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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印衮调母离家地 杉岚入室逞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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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二十天,大约一千块钱花完了,申杉岚又来电话借钱。这一回提出的数目仍然是三千块,也不说什么注册费了,反正就是要钱。

我说我正想问你要钱呢,我自己都快没钱吃饭了,你那打了欠条的一千块钱先还给我吧。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你就不怕我搞你儿子?”又念起紧箍咒。

“你怎么搞法?你这条没有人脸的恶蛇!”

“我上你儿子单位去闹!”

我挂断电话,跟儿子媳妇说了这个事,准备再给那无赖两千块钱。哪知两个年轻人一听就火冒三丈,说:“妈,那家伙三千块花完了还会来要。这是个无底洞,你不要填了!”

申杉岚真的是上我儿子单位去闹。上下班的时候在局门口拦住我儿子,要钞票。我儿子不理他。他就跟门卫乱说,跟局里出来的人乱说。时常围了一堆人在那里听。人家也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同事间有一个竞争关系,听到某人有麻烦有笑话了总是高兴的,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影响很不好。

我的亲家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儿媳妇的哥哥在黑红两道都有势力。这位哥哥听到这个事,就准备先下手搞掉申杉岚,让他从地球上消失。然而生姜还是老的辣,儿媳妇的爸爸不赞成,说万一给侦查出来了,很麻烦。于是这事就迁延下来。

申杉岚的滋扰进一步升级。他直接上楼,进入局长办公室,向局长哭诉,说他赡养了我儿子,供给他上学。现在他年老孤独,生活无着,要求局长给他主持公道,每月从霍某人的工资中扣下一千元来给他做生活费。还说我儿子曾经偷了他的钞票,他有证据。

第二天他就把“证据”扛到局门口展示。那是一张办公桌,申杉岚当老板时的台子,钞票、单据、账本都放在里边。有一天钥匙锁在抽屉里了,而锁头可不是一般的锁头,精密而价贵。申杉岚舍不得撬坏,便绞尽脑汁想了个办法,从台子的背面凿开一个小洞,把钥匙掏出来。现在他灵机一动,把这当成我儿子偷他钞票的证据!

局门口成了个犯罪证物展示现场,参观者络绎不绝!局长看到不成体统,让人把申杉岚唤上来,跟他说:你说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我们搞不清楚,你的要求我们也管不了。你去法院起诉吧,由法律解决。你不要再来干扰我们的工作秩序了,立即把桌子扛回去,不要再来。如果再来,我们的门卫和工作人员会不答应!

申杉岚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发现门口已经有四条大汉严肃地等在那里,并紧随他下楼。申杉岚想拐进厕所去小便一下他们都不让,挡着硬让他立即下梯。下到底层,四条大汉连同两个门卫共六个人紧逼在他身边。申杉岚上下看看,形势不大妙。只好弯腰顶起那张桌子,象顶着一具乌龟壳那样,蹒跚离去。

顶到半途,尿急了,放下桌子,找个墙角落小便。桌子停放在马路边人行道外。人行道的外边几米处是一个斜坡,坡下是某工地挖出的一个水塘。两个闲荡的年轻人看到申杉岚公然在马路边撒尿,起了恶作剧念头,把他的桌子往陡坡下一推,桌子骨碌碌就翻滚下去砸在水塘里。申杉岚一边收裤子一边大骂赶过来,两个年轻人早跑远了。申杉岚站在坡顶跳脚大骂。围了一些人看,问明经过,大笑。申杉岚只好小心翼翼下坡,要去捞桌子。这是证物,以后可能有用的,非捞不可。那知到了接近水面的时候,坡地松软,申杉岚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自己也砸到水里去了。幸好水不太深,汪淋淋的冒出来,嘴巴吐着脏水头上顶着草杆,狼狈之状不可尽述。

。。。。杉岚一生称强悍,别人吃亏我占便。。。。。

。。。。却被小闲耍一记,老马失蹄砸水塘。。。。。

申杉岚落水着寒,羞恼交加,卧病了二十多天,差点在那阴暗脏乱的租屋中死去。后来还是患强迫症的二哥将他接去家里住着,调养了一两个月,才保住命。期间这对哥嫂又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去看看杉岚,说这个人是不好,但相信他能改。我说这个话你们好象说过的,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人在年轻时耽于幻想也许还情有可原,到了年将半百还当暖蛇的农夫,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这对哥嫂把我的回答告诉申杉岚,同时把他说了一顿。申杉岚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猪!这个女人,这个贱货!我要把她杀了!”

然而杀人这个事是值得研究的。杀人有两种目的,一种是为了消除危害,一种是为了泄愤、报复。就后一种来说,目的能否达到,其实十分可疑。死亡不一定是坏事,它也许是另一种出生,出生到另一个世界去。死亡是对现实烦恼的解脱。不怕死,就怕不得好死。什么叫不得好死呢?疾病缠身疼痛难忍,空虚抑郁精神错乱,孤独贫困缺衣少食,在那种种情况下死去就是不得好死。什么叫做好死呢?猝不及防地死去就是好死。所以你去报复杀人,说不定倒是帮了那人的大忙,使之避开尘世诸多烦恼,解脱到另一个世界去;使之避开日后更加不好的死,而得到现在比较好的死。当然你也可以凌迟杀人,使之不得好死,但那样做你自己也可能转折受到伤害。冥冥之中很多事都是说不清的。

申杉岚的想要杀人纯粹是为了泄愤。尽管这个粗人对于死亡问题没什么研究,但他凭着本能也模糊地知道杀死对方不是最好的泄愤方式。最好的报复方式是使对方活着,但活得痛不欲生,活得头脚颠倒。

“要朝着对方痛感神经最集中的穴位——她的儿子——下手,割掉她生命中最为关键的一块肉!”申杉岚狠狠地想道,“对,就是这个主意:搞她的儿子!那是她的命门!”

“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过得好!我要叫你哭都来不及!”申杉岚狠狠地想道。

于是他就开始筹划杀我儿子的办法。埋伏射杀,没有枪。爆炸袭击,没有炸药。投毒,无处下手。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老办法:雇用打手上门突袭。这个办法上次应用是对付柯娜娘家,取得不小成功。虽然进看守所蹲了两个多月,但两个多月算什么?坐牢的痛感程度各种人不同。对于申杉岚来说,入狱不过是到自己人中间休息一下而已。那次吃官司,由于我江月白的奔走营救,更加使他觉得玩一般。所以这一次他决定故伎重演。

然而自从我家买了新房子之后,申杉岚就不知道我和我儿子住处。第一步他得确知这个地址。于是有一天在证券公司炒股大厅见到我徒弟罗佩萱的时候,就企图收买这个信息。说把你师傅的住址告诉我,我给你四百块钱。

徒弟第二天就把这个事告诉我,叫我当心点。

“会不会你的徒弟两头都透露了信息呢——既收了申杉岚的钱,又叫你防备?”悟零居士疑心道。

这一回倒是想复杂了,书呆子要不就是把世界想像得过于简单,要不就想像得过于复杂;要不就是把人想像得太好,要不就把人想得太坏。我的徒弟决不会是那种贪利忘义的人。

徒弟告诉我这个事,也确实使我心里有些发毛。从此我回家就疑神疑鬼的,时常回头看看:有没有尾巴,有没有埋伏。然而我的想像,也不过是申杉岚上门借钱而已,没想到他会真出凶招。

那天傍晚,我儿子下了班,是打出租车回来的。申杉岚和两个打手驾驶两辆摩托车早就在局门口盯着,此时便跟在我儿子后面。我被劳印衮的电话叫出门,我儿子的出租车就往家开去。我也是叫的出租车,与儿子的车擦肩而过,也与申杉岚的摩托化恐怖小组擦肩而过。我儿子刚入家门,就听到外边有人叫门。他从猫眼里往外看,见是两个陌生人。没看见申杉岚,申杉岚躲在一边。陌生人说,他们是物业的。我儿子就相信了,开门。

很多案件都坏事在开门这一个步骤上。现在的防盗门越研制越精密,价格越来越高。可就是没有防骗门,没有紧心门。其实真正的防线是在自己心上。你不开门,匪贼就没办法,灾难就避免了。开不开门是关键的一步。失之一步,谬之千里。我家安装的也是防盗门,花了两千块钱买的。可是有什么用?申杉岚和两个打手一下子就冲进来了!

申杉岚吓吓地笑。他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他说:“小子厄矣,我今天是来要你的命的知道吗?我要叫你那老妈哭都来不及。那个贱货,那个女人,那个猪!我的女人,现在却跟别人去了!现在你们酌房子,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我却连饭都不大有得吃,你想想我能甘心吗?打破狗食盆,大家吃不成!我就是要除掉你妈的宝贝儿子,往她心里插刀,叫她活得比我还要不痛快!你小子记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说完他就往两个打手撇嘴:“上!”

我儿子抓起一根木棒自卫,被一个打手飞起一脚踢开,木棒落在地上。申杉岚抓起木棒朝我儿子打来,一下子就敲破了头。我儿子瘫倒在地,人事不省,血流如注。申杉岚再次举起木棒。这时,我儿媳妇回家了。开门进来,吓呆了。看到申杉岚举木棒要朝已经昏迷的丈夫辟下去,立即抢上去挡住棒子,而且跪下唤:“爹,您不能这样!不管怎么说他也曾当过您的儿子,如果有孝敬不到的地方还请您老人家原谅。您饶饶我们吧!媳妇这里给您磕头了!”泪如雨下,磕头如捣。

“我饶你们,谁饶我?!”申杉岚歇斯底里尖叫。踢开我的儿媳妇,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再次举起木棒,狠狠地朝我儿子辟下去。

这一棒要是辟着了,我儿子肯定就没命了。令申杉岚没有想到的是,棒子在半空被一个打手抓住了!他雇来的人这时反而成了他行动的障碍!那个大汉夺过木棒,说道:“你叫我们来说是帮忙讨债。但是听你刚才的说话,还有这个女的说话,根本就不是讨钱的事。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啊!”另一个打手说:“现在已经把人打成这样,再打就出人命了,连我们都跑不掉!我们不会让你再打,你先把工钱给我们,然后走出去,走远!我们这里救人要紧。这位大姐,请你立即打电话叫救护车!”

申杉岚骂骂咧咧,说:“扯JB个郎铛你们生活还没做好就想要工钱了?”边说边往门口移动打量,想溜。两个打手截住他的退路,把他扳倒踩住,搜出他的皮夹,掏出里边的钞票,两个人分了。互相看了一眼,对申杉岚说:“这不够!先欠着,以后再算。现在走吧!”把他提了起来,挟着往门外出去。

儿媳妇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被劳员外压着。听清事由我要起来,老兄还压着不放。我怒急交加,翻身就给他一记耳光,骂道:“都是你这个老淫棍硬是要叫我来,才会出这么大的事!我儿子都快死了你知道吗?这会儿还压着不放,你简直不是人!”

劳印衮也感到事情重大,也歉疚地觉得太巧:恰恰在他采阴瘾发作把为人母者叫出来的时候盗贼上门的!所以他立即也穿好衣服,与我一起去医院看我儿子。

从医院出来,又陪我去公安局报案。路上,劳印衮看到对面远远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象是申杉岚!他在我家看过申杉岚的照片,觉得象他。劳员外害怕起来:一对仇怨男女狭路相逢不是要打起来么?打起来不是要殃及与女人在一起的我么?殃及到我,我两年的炼功保养采阴补阳,以及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是要化为泡影了么?所以他当机立断,丢下我不管,鼠闯至三十米开外的一个墙角,象乌龟一样的躲起来,只伸出一个头张望。我大惑不解。等到疑似的两个男人若无其事地走过以后,劳员外才走回我的身边,喘气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刚才走过去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申杉岚呢,跟照片好象!”

我明白了原由始末,惊讶地盯住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哟,劳大员外原来这么英雄呀!人家男人看到女士有难,一般都会挺身而出拔刀救护,演出一幕幕英雄救美的壮剧。你倒好,丢下我死活不管,招呼都没打一声,先象一只老鼠一样地逃窜!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清你了,你走吧,不用跟着我了!”

劳员外张口结舌企图解释,小跑着跟在我身旁,比比划划结结巴巴却说不出什么来。

。。。。该出手时就出手,英雄救美是宏举。。。。。

。。。。老夫生命贵无价,不作英雄宁作鼠。。。。。

申杉岚这个案件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又没打死人,打死人倒是要一抓到底。当事人之间有一些矛盾宿怨,一方上门打一下这很正常。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要大张旗鼓地办,公安哪有那么多的警力?当然,能办还是要办的,但申杉岚跑了,不知去向,公安不可能派出警察到处去追捕。最后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要是发现犯罪嫌疑人的线索,立即报告,我们去抓!”

我只好自己去抓线索。街上有一帮徐混,他们没什么正当职业,平常吃吃父母的饭。只是与正经八百的啃老族不太一样,逮着机会便贩点车票换笔外币偷个鸡什么的,是比较另类的啃老族。他们同声相应同志相求,重义气讲交情,渐渐形成一个帮派叫双啃帮。这些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灵通脑筋活络关系广泛。他们还有一个外号叫包打听,包揽一些私家侦探的业务。我正为找不到申杉岚的线索而苦恼,罗佩萱就给我出主意:叫双啃帮去找!我问要多少钱呢?她说我把双啃帮的帮主李豆芽找来,你跟他谈谈看。

我原是不愿意跟歪经人打交道的,但对申杉岚的仇恨这时压倒一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那畜生绳之以法,所以就同意徒弟的提议。

李豆芽真的是有些象根豆芽菜,长长的瘦瘦的。他显得很谦和很有礼貌,一开头就说:“婶子啊我听说咱哥被打心里早就火了!我们弟兄也都很抱不平!申杉岚那畜生我知道,是一块坏料!这事交给我们好了,保证给您找出来!”

“怎么收费呢?”我问道。

“好说好说!”豆芽拍胸脯道,“咱们自家的事能讲那个吗?况且这是仗义除恶,不讲钱的事!您只给我们盯梢的弟兄吃碗面条就行了。”

“一碗面条太少了吧?你还是说个数吧!”我说。

李豆芽从牙缝吸进一口气,搔搔脑袋为难的样子,说:“要不你先给两千块吧,事成之后再随您老人家的乐意给点奖励。这样我也好对下面辛苦的弟兄有个交代。”

“两千块得买多少碗面条啊!”罗佩萱笑说,“少一点吧,少一点吧!我师傅也不容易。”

“小罗说得对,我是不容易。你们这些喧灵大约也知道,我是个命运不济的女人,一向来日子过得紧绷绷的。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儿子总不能被那畜生白打吧,所以再怎么穷也要请你们弟兄帮忙。我也知道你们挺辛苦的,婶子我总不能让弟兄们白辛苦。这样吧,我先给你一千块钱,事成之后再谢一千块,你看行不行?再多婶子就拿不出了。你就跟弟兄们说说,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一件功德事。”

李豆芽抬眼看我。眼睛里好象在说:我知道你命运坎坷,可是我也知道你现在不穷。你儿子有一份好工作,你傍上了一个有钱的退休局长,别以为我不知道!

然而他很快就把眼睛移开了,停了一下说:“我刚才已经表示过这是仗义除恶,不全是钱的事。但多些起步费,事情比较好开展。这样吧,您先给一千五百块,事成之后再给两千。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我们也是出于义愤,要为咱哥和婶子讨回公道,不然这个价是办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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