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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回宫吧!起风了!”紫英将披风拢上我的肩膀,“娘娘,你又瘦了!”
我看着这个可爱、聪明又有些倔强的小姑娘,仿佛她瞬间长大了许多,跟着我这个不得志的主子,紫英不知还要在宫中熬多少年,我拉住紫英的手,“紫英,我对不起你!”
紫英抹了抹眼角,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娘娘!”天知道,那笑靥有多丑,却又是那么坚强、那么真诚!
“好,我们回宫!”我也不想再呆下去,因为——我怕!怕极了!这不是我!所以,更怕!
李鸿宇藏身一棵古树之后,手指完全抠进了树中也浑然不觉。是怎样的切身之痛让她吟出了这样的千古绝句?“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痛得这样深,这样真?
铃儿,你可知,那梦不成的不只你一人,前殿歌声非朕本意,恩从不曾断,坐到明只能让朕更加痛!
“娘娘,睡吧!”紫英放下了床帐,吹灭宫灯,我听到她出去的声音。
只是不想让紫英受累罢了,我,哪里睡得着?
难道,这一世,就要在这寂寞深宫中渡过?这是我想过的生活?是我要做的那个自己?爸爸、妈妈,你们此时此刻是否已入睡?我是如此地想念你们,你们,是否也一如我的?妈妈,多希望再靠上你的肩头,今生,还有这个机会么?
叩、叩、叩——
不是紫英。不是我宫里的任何一个。
这轻缓有力的叩打声,绝不是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这个人对我有歹意,不该叩窗,那会是什么人,深夜来叩我的窗又是何意?进得深宫内院的能几人,若不是,那便是宫中人。宫中人又能有何人何事找到我?而且如此不光明?我心中的困惑更深。
早在听到响动的那一刻,我便起了身。“什么人?”我镇定地询问。
没有声音。
快如闪电,只见窗前人影一动。
我耳边一凉。
一支箭!正定在我耳边的床柱上。
我推开窗户。
无人。
原在预料之中,却偏要再看一看。
我走回去,掌起宫灯,将床柱上的那支箭拔下。
原来,确切地说,这并不是一支箭,只是长约寸许的一支竹条,却不是一支普通的竹条,它是宫中的,我确信。进宫后,我就发现,宫中到处都是竹子,或成林,或一株,或三五一簇,我很纳闷皇宫中不是应该处处种花的么?华容告诉我,这是因为竹子是先皇和圣太后娘娘一起种下的,宫中有多少竹子,就有多少他们的恩爱见证。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竹子,这是一种生长在圣太后娘娘家乡的竹子,原本在宫中是活不成的,可偏偏就活了,还活出了气候!因为没有名字,先皇说是这竹子颇有娘娘的气节,就赐名“惠妃竹”。我的门口就有一簇,因为,圣太后娘娘当年也曾在此居住,尽管时间很短。至于为什么?华容没有说,我还记着要改日详问的,竟也不知不觉就忘记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
我取下绑在上面的东西,纸条,只有几个字,带给我的震撼却如平地惊雷!这个字迹我认识。
我揭开灯罩,将纸条焚毁,这才觉得放心一些,可是,真的能放心?
看来,今夜是没得睡了。
果真如此。
紫英看到了灯光。
“小姐,怎么还没睡?”紫英揉了揉眼,又扯扯头发,使劲想让自己清醒起来。我看了,有些心疼,是的,心疼。自从随我进宫后,紫英受累了,我岂有不知之理,只是,有些事情,我亦无法,因为这就是皇宫!
“没事儿,下去睡吧!”我摸了摸额头。
“不对,小姐,一定有事!”如果方才紫英只清醒了一大半,那么此刻便是完全清醒了。
“真的没有!明天还要早起,快去睡吧!”我又摸了摸额头。
“小姐,你每次碰到不如意、不开心的事,就会这样,”紫英学着我的动作,“所以,别瞒紫英了,一定有让小姐不开心的事!”
我一愕,我真的是这样么?或许。
可是,我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这件事太可怕了!在我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之前,就是杀了我,也不能吐露半个字。紫英当然是我的好姐妹,相处数月,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可是我们的感情重如泰山。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说,作为一个姐姐,一个好姐姐,一个负责任的好姐姐,是不可以把自己的妹妹拖入不可测的危险之中的。“好吧,我只是想家了!”不这么说,紫英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我太了解她的脾气,倔强!其实也是实情,只是我想的这个家很遥远罢了!
“小姐,你是想老爷和夫人了啊!那好办,明日,我去宫门等着,只要一下朝,我就去给少爷说,老爷、夫人进宫探女有何难的?”紫英笑了笑。我知,她信了,这就好。
我不敢再让小动作暴露我自己,只好赶紧钻进被子里,“是,紫英真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C了吧,可以去睡了吧?”
紫英骄傲地抬起下巴,哎,到底是个小丫头!我摇了摇头。
“小姐,那你好好睡哦!”紫英再一次吹了灯,栓好门,我听到她打了大大的哈欠!她是安心去睡了,我,却更不安心。
天气已转凉了!
上都因有三水环伺,冷也有些湿湿的!
我坐在宫殿里,还在冥思苦想着事情的对策。
“娘娘!娘娘!”紫英走得很快很急。
我支起头。
“娘娘!我见着少爷了!”
我抬了抬眼皮,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少爷说,今天就告诉老爷夫人,兴许明天您就能见着了!”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我想起来了,是我昨夜那个善意的但却是真实的谎言!
我努力笑了笑,尽量表现出一种喜形于色的态度,“真的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紫英点头如捣蒜,“当然是真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自大的意思!
不过,我脑子里也飞快地转出一个念头。
“好!紫英,你办了这么好的一件事情,想要点什么奖赏?”是真的应该奖赏她!紫英啊紫英,你真是我的福星,爱死你了!不过,这些暂时不能表露出来。
紫英想也没想就说,“妹妹替姐姐分忧不是应该的吗?我才不要你的奖赏!”说完,她好像自觉不妥,“紫英的意思是,奴婢替娘娘当好差使本就是份内之事!”无形中又拉远了我们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