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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已完全没了原本的雍容华贵,一张脸变得狰狞可怕。她忽然觉得她很可怜,爱本来是件美好的事情,而她却偏偏让妒忌控制了心神。
花疏影静静地站在原处,浑身的僵硬感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站成了一座石雕。他只那样扫了她一眼,五脏六腑便猛地又突突地疼痛起来!
那惨白的脸,血红的伤口,白色衣襟上的朵朵红梅,以及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第一次他看到那殷红的鲜血没觉得兴奋,而是刺目,刺得他双目生疼。
眼前的一切仿佛梦魇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微微发抖。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冲动地做出不顾一切的事情来。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他的计划却才刚刚开始,他终于还是没来得及救她,亲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折磨至此。
“娘,” 他深吸一口气,语声平静地开口,“您不是说带我过来有重要的事情吩咐我吗?是什么?”
杜长思凤眸一转,忽然缓缓地收回那带血的匕首,转身笑道,“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我说过,昨夜的事我不罚你,因为,我要罚的,是叶清菀。我叫你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
杜长思说着忽然转身,右臂抬起,染血的匕首直指欢颜,厉声道,“我要你划花她这张叫人憎恶的脸!”
那尖利的嗓音让欢颜心神剧震,目光蓦地投向花疏影。
他周身隐隐散发出迫人的气势,眼中是鹰一般的锐利深沉,那样波澜不惊的一双深邃眸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陡然有了震惊。
然而在杜长思狞笑着将那把匕首递到他手中时,那样的震惊却已转瞬即逝,眼神已没有丝毫波动。
“去吧,你不是对她动心了吗?那我就要你亲手毁了她这张脸,我要让每个人再看见她时怎么也想象不出她原本的狐媚模样。看你对着一个面目丑陋可怖的女人还怎么爱得起来。”杜长思掩唇轻笑,款款的回到桌旁的紫檀木椅上坐下。
花疏影,你果然要按杜长思的吩咐毁了我的脸吗?欢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急欲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娘,我还没有这么对付过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女人……”
“怎么?心疼?舍不得?”杜长思凤眸一抬,利刃般的目光疾射而来。
“没有。”花疏影艰难开口,“孩儿遵命。”
他很清楚,杜长思已经动怒了,若是他不动手,她只会更加恼羞成怒,她不只会给菀儿带来更深更长时间的折磨,而且还会对他愈加防备。如此一来,他的计划便更难实施。
他缓缓地朝那神色苍白却又平静的女子走去,下一刻他将要亲手毁了她的容貌。只要那匕首划上她的脸颊,无异于从此便划开了他与她的界限。
从此,她不会再绽放出那让人心醉的笑靥,不会在即将逃走时仍不忍心丢下毒发的他,更不会在他遇到危险时以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匕首,只觉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尖刀之上。
欢颜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在看着他拿着匕首平静地向她走来时归于破灭。
虽然他不是杜长思的儿子,虽然他体内的傀儡香已解,但他要想摆脱杜长思的控制又谈何容易,两人的武功以及势力的悬殊,注定他只能暂时隐忍。而昨夜他已经因为她而忤逆了那恶毒的女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补过的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怪他。况且就算此时他违抗了杜长思的命令,她也不见得会落到什么好。
她静静地看着他向她走来,她知道自己逃避不了,危险在即,她反而生出一种凛然的勇气来。
毁掉她现在的这张脸,需要多少刀,十刀?二十刀?可笑她连自己现在长什么模样都还不清楚。
没关系,容貌是什么?对她来说,即使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一张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皮囊。她的骨子里,仍是沈欢颜,绝不向绝望投降的沈欢颜。
她闭上眼,只希望他的速度能快一点。
花疏影握着匕首的手松了又紧,那柄上已是一片黏腻的汗水,他定定地看着她,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讥笑,仿佛在嘲笑他这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对不起,菀儿,等我解决了眼前的一切,我就娶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娶你,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否则,我就叫他死……
他目中一片濡湿,终是向她挥起手中的匕首……
预期中的剧痛扑面而来,一刀、两刀、三刀……割在脸上的每一刀都如同千年的冰霜当头罩下,整个人都被冻结麻木。她紧紧地咬着牙,忍受这凌迟般的痛苦。
不疼……一点都不疼……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其实这样也很好是不是?到了外面,谁还能认出她是叶清菀来?谁都不会认识,谁都不会……
一刀……两刀……七刀……
七刀,他划了她七刀,他的速度极快,只想尽可能减少她的痛苦,然而那每一刀仍如同扎在他心口,痛得他连五脏六腑都全部紧缩成了一团。
她原本光滑如丝的雪白肌肤如今已是血红一片,鲜血淋漓。
花疏影颤抖着收回匕首,面前娇小的血人让他只想冲动地扔掉手中的利刃,不顾一切地将她搂进怀中。他明白她的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力挣扎和反抗的痛……
菀儿,都怪我,都怪我……
胸口一阵紧似一阵的收缩几乎抽离了他所有的空气,他转身望向那坐在桌旁悠然品茶的妖媚妇人,声音沙哑地问道,“娘,这样可以了吗?”
“这样就完了?”杜长思搁下茶盏,头也不抬地道,“你该知道,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只能让你再来一遍。”
他垂下头,敛去目中一闪即逝的冰寒冷冽,“孩儿请娘过目。”
杜长思这才盈盈起身,款款地走了过来。
欢颜心中一阵冷笑,要来验收花疏影的成果了吗?她睁开眼,在对上杜长思满含笑意的凤眸时重新换上惊恐的眼神。
“嗯,做得不错。”看着面前早已辨不清容貌的血人,杜长思满意地点点头。
欢颜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花疏影过关了,那对我的折磨也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然而杜长思却并没有离去,她围着她打量了半晌,忽然倾身贴近她已血肉模糊的脸,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疼吗?”
明知她不能开口回答,她也似乎并没有要她回答。话音刚落,已向她伸出右手,尖利的五指缓缓扎进她血红的伤口,再猛地收紧。
面前的女人媚然而笑,“这样呢?还不疼吗?”
原本已经疼得麻木的欢颜倒抽了一口凉气,咬得紧紧的牙关打着颤,目中一热,有泪水涌了上来。
杜长思,你最好是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有朝一日叫我翻腾了过来,我一定要你将加在我,加在叶家堡所有人身上的痛苦加倍还来!
花疏影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站在原处,紧握的双拳在身侧几欲捏碎。心痛、仇恨以及无力的挫败感充斥在胸腔,折磨得他几欲疯狂。
他不敢看,也不忍看那已辨不清容貌的身影,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露出所有坚硬的伪装。
杜长思抽回自己的手,仰头大笑,“哈哈哈……谢灵罂,你看见了吗?你女儿现在在我的手上,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勾引蔚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哈哈哈……你后悔了吗?我告诉你,晚了,都晚了s悔没用,跪下来求我也没用!我要让你们一个个通通都下地狱……哈哈哈哈……”
尖细的嗓音伴着屋顶陡然而起的滚滚惊雷,听起来阴森可怖。
“哈哈哈……蔚然,你知道她是谁吗?没错,她就是谢灵罂的女儿!哈哈哈……你不是一直喜欢将自己关在这屋子里吗?我就是要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折磨她的!哈哈哈……”
对欢颜来说,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和折磨。额上冷汗滚滚而下,渗进伤口,再和着鲜血流下。
这房间原来是花蔚然曾经住过的,杜长思将她关在这里,只是想让他看看她是如何折磨她的。妒忌,竟然会让一个人疯狂至此。
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墨玥像做了个噩梦般猛地坐了起来,她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喘息,环顾四周,在看见屋内的三人后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见欢颜正背对着她好好的站在那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
“你醒了?”杜长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平静地道,“醒了也好。正好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她们应该马上就送饭过来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就是。”
“是。”墨玥颔首,“老夫人请回吧,墨玥不能受到惊吓,否则心疾又该犯了。”
哼,装模作样!杜长思冷哼一声,伸手拍开欢颜的穴道,转身对花疏影道,“我们走。”
“是。”花疏影低声应了一声,没有回头,跟在她身后出门而去。
门开了又关上,见那魔鬼般的女人消失在眼前,欢颜才觉陡然轻松了下来,那痛,到底有多痛,也已没有感觉。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她只想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