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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正在找毛衣,妈妈正在给他准备干粮。听了他们的对话我才知道,监狱里逃跑了一个犯人。爸爸穿上了毛衣,背上了一支“五四”式手枪,带了几个馒头,和一个正在等他的叔叔一起走了。他临出门时告诉我,这两天不要去远处玩,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或附近。我知道,爸爸是怕我们遇上那个逃犯出危险。
西北的天气,白天温度不高不低,到了晚上就有些冷,爸爸都把毛衣穿上了,说明要去很远的地方抓逃犯,可能几天回不来。
爸爸走后,我从妈妈嘴里知道了那个犯人逃跑的经过。
那时,农场的条件很差,监房陈旧、干部数量很少,看押犯人的部队只有一个排,监狱没有电,仅靠马灯照明,那种灯的灯光很暗,监狱老是出事。
那个年代,干部是不发服装的,自己家里有什么穿什么,五颜六色,穿什么的都有。中队只有两套公用警服,干部到内地执行任务时,才能借穿。犯人统一穿着国家制作的黑色囚服,家庭困难一些的干部也是买便宜的黑色布料做衣服,这就难免会发生一些预料不到的事。
听这里人说,去年冬天的时候,有一天刮着大风,一个姓马的干部因家中有事,天擦黑时,提前从监狱里出来,大门上的哨兵盘问过后就放行了。但他走到拐角的监墙哨楼下时,警惕性极高的哨兵发现他穿着黑棉衣,带着黑棉帽,误将他当成了犯人,喝令他站住接受检查。可那天的风太大了,加上哨兵是顶风喝叫他,那个干部没听见。不得已的哨兵就开始鸣枪警告,但枪声被大风淹没了。随后,哨兵就举枪向他射击,只一枪就将他打倒了。正当哨兵报告后等着立功时,大家发现打死的不是要逃跑的犯人,而是一个干部。这个悲剧,造成了一人死亡,开枪的战士被判刑进了监狱。
穿黑色衣服的干部中还有一个姓倪的干部(就是在我家等我爸爸的那个叔叔),在监狱里任管教员,负责改造工作,犯人和部队的战士都尊称其为“倪干事”。
这个叔叔陕西口音很浓重,眼睛近视戴一副眼镜,说话慢声细语,但工作非常认真。每晚进监狱组织犯人学习、和犯人谈话,他都是第一名,每次出监狱都是最后一个。
今天晚上,可能是家中有事,九点时倪干事穿着黑色夹克衫脚步匆匆向监狱外面走,哨兵例行公事大声询问:“什么人?干什么去?”
看到倪干事眼镜片上反射出的灯光和听到他浓重的“莪思倪干思(我是倪干事),回家去。”的陕西口音,哨兵放行。
到了九点五十许,哨兵履行职责在核实一个出监狱大门的干部身份时,又一遍出乎意料地听到了倪干事用浓重陕西方言自报家门的声音。哨兵当机立断,立即鸣枪报警。随后,部队和监狱干部都来到了监狱,将那人带出监外审查,可站在人们面前的大活人的的确确是真倪干事。经立即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犯人。经查证,这个犯人是模仿倪干事的口音混出监狱逃跑了。
爸爸他们出去,就是去抓这个逃跑的犯人了。
大部分干部们都去抓犯人了,家属院里一片恐慌。听人们说,过去曾发生过犯人逃跑出监狱杀人的事,大人孝都很害怕。现在,除了出去抓犯人的干部,剩下的干部都去了监狱、职工大院。他们是去稳定这些人的情绪,做教育工作去了,家属院里再没有一个成年的男人。妈妈把门紧锁上了,让我和妹妹先睡觉,她要等爸爸回来再休息。我对妈妈说,让她和妹妹先睡,我等爸爸。我说,我是一个男子汉,可以保护妈妈和妹妹。妈妈笑着摸了一下我的头,说我还是个小男子汉,现在还需要大人保护。
我就坐在了床上,把家里的一把尖刀放在了身边,我要陪着妈妈,保护妈妈和妹妹。那时毕竟还是孝,坐了一会儿就迷糊了过去。
半夜时,门外一阵吵闹声把我惊醒了。我爬了起来,发现身上已经盖上了被子。穿上鞋后,我听到妈妈正在门外和人说话。走出去后,发现妈妈和那些家属们手里都拿着棍子,那个倪叔叔也在里面。我觉得很奇怪,他回来了,爸爸为何没回来。
我问了一下倪叔叔才知道,有几个干部出去抓犯人时忘了带干粮、毛衣,他是回来给这些人拿这些东西的。
这些家属们和倪叔叔一起,拿着手电筒,举着棍子,先到了倪叔叔家,然后又在院里院外搜寻了一番,什么也没找到就都各自回了家。
回家后,我问了妈妈才知道,是院里发生了一件蹊跷事。
这天凌晨3时,倪干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属院,他准备在第二天到几个抓逃犯的干部家拿上衣服、干粮后再给他们送去。可是进家后发现妻子不在,后来在别人家找到了妻子,并从别人家把新婚才一个月的妻子接回了家(从老家来的妻子没见过跑犯人这种阵势,一个人面对煤油灯,越想越害怕,便到别人家去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