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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门廊,各色华丽装饰。精心栽培伺弄的盆栽花草静静在角落生长,描金雕花镂空的香炉内静静升腾着檀香。
重重的帷幕和屏风的遮掩下,光线显得极为昏暗。推门走进来的白衣青年眉眼淡淡,看向握着金樽懒洋洋依靠在座位上的华服男子。
“易凌兄居然专程过来一趟,真是有劳了。”
听见动静,南宫轩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就漫不经心的笑道。他懒洋洋靠在垫着软垫的舒适软垫上,屋内酒香馥郁,无处不透着一种华丽的奢靡。他本人锦衣金冠手握金樽,微微抬着下巴睨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握金樽的手也不算平稳,英俊的眉宇间那种醉生梦死的味道挥之不去。
风易凌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来初姑娘的事,还没消息么?”
距离五钦神捕之首的当朝第一奇女子雁来初失踪,已有一月有余,江湖上此事已传得沸沸扬扬。
“她向来没心没肺……兴许只是混在什么赌坊里忘了时间吧。”南宫轩诃却只是状似无所谓一般笑笑。
可若是当真不担心,南宫轩诃这种人又怎么会一个人躲在屋里喝酒喝成这样?时间已过了这么久,在南宫轩诃手中势力和臧云山庄两方的协力寻找下依然毫无线索,凶多吉少这个事实,其实两个人都清楚吧?
面对他静默的目光,南宫轩诃只是举起酒杯朝他示意了一下,懒洋洋又醉醺醺的样子,轻笑道。
“影不在了,小离儿也走了,玥兄应该是你亲自安葬的吧?来初又不见了消息……”南宫轩诃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有时候偶尔也会觉得,好不寂寥呢……怎么样,一起喝一杯么?”
风易凌认得的南宫轩诃几乎事事能料敌于先,凡事都在他掌握之中,总带着三分游刃有余的漫不经心,永远的赢家,他何时流露出过这等落寞寂寥的神情?
他默默坐到他身边座位上,将手中长剑搁到桌上,也倒了杯酒,然后利索的仰脖子一饮而尽。
他这般爽快的回应反而让南宫轩诃有些惊讶了——毕竟他熟悉的风易凌向来克制,不像他,是这么随便的人。他眼神清醒了些,视线默默在他身上滑过,多了分了然。
叶无影那日成功的解决了狂性大发的连城瑄,自己却也战死于那里。那厚重的毒雾直到好几日后才散去,只是那一片狼藉甚至连叶无影和连城瑄这两个人究竟是死于哪里都找不到了。
按照叶无影生前的请求,南宫轩诃还了花阡陌自由,如今的她被安置在了暮婉辞那里。只是如他所料的,她已不愿再见他。
她的性子是极其执拗倔强的那种,若是钻了死胡同只怕一时半会是不会想开的,何况他还算是让叶无影牺牲的帮凶,这点他十分清楚。所以这段时间他并没有贸然去打搅她,让她冷静一会。
今日动身来南宫轩诃这里时他去找过花阡陌。可是她依然躲在房间里不愿见他。
——“我知道影的事不是你的错。不怪你,那是我自己的错。可是我还是不太想见到你,所以,你走吧……”
隔着那道门时,她这样说。
她的声音变得极其的沙哑和虚弱,憔悴不说,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悲伤。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想去刺激她去逼她,只能默默离开了。
暮婉辞那时也问过他究竟要如何打算,毕竟依照花阡陌倔强执拗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她没那么容易想得开。
那时,他只能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有件事还是需要先解决的。
喝完那一杯酒,风易凌放下酒杯,转头向南宫轩诃问道。
“你查清楚连城堡主如今的下落了么?”
南宫轩诃的手段惊人,如今,连城堡因为意图谋逆造反罪证确凿,已经被官府围剿不复存在。然而在清点获罪人员之时,却少了一个罪魁祸首。
“嗯,自然查到了。”南宫轩诃摇椅晃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不甚在意的问,“怎么?你感兴趣?”
其实他早已查清了那人藏匿之处。只是雁来初失踪的消息传来,而这人又实在棘手,他一时没了心思去收拾而已。
风易凌默认了。
也不知连城堡主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但这么个人若任由他逃亡在外,必然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和威胁。
——特别是,对花阡陌的威胁。
“他如今大约躲在苏州吧。”
“把地址给我吧,我去解决他。”
风易凌淡淡开了口,神情极其的冷静和认真。
南宫轩诃因他这句话酒意醒了几分,上下看看他。眼前的白衣青年依旧是长发垂肩,坐姿端正严整,漆黑的眸子里一派清明,神情沉静从容,显然并不是突发奇想。南宫轩诃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收敛了几分散漫神情,提醒。
“你可得想清楚,那个也是修炼了煞阴诀的,并不好对付。而且这种时候,你做这些小离儿也未必会领情。”要不是对方是一个这等棘手的人物,他也不至于拖上这么久了。
风易凌却摇头:“我并非为了让她领情。”
只是为了她为了牺牲的叶无影,应当解决掉这个威胁而已,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望着南宫轩诃。
南宫轩诃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扬声唤了一声:“鸢。”
一个蓝衣女童应声而入。
“把查到的地址给风少主吧。”
“是。”
那个名为“鸢”的女童立刻拿出了一个红色蜡封信封交给了风易凌,然后又默默退到了一边。
风易凌拆开信封看完,确认了自己需要的信息,终于顺势站起身,并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寒水,显然是打算就这么出发了。他视线望向继续自斟自饮的南宫轩诃:“多谢了。”
“没事,我倒要多谢你出面,也算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你多加小心吧,虽然小离儿这会想不开,但若你也出了事,只会让小离儿更痛苦。我会派人去”南宫轩诃轻描淡写提醒道。
“嗯,我知道的。”
说这句话时,他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分温柔。
他带着剑走了出去,只留下南宫轩诃默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忽然叹了口气。
“难怪你会生我的气呢……和他们相比,我对每件事的考量出发点好像都是算计呢……你大概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