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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张姑娘回骊山为她的恩师梅剑花守墓,于情于理都是对的。因为,大家确实都不再年少。人到中年,在这乱世之中,能保活命,已属不易,又岂敢多求什么?”赖得出首先反应过来,拉拉罗中宝的衣袖,反而劝慰他。
别看他整天沉默寡言,老是埋头喝药酒。
他内心精明得很。
“嗯!赖叔父言之有理。只是,小侄回到昆明,不知如何向主公交代呀?”罗中宝是在为自己没有完成挽留张献玉的任务而难过。
“主公会理解的。他虽然多情,但是,留住女人心,可不比他在疆场上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乱世之中的很多事情,很无奈的。走吧,去救李定国要紧。咱们救了朱玉,可也不能结冤家。主公交办,咱们回中土一趟,要多送人情,多结善缘,就当是为朱玉积德吧。”赖得出话含玄机,劝劝罗中宝,便领头走出了帐蓬。
“哭什么丧?娘的,你是不是男人呀?起来,跟爷们走_!”来伙添一脚踢在张献栋的腰勒上,解了他的麻穴,又怒骂他一声,便也握着开叉铁杆,走出了帐蓬。
“哎呀……”张献栋一声叫喊,腰勒发疼,却全身能活动了,站起身来,想骂想说什么,却又咽咽口水,不敢再吭声。
他抓起一把刀,尾随罗中宝,跟在来伙添身后,走出帐蓬,飞身上马,驰向怒江东岸。
怒江对岸,义军各部与吴三桂大军展开惨烈的撕杀,火光猎猎,不时有人血溅于火海之中。
由于义军在攻打泸水城时,损伤不少,多日未攻下泸水城,士气有所影响,亦由于吴三桂是算准时机,率部忽然袭击,或多或少杀了李定国一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吴三桂率部来袭之时,李定国还在对面的军营里处理义军内讧之事,义军遭袭,又无主帅撑腰,便也六神无主。
等李定国回到自己的军营,这里已是一片火海。
义军大乱,各自为战,惭惭落败。
部分并不是真心投诚李定国的义军首领,慌乱之中,率部出逃。
吴三桂挥舞关公大刀,对决李定国的银枪。
两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战马往来,视身旁将士而不顾,充耳不闻那些惨叫声和血水,奋力拼杀,都想尽快置对方于死地。
吴三桂握刀猛砍猛杀,劈、抹、拖、扫,刀刀催命。李定国双眼血红,握枪剌、撩、捅、挑,枪枪追魂,不架不格不挡,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义军各部,不少主将落马惨死,惭惭地各自逃命要紧,元气大伤。
李定国与吴三桂拼斗五十余回合,终是心系大军的损失,心疼如绞,稍一分神,左肩被吴三桂划了一刀,惨叫一声,几欲堕马。
“李定国,你死期到了……唰唰唰……”吴三桂大吼一声,脸上露出得意微笑,双腿夹紧战马,狂奔而来,握刀一招“三羊开泰”,连环劈、扫、抹,刀光笼罩李定国全身。
“唉,我命休矣!”李定国单手执枪,终是力气不支,格挡几下,左胸露出破绽,眼看吴三桂一刀斜划而下,自己横枪再挡不及,便叹了一声,闭目等死。
“休伤李将军,罗中宝来也!嘶哑……当……”便在此时,罗中宝也是一声大吼,骑着宝马,旋风般地跃过铁索桥,执枪而来,杀散阻拦他的关宁铁骑。
他策马赶到吴三桂身旁,出手便是辣招“秋风扫落叶”,银枪一挑旋即环舞几下,快狠猛烈,尽显罗家枪法的刚阳之气。
他不仅格开了吴三桂的关公大刀,还将吴三桂的头盔打落,更将吴三桂的战马狠扎了一枪。
“砰……哎呀……”
马倒人翻。
吴三桂翻身落马,惨叫一声,眼看就要死于罗中宝夺命枪下。
“当当当……休伤我家王爷!”便在此时,保柱领兵增援赶到,双手舞锤,格开了罗中宝的银枪。
两人战马各自退后数步,均是前蹄扬起。
保柱双臂发麻,双手虎口皆裂,鲜血直流。
“老小子,能接我罗家枪一招,也算高手。不错,罗某今天看在你接我一招的份上,放你一马。”罗中宝冷笑一声,持枪策马,也不赶尽杀绝。
数名亲兵一飞下马,扶起了吴三桂。
李定国倏然睁眼,呆若木鸡地望向罗中宝。
“得得得……李将军,走吧,以后不要再与朱玉所部闹内讧了。倘若再闹,便宜的将是吴三桂。好了,老子来伙添,保你周全,殿后之事,就交给香花岛的众将士吧。”来伙添纵马而来,开叉铁杆左扫右拨直叉,瞬间阉了数名清兵,便于李定国跟前勒马,冷嘲热讽他一番,既是劝慰,也是讥笑。
他按石剑的嘱咐办,故意说成“香花岛将士”,目的是虚张声势,以吓退吴三桂,也吓退义军,以保朱玉明延朝的周全。
这也便是罗中宝不杀保柱,不杀吴三桂及其重要将领的原因。吴三桂此时便是石剑手中的一粒棋子,不杀吴三桂,便可保朱玉及其明延皇朝国土。
因为义军往后要顾及吴三桂的袭击、打击,就顾不上去惹朱玉。而朱玉又是花花公子,无心扩充国土,能守住明延朝也非常不错了,他能长期占据滇缅之中的部分地盘,也算是石家势力的延伸,又不违当年石剑许下的永不叛明的誓言。
这便是石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高明之处。
“什么?香花岛?”吴三桂重上一匹战马,闻言之后,听得“香花岛”三字,果然惊世骇俗地反问来伙添,还真被吓着了。
虽然惨叫声迭起,兵器碰撞之声震耳欲聋,但是,吴三桂亮如洪钟的声音,仍让交战双方将士听得清清楚楚。
李定国心头也是大震,虎目圆瞪,又怔怔地望着来伙添,嘴巴张得大大的。
他瞬间心思如潮:香花岛?石剑?这帮都来中土了?娘的,情况不妙啊!老子最近与朱玉执仇,把石剑给得罪了,倘若石剑率部来打义军,抗清大业岂不是完蛋了?唉,早知如此,悔不该听那些前朝遗老的屁话,与朱玉执什么仇呀?不都是义军吗?唉!
刹那间,他又为义军的前途担忧起来!
“王爷,快回昆明,石剑来了,他没到阵前来,这狗贼肯定是去了昆明,圆圆姑娘……唉……”保柱策马靠向吴三桂,委宛相告,声音不大,但在吴三桂听来,却是半空惊雷,晴天霹雳。
“撤……回昆明!”吴三桂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高喊,掉转马头,赶紧往昆明城回奔。
他不是怕石剑要他的脑袋。
他是怕石剑会与陈圆圆幽会。
他知道,陈圆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便是石剑。
当年,他才十六岁,奉辽东经略高士及辽东副总兵吴襄之命,到太湖边去迎接石剑北上抗清之时,便是亲眼目睹也只有十六岁的陈圆圆与石剑在一起的。那时,陈圆圆正沉浸于即将与石剑成亲的喜悦之中。
也就是在那时,他初见陈圆圆,并把心系到了陈圆圆的身上。
“撤!”保柱举锤高喊一声,率部尾随吴三桂,赶紧回昆明城要紧。
他忠于吴三桂,既怕吴三桂又戴绿帽,也怕昆明城有失。吴三桂所部铁骑,旋风般地撤离怒江东岸。
义军各部开始收尸灭火!
唯有李定国,呆若木鸡地望着罗中宝、来伙添、赖得出三人。
“石剑真他娘的太厉害了,不仅算计了吴三桂的铁骑,而且也算计了义军各部,造成清兵与李定国误打误撞,各有损伤,而朱玉所部、雄樱会好汉却一根毛发也没落下。这狗贼没露面,却赢清兵、义军各方,谋略实在太高明了。难怪此人当年平叛、抗清均是百战百胜!”保柱在六库城外见到雄樱会好汉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他心头比吴三桂更焦急。
吴三桂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保柱则既要护着他主子吴三桂的安全,还要顾着昆明城的安全,更要顾着陈圆圆的安全。
他策马追上吴三桂,便一骑当先,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撞匪便杀,为吴三桂开路。
吴三桂及其十万铁骑,旋风般地回扑昆明城。
“还是我家主公策略高明,略施小计,便吓退了义军与清兵,解了朱玉之围,使明延朝从此稳定下来。唉,可惜主公不肯违誓,说什么永不叛明,倘若他回中土起兵,天下必定姓石啊。唉,老子的银枪都快要生锈了。”罗中宝眼望发呆的李定国,倾刻间也是心思如潮,暗赞石剑智高谋思远,又为石剑对大明的愚忠而可惜而感慨。
义军从此真不敢再犯朱玉所部?
石剑真在昆明城与陈圆圆幽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