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郿坞,又称万岁坞。
距长安二百五十里,役使二十五万民夫筑成。城墙高矮厚薄跟长安媲美,仓库中囤积了够城中人食用二十年的粮食,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计其数。董卓曾自夸,事成,可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董卓把亲族全安顿于此,每隔一段时间来回长安与郿坞之间。
夜深沉,一匹快马穿过城门,一封密信经过重重门户,层层传递,送到府邸深处一个中年儒生手中。他相貌阴鸷,眼眶深陷,眼神也深藏不露。
干瘦的手指拿着铜签剔亮油灯,拆开火漆密封的信,在灯下读罢,忽然眉头一皱,披衣起身,向董卓的寝宫行去。
李儒,字文优。
他是董卓的女婿,也是他的心腹亲信和智囊,所以卫士也不拦他。
李儒站在寝宫厚厚的帷幕外,里面传来男子女子嬉笑胡闹的声音,扬声道:“李儒有事启禀太师。”
帷幕中的声响一静,一个粗砺的嗓子道:“文优,深夜有何事要报?”
“京中探子有密信送达,大臣似有异动。”说着报上几个官员名字,有尚书、司徒、校尉、仆射等职。
“好大的胆子,勾结串联,意图谋反,欺我的刀不利乎?”董卓大怒。
两名宫人将帷幕张开,只见一个肥壮如熊的身躯坐在榻上,胸背极厚,满脸胡须,眼眉中尽是暴戾凶狠之色。
董卓看过密信,愤怒地将之撕成碎片,“速速差人,将人等擒拿下狱,择日处斩。”
“另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李儒道。
“但说无妨。”
“今日,吕温侯赴宴司徒王允大人府上。”
“奉先乃我儿,王允是我的臂助,互相亲近有何不可?”
李儒道:“密信上的名单全是汉室旧臣,与王允有旧,王允在这个节骨眼上宴请温侯,似乎颇为凑巧。”
“文优多虑了。”
李儒生性多疑,见董卓不以为意,便又生一计道:“听说王允有一女儿,年方二八,名唤貂蝉,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太师不妨纳其为妾,与司徒结成姻亲,岂不是一桩美事。”
董卓大喜,“此事当真?”
李儒微笑道:“文优岂敢有戏言。”
李儒告辞董卓,走在空荡荡的长廊上,心道:“王允啊王允,虽然你曲意逢迎,取悦太师,但瞒不过我的眼睛,你终究心怀汉室,将我等视为叛臣贼子。太师虽被你欺瞒,可我迟早会揭穿你的矫饰。”
“太师要纳你女儿为妾,看你应是不应?”应则在汉室旧臣中名声扫地,被人唾骂;不应则激怒太师,自己则可趁机旧事重提,将其下狱审问。
他对吕布倒没有疑心,毕竟吕布是一介武夫粗人,胸无城府。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吕布已并非是以前的莽夫吕布了。
吕布回到自己的府邸,躺在榻上却夜不能寐。
董卓残暴,手下爪牙众多。谋士中以李儒最难对付,奸诈多疑,大小事均有其参谋。董卓趁十常侍之乱进京、控制洛阳兵马、说降吕布、废立皇帝、迁都长安以避诸侯等,都离不开他的影子。
至于王允这边,此人忠于汉室,但难脱书生意气,刚愎自用,只可为官,不可为相。书上记载,铲除董卓之后,其麾下的飞熊军逃奔凉州,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将上奏乞降,只求脱罪。
但王允竟然不许,说四人乃董卓帮凶,天下人皆可赦,独不可赦此四人。逼反了四将,兵袭长安,王允身死,宗族老幼全被杀害。
眼下王允对自己虽然器重,但根据他汉贼不两立的秉性,恐怕覆灭董卓安定天下之后,迟早也会清算自己。
自己要在两大势力的夹缝中求生,手里必须掌握一支忠诚的军队。这样才能纵横捭阖,立于不败之地。
按照记忆筛选人才。
首选高顺,这位名将,吕布在后世玩三国游戏的时候,还特地了解过。有勇有谋,忠诚无畏,攻下邳,斩叛将郝萌,攻沛县,刘关张只得投曹,又击败来援的夏侯惇,夏侯惇的眼睛也被射瞎一只。
高顺还经常劝谏吕布,指出他的错误,只可惜吕布不肯采纳。
史书记载,吕布败亡,高顺不肯降曹,慷慨赴死。
这不是人才是什么是人才?!
吕布难捺心头之喜,一查名录,高顺现在只是军中一名小校。因为生性耿直,不为上官所喜,尽管累积军功,却无法擢升。
又在名册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张辽!
这可是被推崇为五子良将的知名人物,是从丁原军时就跟随自己的老人,忠诚毋庸置疑。吕布军覆灭,在关羽张飞力保之下降曹,跟随曹操立下赫赫战功,阵斩乌桓单于蹋顿。以七千兵马大破东吴十万大军,可以说是战神一样的人物。
而谋士陈宫此时虽然与曹操决裂,但还没有与吕布相遇。
以前的吕布有这样的良将智囊,还一败涂地,身家性命不保,说明其既不会识人,更不会用人,任人唯亲,优柔寡断,偏听偏信,这也是他历史评价不高的原因。
至于几个反骨仔叛将,也要小心警惕,一则不可重用,二则找机会铲除,防患于未然嘛。
郝萌,还有侯成、宋宪以及魏续。
这四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吕布记在了小黑本上。
次日一早,吕布骑着赤兔马,手提方天画戟,前往城外的军营。
一路上,看见散兵游勇,在街市骚扰百姓。
几个西凉兵围住一对卖艺的父女。
“嘿嘿,小娘子,陪爷喝酒去。”
“军爷,军爷,放过小女吧,小老儿给你们磕头了。”
“怎么,老子征战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今天请你去喝酒,还不给面子?”
“要不是老子们舍生忘死,你们早被诸侯杀光了,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卖艺的老头跪地磕头哀求,却被一脚踢得吐血。
几个西凉兵笑嘻嘻地拉着哭泣的女子离开。
周围的老百姓暗暗垂泪,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