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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对上学的渴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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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雪一边走,一边想心事,一路上没有捡一个羊粪豆,也没有拾一根猪草。走着走着,来到一位阿姨家的场边上。阿姨和母亲的年龄差不多,结婚早,儿女生的也多,生了六个,四儿两女。大儿子和大女儿已高中毕业了,都在生产队里上工,阿姨就不用出工了,只在家里干家务。阿姨看见晓雪,在口袋里掏了个两核桃给她说:“唉,娃娃,你怎么命这么苦,你和我小凤同岁,我小凤都上四年级了,你可怜的整天提着篓,要看妹妹,还要拾羊粪和猪草。你不想上学吗?你还傻着呢,不懂上学的重要。唉,你妈也是可怜的,没有办法。要不是你七奶奶的话,你生下三天就让你奶奶和你妈,用土把你捂死了。你三岁时你二叔父用车接你走,我们都想你去会过上好日子,最后听说你二婶子不要你,又把你送回来了。你彭姨还为这事和我吵了一顿。你彭姨说,送去姑娘,泼出去的水,送回来不吉利。我们都为她这个话说她。”阿姨边说边纳着鞋底。

晓雪听完阿姨的话,说:“我生下三天,听我妈说,是我奶奶嫌我是个女的,才不要的。”

“哦,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听你七奶奶说她去时,你已被放在一个大篓里,身上压了好多土,说你的全身都是青的。已成了个泥娃娃。唉,你妈远天远地的,来到这里,离娘家远,也是受了好多罪。你前年去你二叔父家,待了几个月,最后又为什么回来了?你回来后,我怕你伤心,一直没有问你。”阿姨说着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晓雪。

晓雪难为情地搓了搓脸说:“那也是我二婶子不愿要我。”

“那你二叔和你二婶没有商量好,你爹妈为什么就把你送去了呢?”

“我去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是我爹妈又我送给我二叔的,我只是想,是送我去玩几天就回来。”

“那你去好几个月,没有上学,你整天干什么?”

“去给喂五头大肥猪。”

“是拾草喂?”

“不是的,是用饲料。大冬天的那来的草。”

“那五头猪,整天要用多少饲料。”阿姨停下手里的活,还是疑惑地看着晓雪。

晓雪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心想:我是不是在二叔父家的事,让他们都知道了?要是那样的话,以后丢了东西,会认为是我偷的。晓雪想着,心跳得厉害,急忙说:“我二叔父买的饲料。”

“哦,他们那还能买到饲料,你二叔本事可真大。”阿姨苦笑着说。

“不早了,我要拾草出了。”晓雪站起来说,“姨,再见!”拉起晓凤说,“给姨姨说再见。”晓凤小手向阿姨摆了摆,跟着晓雪走了。

晓雪和妹妹没有走几步,又碰见一位奶奶,这位奶奶也和晓雪的母亲差不多,但有病,一直在家里闲着。看见晓雪,也想和晓雪闹嗑,晓雪装着拾猪草的样子,只是笑着给打了个招呼,蹲在玉米地边上,乱揪着草。

奶奶走到那位阿姨跟前说着什么。晓雪只听到那位阿姨说:“这个姑娘现在心眼挺多的,和我小凤同岁的,我问了半天都没有说她偷萝卜喂猪的事。听说把人家生产队里一窑萝卜,一个冬天给快偷完了。”

“小的时候偷针,大了偷金。偷习惯了,走到哪,偷到哪。我红莲就没有这个毛病,整天光知道学习。”那位奶奶说。

晓雪蹲在玉米地边上,一动不动拉着晓凤,听着她们的话,心里难过极了,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晓雪暗暗发誓:我将来一定会比你的女儿过的好,不要得意的过早。

晓雪悄悄的拉着妹妹的手,向前走了。

晓雪沿着玉米地边一直往前走,一路上拾了不少草,草已装满了篓。生产队也快收工了,如果晚上不开会的话,母亲会早点回到家里。晓雪每天最怕天黑回家,回到家里总有一种恐惧感。

太阳已落山了,只留下一道晚霞。秋天,说天黑就天黑了,而且黑的很快。

晓雪拉着妹妹的手,提着篓。妹妹挡在晓雪前面,伸手让晓雪抱,晓雪不抱妹妹就耍赖不走。晓雪没有办法,要背上妹妹就无法提篓,提上篓了又无法背晓凤。晓雪只好把篓往前提一段,返回去背晓凤,再把篓往前提一段回来再背晓凤。一来二去,母亲就收工回来了,老远看见急步走过来提上篓,瞪了晓凤一眼。晓凤伸着胳膊让母亲抱。母亲放下篓,边抱晓凤边说:“长上脚不走路,长上它干什么?”

“嗯”晓凤撒着娇,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一下把母亲逗笑了。晓凤用两只胳膊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脖子,脸贴着母亲的脸。晓雪跟在后面偷笑着。

当晓雪和母亲路过那位阿姨场边时,那位阿姨和奶奶还在场边坐着,窃窃私语,看晓雪和母亲过来了,两人都站起来说:“哎哟,这女了咋这么乖哩,出去一阵,就拾了这么满满一篓,拾的什么?”那位多事的阿姨边说边翻着晓雪提的篓。

晓雪说:“乱拾了些,猪能吃就行。”

“唉,你这女子真的很乖,只比我红莲大一岁,你看一天什么都能给你干,我红莲整天光上个学,什么都不干。”那位奶奶不无炫耀地抱怨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女了现在不干,长大了挣大钱,养活你呀,我这女子只能拾猪草,喂猪。”母亲说。

“看你说的。你这女子不上学,上学说不定还比我红莲强。”那位奶奶虚情假意地说。

“唉,你把男的找成了,我没有你命好,把男的没有找成。”母亲愁眉苦脸地说。

“唉,嫂子说的也是实话,你说你那会儿,远天远地的跑到这,怎么就找了我哥这么个人?”那位阿姨洋洋得意地说。

“妈,快走吧,天黑了。”晓雪催着母亲。

母亲也顺着晓雪的话,客套地告了个别,走了。

走到路上,晓雪说:“妈,你以后别和这些是非人说那么多,你看她们说的那些话。到底谁比谁强还不一定呢。”

“我就把你爹没有找成,再差什么?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母亲愤愤地说。

“妈。”晓雪喊了一声,本想说:我想上学。可是话到嘴边一想,晓凤还小,我要是上学了,晓凤怎么办?再说,我说出来,母亲就会同意吗?就又咽了回去。

回到家里,晓雪和母亲正抱柴烧炕时,晓梅和弟弟放学回来了,放下书包就爬上炕,围着炕桌写作业。晓梅每次作业,写的很认真。两个弟弟都不爱写,写字的时候,总是爱咬铅笔。晓锋已上三年学了,还是在一年级。晓梅也是上了好几年才上三年级。

晓雪烧完炕,陪着妹妹玩,有时也凑过去看他们写字。晓斌在算数学题时,总是板着指头算,一加一也要扳着指头数半天。晓雪看的很着急,笑着说:“来,我给你写吧。把人给着急死了,1+1=2,这么简单的题,还要扳着指头数,真笨。”

晓锋瞪晓雪一眼说:“你能的很,妈怎么没有让你上学。”

“妈没有让我上学,妈如果让我上学,我会一级不留把学上完。你不嫌丢人,上了几年了,还在一年级。”晓雪笑着说。

晓梅一听留级,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说:“你能的很,可惜没有那个上学的命!”

“哼,什么是命?只不过你比我运气好,比我早生出来三年,如果你晚生出来三年,不也是和我一样吗?如果老天有眼,让我生出来是个男孩子的话,我也会上学。”晓雪很不服气地说。

“你娃可是没有那个运气,这就是命。”晓梅和晓锋同时说。

“快点写,写字哪来那么多废话。”母亲在地上喊。

“又怎么了?”父亲回来问。

“晓斌算一加一,还要板着指头算。我说,我如果能上学的话,我会比他们好,我会一级不留上完不学。”晓雪看着父亲说。

“那你说,一加一等于几?”

“二呀。”晓雪回答道。

“二加二呢?”晓锋看说晓雪说。

“四。”

“四加四呢?”晓梅也不服气地问道。

“八。”晓雪自信地说。

父亲笑着搓了搓脸,看了母亲一眼。

“别废话了,去玩你的,快让他们写,写完了睡觉。”母亲喊着说“你吃屎喝尿也比他们多几年,和他们有什么好比的。”

“我是比他们多了几年,可是晓梅也比我多了几年,可不是照样留级?念了多少年了,还在三年级,和我永刚哥同岁的,我永刚哥已都上初中了。”晓雪争辩着说。

晓梅接不上话,就一直用眼睛瞪着晓雪。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有什么权力说他们。”母亲依然喊道。

“我怎么没有说话的权利,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对我这个样子,看看人家村里人都是怎么说的?”晓雪说着泪流了出来。

“哎,还反了你了,还学会在这里顶嘴。”母亲说着,上前给了晓雪一个耳光子。

晓凤急忙跑过来搂抱住晓雪,用嘴吐着母亲说:“不打,再打,我打你。”晓凤说着举起手,在空中打了一下母亲。

两个弟弟看着晓凤的可爱的样子,笑了。

晓凤又吐了两个弟弟一口,顺手在晓锋头上打了一下。

“嗯,再打我一下试试。”晓锋喊着说。

“扑”晓凤又吐了晓锋一口,又打了一下。

晓雪正哭着,看见晓凤的样子又笑了,抱住晓凤说:“别吐人,再吐,姐,明天不管你了。”

晓凤在晓雪怀里跳了一下,又抱住晓雪,在晓雪脸上亲了一下。

父亲笑着去了别外一个屋子里,母亲也笑着说:“走,妈妈抱上走,别打扰哥哥姐姐写字了。”

晓凤把头一扭说:“不。”便藏在晓雪怀里。

晓雪说:“走,姐也走了,让人家写字吧,写不完,下学期留级,又该怪咱们了。”

“挨打了,还杂话多的很,打死也活该。”晓梅眼瞪着晓雪说。

“把我打死好,你快好好活着,活着也是丢人。”晓雪边下炕边说。

晓梅伸手想打晓雪,晓雪抱着妹妹跑出了屋子。

晓雪来到别外一个屋子,父亲已躺在炕上看书。母亲不知干什么去了,不在屋子。晓雪把妹妹放上炕,也脱鞋上了炕,坐在父亲跟前,看着父亲。

父亲看了好长时间的书,才感觉到晓雪在看他,便把书放下来说:“他们以后写作业,你和妹妹离他们远一点,到你妈妈跟前,也少说些,你妈脾气不好,小心打你。”

“脾气不好,她还想吃人。我才不怕她打我,打的越狠,村上人越骂她。”晓雪气呼呼地说。

“嘘,你不想活了,让她听着,不打你才怪。”父亲吓的坐起来说。

晓雪就转过身去拉妹妹睡觉。调皮的晓凤不想睡觉,晓雪吓着说:“吁,你听,大灰狼来了。”晓凤吓地把头藏在晓雪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晓雪搂着妹妹也装睡,一边想着放羊堂叔说的话,恨恨地咬着嘴,幻想着将来真的不念书,找一个外村放羊的,又老又丑,身上还发出一个怪味——膻膻的,臭臭的。放羊的一到晓雪跟前,晓雪被一个仙女救走了。晓雪跟着仙女,乘着一块云彩,慢慢地飞上了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抬头看小晓雪和仙女,吓的半张着嘴,都没有说话,只有那个放羊的跪在地上哭喊。晓雪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晓雪梦见自己上了学,学习很好,老师表扬说:“你们看人家晓雪,才来就比你们学的好。你们这一帮造粪机器,整天光知道玩。”晓雪心里美滋滋地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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