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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青鸟与飞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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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我经常被同一个梦境惊醒。

我梦见双手粘满鲜血的赵小楼把周心兰推下了楼,然后又奔向高桥,奔向高年生,在把所有的人都推下去之后,他面无表情地走向了我。

后来,我担心梦里的情形成为现实,所以才在警察询问的时候,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他们。

如果时间倒回到那一年的那一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这样做。

我忘不了的是高桥抱着脖子已被生生挫断,满脸鲜血的周心兰时那痛心又绝望的表情,我忘不了他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尾随我从楼上走下来的赵小楼身上时,喊出的那句:“哥,哥,你快去给爸爸打电话,快找人来救救妈妈。”

那时候,曾经安安静静,为了讨好周心兰而变得唯唯诺诺的赵小楼,在我眼中,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恶魔。

周末,因为自从周白桐入狱之后,我再没什么朋友可找,心中又觉得特别孤单的缘故,我便给杨硕打了一个电话。

我说:“杨硕,你的咖啡店里卖酒么,我想喝酒。”

杨硕的回答倒是痛快,说我店里没有可是本小姐有钱啊,虽然不能跟高桥那样的二世祖相比,但是请你喝几瓶酒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就想起周白桐来了,我记得她曾经形容高桥的话跟杨硕如出一辙,她说,别人的钱都是论张,而高桥家的钱都是用捆来度量的。当时她还做着我们一起嫁入高家之后,开跑车住洋房的黄粱美梦。

她说:“到时候你是大少奶奶,我是二少奶奶,我们联手称霸后宫,那小日子过起来得多带劲啊。”

后来,她甚至都不叫我的名字了,而是在各种诚之呼我大嫂的,虽然当时对她的这种做法很恼火,但是现在想来却难免让人心里发酸。

这才一转眼的瞬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我觉得这个世界可他妈真够奇妙的,谁能想到最后的最后我居然能够跟杨硕成为朋友呀,而且还跟她坐在同一个酒吧的同一张桌子上喝酒。在我的印象中,像我们俩这样的死对头,只有站在同一张桌子旁互相呼巴掌的份。

杨硕点的酒水虽然也是琳琅满目,花样繁多,但明显比以前高桥请我们喝酒时低了一个档次,他点XO而杨硕点轩尼斯,他点贵得像血似的法国红酒而她却让服务员上了一瓶烟台产的解百纳。可是,好就好在,所有的酒喝多了之后都可以让你找不到北。

直到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头大脚轻,而杨硕还在滔滔不绝地给我结束钓凯子的大道理时,我才发现她是海量。

她说:“不是我说你啊苏繁夏,你说像高桥那样从小眼睛里就容不得傻子的大少爷,能容得下你跟赵小楼眉来眼去么,你说你和他去宾馆被高桥撞见一次没归罪你也就可以了,你干嘛几次三番的挑衅他的忍耐力啊,你居然还跑到高桥家去,主动投怀送抱,而且还穿人家妹妹的睡衣,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你?”

她说:“你知道穿睡衣代表着什么么,穿睡衣就代表着你曾把身上的衣服扒光过,孤男寡女的你们扒光衣服能干什么呀,说扒光衣服一起看电视,一起吃饭,一起聊天,鬼才相信。就算我相信赵小楼有那么纯洁,我她妈还不相信你呢,你要是不色,当年干嘛跟我抢男朋友啊,还不就是看高桥秀色可餐,可是你丫不知足啊……”

她一边痛心疾首地对我说话,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酒瓶,看样是要对着我的脑袋瞄准,估计她是想学周白桐当年的英勇壮举。

可是,她最终还是把酒瓶放在了桌子上,向前凑了凑嘴巴,神经兮兮地问道:“苏繁夏,我最后问你一句,高桥和赵小楼这俩男人你到底喜欢哪个?”

我躺在沙发里呆呆地望着她,我发现她的脑袋变成了俩,一个是高桥,一个是赵小楼,突然被她问住。

我觉得要是在两个月以前,她问我相同的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高桥,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原本感觉亲密无间的高桥突然就让我感到害怕了,我依然记得他从宾馆里走出来时衣衫不整的样子,他那如愿以偿的眼神,像两枚火炭似的烫伤了我的心。反倒是赵小楼一次次的行为,让我感到心安,他默默地站在角落里送我金鱼;他从二十多里外的城西杀到海边,为了拖延时间一通电话就把原本一年也说不了的话全部说完;他站在空荡荡的大马路中间,当着醉鬼周白桐的面不知死活地说“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特别难受,刚才喝进肚子里的那些酒,无论红的白的还是被调成了蓝色的,全都变成了透明的液体,从我的眼眶里一股脑儿涌出来。

为了不让杨硕嘲笑,我将脑袋趴到桌子上,对她说:“杨硕,我现在有点晕,等我清醒了你再问这么复杂的问题好不好。”

杨硕冷笑两声,陷入了沉默,只有身旁的一张桌子上的三两个小流氓,还在大呼小叫地宣扬着自己有多牛X。我听见其中的一个声音道:“尽管点,随便点,专挑贵的点,反正过两天等兄弟们干完那件大事就有钱了。”

当我听见一个小弟模样的人,试探着问那人说“哥,兄弟我能点一黑方么”的时候我就忍不住笑了,我心想原来这群在大街上耀武扬威的徐混也就这水平啊,点瓶黑方都觉得是奢侈品,我还以为他们多奢靡呢。

我抬起头来,学着那小流氓唯唯诺诺地口气对杨硕说:“姐,要不咱们送他们一黑方吧,让他们别再那么聒噪好不好?”

杨硕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小点声音,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你别看那群人没钱,可是没钱并不代表没力气,也并不代表没功能,我的话要让他们听见,我们这俩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落他们手里,肯定就得凋谢了。

我笑笑地看他一眼,继续趴下来听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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