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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怀疑沈正扬为了让我同情他,编出这样的故事,但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我能理解沈正扬的感受了,正如同我经历过的那般。
我不能告诉她,不管男人和女人,都不能犯那样的错误,犯了,就不能原谅。当年我的原谅,有了我现在的结局,所以,如果可以,当年我绝不原谅。
我用沉默代替了我的回答。
“我跟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了,算了,缘份已尽,好说好散吧。”我能听到她长长的叹息。
“离开不爱你的男人,也许是好事。”我只能这么说了。
“是呀,洒脱的走开吧,我也想跟你一样,有尊严的离开。”她竟然以我为范本为榜样,而我这榜样在离去后,心里有着怎样的痛,她并不知道。
我点燃一支烟,闭上眼睛,那烟雾便进了我的心,又是一个故事,将要落幕,所有幸福,又将成为不幸,也许,陈艳红不会不幸,因为她还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不会因为离婚,而失去收入来源,她还有慰藉,离婚后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抚慰她的心灵。
只是又一个女儿,将成为离婚的牺牲品,跟我的筝儿一样,但不知,沈正扬能否像秦成风,在离婚后,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女儿面前。
我被吐出的烟雾呛了喉咙,推开滑窗,就是我的花园,呛人的烟雾随风飘出书房,又到了花园,我去年种下的杜娟已有了花苞,在月色中看不清它的颜色,月光洒了一地的碎银,没有花朵的腊梅树静静的披着月色,剪剪倒影随风变幻,美丽已在冬天绽放,如今,只有香魂在摇曳动人的身姿。
初春的夜,还有些冷,我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园中,打了个寒噤,又转身回到屋内,烟味已淡,陈艳红已经离线。
我有时会想,该在花园里种些杏树吧,就像当年我出生时,到了春天就杏花飞雨,那是怎样的美丽,可是,我最终没有种下:那样的美丽,就让它留在心里吧,眼睛看到的,除了灿烂的那景,还会有凋落的不堪。
筝儿早上起来非要穿裙子,她说外面的太阳好大哦,今天肯定很热。
可是初春的太阳,特别是早上,仍有寒意,为了说服她,我就现实教育,打开窗子,一股凉风就窜了进来,敏感的筝儿马上就打了个喷嚏,连鼻涕都打出来了。
她立马放弃了穿裙子的想法,我无论说再多,都抵不过她自己的亲身感受,孝子就是这样,非得尝到苦头,才肯罢休。
把她送走后,我开始收拾屋子了,昨天晚上筝儿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说要找什么印章笔,是小朋友送她的,这孩子,总是没有收拾,什么东西都乱放,需要的时候,又半天找不到,可她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孝,非得找到才罢休,最后是找到了,可她丢下的战彻得我来打理。
我弯腰驼背的在地上捡起她扔落一地的玩具,怀念起以前的钟点工来。
那时我不需要打理房间的,钟点工每周来两次,我们的家,因为他们的勤劳,而窗明几净,离婚后,我不需要钟点工了,8块钱一小时的费用,我觉得太过奢侈,所以把这样的工作,交给了自己,我累得筋疲力尽,也弄不出钟点工的水平。
看来我不能惯着筝儿了,要让她跟我一起劳动,也要让她养成爱整洁的好习惯,从小做起,虽然现在有些娇小姐脾性,但她才4岁,可塑性还很强的嘛。
门铃响了,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我,平时来我家的客人并不多。
我通过门镜往外看,是筝儿同学王语欣的妈妈,我叫她陈姐,她女儿虽跟筝儿一般大,但她却比我大得多,估计得有40岁出头了,也是一个全职太太,生了两个孩子,大的已经13岁,小的才4岁,明显没把计划生育放在心上,老公是做药品经销的,这是书面语,更通俗一点,就叫药串串,据说很能挣钱,我不屑,一身铜臭,赚的全是病人的血汗钱。
陈姐总是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40多岁的人了,穿得比我艳丽,妆也化得比我浓烈,她的服饰理念跟《大腕》里那句经典的台词一致: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她身上的衣服从醒目的标志上看,绝对的名牌,可那款式选得,真不敢恭维,一个字“俗”,虽然她说他们是山东过来的,城里人,但我觉得她肯定在说谎,与她的交道中,我能明显的感觉她的土气,典型的,暴发户形象。
这个时候,她来找我干嘛?还没开门,我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真是服了她,硬把名贵的香水涂沫成地摊上的廉价货,她能不喷这么多吗?
我皱着眉头,但打开门的一刹那,我的脸和眉头同时舒张,我也真够虚伪的。
“小陆呀,现在没事吧?”她裂开涂着暗红色唇膏的嘴。
“嗯,没事。”我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本来想说有事的,但我不擅长撒谎,溜出嘴的还是实话。
“太好啦,走,上我家打麻将去,三缺一。”我跟她并不是很熟呀,以前她也经常在三缺一的时候来叫我,我不喜欢打麻将,有时碍于她的过于热情,勉强而去,得有一段时间她没来找我凑角了,估计是找到新的角了,今天怎么又来了?
我都说没事了,她又一脸期盼的望着我,因为少了我这角,她们就成不了席了,
我极不情愿的,换了衣服,她一直就在那里等着我,我认识她家的路呀,可她不走,偏要跟我一起过去,可能是怕自己一走,我半天就不来吧。
她坐在客厅等我,我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她的表情怪怪的,我蓦然发现,昨晚筝儿找东西的时候,不知怎么把我放在抽屉里的离婚证翻了出来,然后随手就放在了沙发上,绿本上还有她用印章盖的印迹。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太大意了,抽屉竟然没有上锁,让筝儿给翻了出来,幸好,她不识字,不过就算识字,她可能也不知道离婚证是个什么东西。
而陈姐,很显然的,已经看到了这个绿本本,怎么一沾上绿,就是晦气呀?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怪,也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吧,反正我觉得她心里肯定在想,可怜的女人,有同情吧,只要是女人看到人家这事,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的,弱者,天生就让人同情,特别是像我这种,没有能力的全职太太。
而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幸好她老公没有背叛,不过就算有,她,我们,都不知道,如果在她这样的年龄,被老公抛弃,不定得比我还惨,女人四十,那就是豆腐渣,人家都这么说。
她并没有说什么,就像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个绿色本本。
我也不想说什么,我不再需要安慰,过了这么久,突如的安慰会搅了已经慢慢死灰的记忆。
麻将桌上已经等起了两个人,清一色的全职太太,当然,我已经不包括在其中。
我们这个小区盛产全职太太,这是业内的说法,能买这个小区的房子,不是男人有实力,就是女人是强人,有实力的男人,家里的女人也就没有奋斗的动力,而甘愿做回他背后的女人。
很多女人成为了全职太太,也有一些人在成为全职太太的路上,而我,已经被动的离开了这个行列。
她们打的是成都麻将,血战到底,通常是打的20块钱,160封底,今天陈姐说,我们打小点吧,10块钱,80封顶。
她主动的,把筹码降低了一半,其他两个全职太太,面面相觑,她是怎么啦,原来打160封顶,她都说小了,没劲,今天居然改成80封顶?
只有我明白,她为什么要改。
我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敬意。
她是在体谅我离婚后的经济状况,所能承受的筹码。
那天的牌桌上,我和她的话都不多,整个牌局,就是那两个全职太太的演讲,说自己的老公,新买的衣服,首饰,美容的效果。
这些话题,我曾经也是积极的参与者,而今天,我却无语。
那天我输了,陈姐一个人赢了,三归一,出门的时候,她悄悄的把赢我的钱,又塞回给我,我的手僵硬的接过了钱,心里,却难过得想哭。
晚上,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得不多,但很暖心,她说,红颜,坚强一点,不要输给男人。
我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