》,淡漠的语气:“怎么不进来呢?雨要下大了。”
被她的那句话激起内心更大的愤怒,曾经隐忍的心伤和委屈,在那一刻全面爆发。他手一探,抓过一旁遍体鳞伤的侍女,扔进房里。
那一声闷响,让瑶晔一怔,继而抬起头,眉间有了怒意。低眼,看见侍女遍体鳞伤,似乎是受了很多的刑,已有些昏迷不醒。她镇定的站起身,走过去,将她扶起,关切的话语:“莲儿,你还好么?”
被称为莲儿的侍女,在她的怀里,浑身一颤,努力的睁开眼睛,满眼愧疚的抓住她的手:“娘娘,奴婢对不起你。”
那句话之后,怀中的女子,再无声息。紧抓着她衣袖的手,也垂落下去,没有了温度。
她愤怒的一抬眼,皱眉。眉间的六瓣桃花,隐含着无法言语的悲痛和恨意:“颜烈,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受不了酷刑,一五一十的都招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颜烈的口气,第一次是冷漠而痛恨的,抬眼望眼前的女子,瞬间觉得,她陌生的让人害怕。
她不是瑶晔。
却也看不清,她到底是谁。
时光总是残忍的,带走一个一个岁月里熟悉而美好的面孔,只剩下空荡荡的天空,空洞的俯瞰他们,冷眼旁观尘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嗔痴。
“她招供什么?”
瑶晔也是一挑眉,六瓣桃花冷光一闪,漠然的如轻盈吹过的寒风。她紧抱怀中的侍女,擦去她嘴角的血,目光凄然。
此刻的此刻,没有冷月,没有落花,没有残叶,也没有飞雪,无法葬去这一缕幽怨离去的芳魂。
若不是,这个尘世对她太残忍,让她习惯了这样的分离,瑶晔,此刻一定会痛哭失声,抑或者泪流满面。
可她却只是静静的将怀里的人放在地上,起身,犀利如刀的目光,狠狠的刺向颜烈。
雨,愈加的大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咚咚”的作响。
颜烈的目光,终于从她那满带鄙夷和不屑的脸上收回,满脸的失望,心里那些恶毒的想法,全部翻涌上来:瑶晔,早知道,我就该把你扔在军营里,让你一世过那样的生活,让那些人将你那犀利的棱角,都磨平。让他们,教你怎样拔去身上的刺。
此时,此地,面对眼前这个总喜欢穿着粉色罗裙,在雨雪里游走的人,内心的恨意,慢慢的升腾:“你何必惺惺作态!自然是小产一事。”
她可以不爱他,她可以违背她与自己的约定,她可以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不忘她的六哥和洛砚,她甚至可以冲着他肆无忌惮的嘶吼,但,她不应该骗他。
他容忍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从那个纯净的女子,变得如此的阴毒,冷漠,甚至玩弄阴谋和权术。
“我小产,与她有什么干系?”
面前的男子,依旧是年少时那张熟悉的脸,嘴角微微的上扬,绝美的弧度,眼睛狭长,魅惑众生的眼眸。
可是,彼年的繁华里,在夕阳里接住她的,温柔而善良的男子,此时已经变得冷漠,绝情,残忍。
他的声音,在冷漠的空气里传播,没有温度:“她亲口说,是你自己在那碗雪鹞汤里下的堕胎药,我也问过风玉芊,那药是你自己喝下去的。你,真是颇有心计呢,一箭双雕的把戏,玩的得心应手。”
冷笑着,颜烈的眼眸里,愤恨的光芒,与昔日那个温融的少年,无法重叠。
在清风再一次毫不避讳的吹进屋里的时候,瑶晔在颜烈的那些话里,终于再一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波流转,顾盼生姿。
那一瞬间,连在门外替她着急的李公公,都被她的那个笑容震惊,视线无法移开。
那样的笑容,除了颜烈,无人可比。那一笑,日月星辰都会失去光辉,望尘莫及。但那个笑容里,却同样也夹杂着刺痛的话语:“反正那个孩子,迟早都得死,不如,让他早些轮回,重新投胎做人。生在寻常百姓家,也比生在帝王家,好一千倍!”
最后,依旧是一个落寞而满是疼痛的背影,依旧是一袭单薄的白衣,颜烈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消失。留下的,是回荡在大雨里,那个响亮的耳光,以及他临走前,幽幽的目光。
最能让人心痛的,是那些覆水难收,坚硬似铁的话语:“朕今日下旨,你,瑶晔,不再是王妃!你要去哪里,回家也好,离开也罢,随你……都随你……”
她跌倒在冰冷的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的血丝,赫然宣告着颜烈的心伤。
雨,开始下的很急,遮住她眺望的视线。她绝望的笑了笑,看着颜烈的背影,在大雨里变成了一个点。
她转过头,望着莲儿的脸,泪水便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埋藏在那颗受伤的心里,哽在咽喉间,没有在颜烈面前说出的那句幽幽的话,在此刻如让人窒息的毒药般散落在屋子里。
潮湿的,发霉的,想要让人作呕的味道。
“莲儿,你为什么害我。”
那句话散去之后,便是告别的最初,也是离别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