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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刚死的时候,我的确是恨谢迟的。
从吐血到合眼,我脑袋里走马灯般回忆了短暂的一生。
说来实在是短暂,我与他夫妻十八载,死的那年才三十四岁。
可这十八年来,我们只要碰面总有吵不完的架、打不完的仗,我都记不清自己扇过他多少巴掌了,反正从他二十岁到三十八岁,那张脸的触感是越来越粗糙。
如今二十岁的谢迟就坐在我面前,我突然觉得上辈子怎么死的不重要了。
反正他也没占到便宜,我有仇当场就报,直接杀了他,断了他想去保护孟韫宜的心思。
既然老天让我们重来,必是不希望我们重蹈覆辙,又何必再纠结前尘呢。
我抿了口茶,神色平静。
「谢迟,就到这里吧,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你就当行行好,放过我成吗?
「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去陷害孟韫宜。」
谢迟的眸子暗了下去,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总觉得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失落。
「孟莞珺,你就这么笃定一定会重蹈复撤?」
「那不然呢,难道我们还能相濡以沫、携手白头吗?
「谢迟,那十八年太折磨了,换种生活吧。」
四周陷入了沉默,半晌我才听见他闷声地说了一句「好」。
我从烟雨楼走出,已是傍晚,夕阳橙红色的余晖洒满天际,我用力地呼吸了一口京城的空气。
空气里有包子的香味和脂粉的甜腻,真好,一切都是年轻的、鲜活的、自由的。
回到孟府,丫鬟喜春提醒我再过些日子孟韫宜就要出嫁了,母亲为我准备的礼物也该送过去了。
那是一支很漂亮的发簪,工艺复杂,材质贵重,一看就不是我会送的东西。
我抱着盒子去了孟韫宜的小院,院里原本嬉闹的下人迅速散开,一个个攥紧拳头,满脸警戒地看着我。
若是上辈子,以我的性子,定要把她们统统地骂上一遍,再找两个软柿子捏上一番。
反正孟韫宜习惯了装好人,那我就恶人做到底,给自己出口气。
但这辈子,我看她们就好像长辈看晚辈,懒得搭理,三两步迈进了孟韫宜的屋子。
她正坐在窗前绣荷包,见我来了,又换上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唤我坐下。
我没什么和她寒暄的欲望,只随手把盒子搁在了桌上。
「送你的新婚礼物,放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