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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你怎么不说话!爸爸和我都想你啦!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珍珍,”白雪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
珍珍,珍宝的珍,可她很清楚女儿不是珍宝,她也试过像其他母亲那样用牺牲自我的方式爱女儿,可当她看着镜子里熬出来的黑眼圈,下巴上因激素紊乱狂长的痘痘,越来越深的法令纹以及皱皱巴巴像破布袋子一样的肚皮,她心里恣意的并非爱意,而是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可女儿偏偏是个热情似火的性格,霸道地索要着她的爱,想逃都逃不掉。
“妈妈很快就回去,你还好吗?”
“好呀!我吃饭可好啦!还晒黑了,和爸爸一样黑!”
珍珍听说妈妈要回去就咯咯咯笑个不停,白雪听到徐昭林轻柔的声音:“囡囡乖,自家去白相(自己去玩)。”
她有挂电话的冲动,因为预感接下来的谈话会更加令她窒息,
果然,徐昭林的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换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你骗女儿很快回来?”
轻飘飘的语气,刻意加重一个骗字,他像往常一样居高临下地审判着她的自私和说谎成性,可她不是问询室里的犯人,也不是她先背叛婚姻的,至少肉体上不是。
她看到茶几上的泡面吸干了水分,膨胀成烂糊糊的拌面,刚拖过的地板又慢慢积起一层黄沙,一潭死水般的情绪瞬间沸腾起来,血液忽的一下就往脑子里涌,她用冷硬尖刻的语气毫不留情地反击:
“你不也没告诉珍珍我们离婚了?你不也骗我那女人只是个证人?”
白雪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徐昭林出轨了,她至今想不通徐昭林为什么要把那脏女人带回家。
那段时间她请了长病假,几乎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唯一一次出门还是去黄浦区看女儿,她母亲住在那里帮她照看珍珍,她去了也就吃顿晚饭,陪珍珍玩一会儿,绝不会过夜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梦境里重复着那个寒冷的夜晚,她从黄浦区回来,走出电梯,走到自家门前,冻僵的手握着钥匙,怎么都捅不进锁眼,女人欢愉的尖叫隔着厚重的防盗门都像要刺穿她的耳膜,她终于开了门,她将门开得大大的,手里拎着高跟鞋走进漆黑的客厅,穿着丝袜的脚底踩着冰冷的地板,她经过客卧,那里和往常一样房门紧闭,无声无息,而主卧,她和徐昭林,有时候还有珍珍就睡在这里,结婚的时候他们在宜家逛得腿都要折了才看中那张床,造型美观又结实,而此刻她却听到床板发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负的凄惨声音,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快,伴随着男人压抑粗重的喘息,
她站在门口,床上的男人抬眼看到了她,狭长凌厉的眼睛黑洞洞的,阴沉而狠戾,身下的女人软绵绵的没有声响,看样子是晕过去了,他挑挑眉,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这么早就回来了?”
手里的高跟鞋咔哒一声掉在地上,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看着男人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若无其事地绕过她去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而晕倒的女人很快就醒了,揉揉脑袋坐起身,一边娇嗔地抱怨徐昭林太粗暴,一边阴阳怪气地冲她翻个白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去了浴室,床单皱成一团,上面残留着令人作呕的污渍……
“所以我把钱都给你了,否则你哪里有钱买祖宅?
至于女儿……你都不要她了,就别再跟她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