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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婆走了,送她上火车的时候,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几次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了,最终说了一句,“丫头,保重啊,告诉你爹妈一声,说我的病不要紧!”见我点点头,她才上了火车,我看着车窗里她苍老的脸忽然有种淡淡的离愁,这几天的相处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消磨了相见时的陌生,尤其是她看我的眼神,总觉得那么缠绵,那么亲切,比我的亲生外婆更加亲切……
百无聊赖的趴在办公桌上,我正在看喻枫发来的短信:“小安,别忘了今天晚上的同学聚会,关紫瞳的别墅不见不散!”
我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几个旧同学是谁,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哎,无非就是同学聚会,能出什么事,多心了吧!
正在安慰自己时,同事小李一阵风的冲进来,面无人色的喊,“告诉你们一个惊天消息,朱丽雅死了!”
什么?
仿似晴空霹雳,所有同事都被这消息惊呆了,前几天才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空气沉闷起来,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流飘荡在办公室的上空,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秦南毅的办公室,隔着百叶窗隐约可见他正伏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难道他对太太的死没有任何感觉?他不觉得伤心吗?
刺耳的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我险些从座椅上跳起来,回身接起桌上的电话,颇有些不悦地喊,“你好,哪位?”
“小安啊……,”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阴如,“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同学家聚会?”
“是啦。”
她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句,“那你保重!”便挂断电话。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缓缓搁下电话,脑子里还想着朱丽雅的事。
不觉下班时间到了,喻枫再次发短信提醒我一遍后,收拾东西我打的去往关紫瞳的别墅,等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小姐,听说这里有点不干净,你过来做什么?”司机好心的问。
“不会的,这是我同学家的别墅。”我付了钱后,目送计程车远去才沿着狭窄的石子路往关紫瞳的别墅走去。
她是我们班里最富有的同学之一,听说她的父亲有好几家公司,而从小离异的她缺少母爱,所以性格有些刁蛮任性,我不是很喜欢跟她交往,但缺少朋友的她跟喻枫走得很近,我沾了喻枫的光,有幸到她家玩过几次。
正回想着大学校园里的事时,前面的白房子前闪过一条人影,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他是谁,忙追上去喊,“郭磊,等等我!”
黑影一闪而过,竟消失在白房子后面,我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没听到我的喊声啊!
将手提包紧了紧,我穿过石子路走进了这块住宅区。
名约半山岛的郊区因有一片碧如西湖的池子而闻名,这人工池是这一块的富人们合力建造的,湖边杨柳垂烟,显得湖面上始终飘着一层淡淡的雾,加上四周又有青山绿水环绕,所以成了有钱人建造别墅的最佳场所,而住在这一片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有名有望之人,我们曾在这里见过好几次明星,所以同学们都非常喜欢来关紫瞳家聚会。
但自从那年有个同学堕湖身亡后,再没人敢来这里玩了,却不知今天又为何约在这儿。
我正犯闷时,身后投来一束强光,机车的隆隆声吓得我直往路旁躲,耳边传来喻枫的嘻笑声,我没好气地踢了车头一脚,不悦地叫,“人吓人,吓死人,你别这么无聊好不好?”
“你也算胆大了,黑灯瞎火的也敢一个人走夜路?”喻枫一边说一边拉我上了车后座,机车径直驶进石子路的尽头处。
关紫瞳家亮着明如白昼的灯光,想必她已等候多时,我和喻枫按响门铃后,她蝴蝶般冲出来拉开铁闸门。
月光照着她削瘦的脸庞,我忍不住抽了口冷气,才三个月不见的她怎么瘦成皮包骨头了?
“你们来了?快进来!”喜不自禁的将我们拉进客厅,她忙前忙后的为我们端上水果、点心和饮料,一边打开电视机,“他们就快来了,再坐一会儿吧。”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谁来了?”喻枫忍不酌奇问。
“也没什么人,就是郭磊,顾滨河而已。”关紫瞳紧了紧紫色的小皮袄,一脸倦意的靠在沙发上看着我们。
她的皮肤很白,却是那种苍白,紫色的小皮袄衬着她无神的双目,看起来无精打采,没一点精神。
“哦,他们是来公干还是旅游呢?”喻枫边吃点心边问。
“不知道,听说是公干吧,他们俩约着一起来的,顺便找旧同学聚聚。”
“听说郭磊进了当地的公安局做事,待遇不错嘛,吃公安饭的。”
“是吧?我不太清楚。”
“你呢?最近怎么样?是在你爸公司帮忙吧?”
“嗯?哦,是啊,在我爸公司做会计呢。”
我边看电视边有意无意的打量关家的别墅,颇为豪华的别墅里摆的家俱全是名牌的,就连我们坐的真皮沙发听说也很贵,有钱人的生活真好啊!
“小安,你过得怎么样?”关紫瞳的目光移向我,心头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我总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只好随口应着,“我啊,很好,做文秘呢。”
“哦,文秘很轻松的吧?”
“是啊……。”
正寒喧时,客厅的门被推开,一股凉风扑面而来,我们三人同时站起来,只见两条削瘦的黑影幽灵般走到我们面前,寒霜似的脸上没有半丝人气,令人汗毛直竖。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喻枫颤抖着声音问。
“门没锁呢。”郭磊露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们身后,明亮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怎么没有影子呢?
“来,进来坐,外面冷呢,吃点点心吧。”关紫瞳打了个呵欠,快步关上门后,招呼大家坐下。
“郭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背后一阵阵的冒冷汗,却鼓足勇气试探他们。
“刚来,怎么了?”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珠里闪着一抹魅惑的光,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转向电视机,“没有,刚才好像看见你了,我喊你却没答应。”
“是吗?你眼花了吧,我们刚才打车来呢。”
“可能是吧。”我悄悄往喻枫身边靠了靠,浑然不觉异常的她边吃苹果边和顾滨河聊家常,可多数都是她在问,顾滨河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答,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地面,样子很不自然。
我偷偷看了看关紫瞳,她仍是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也没觉出不自然。
半晌,很久没说话的郭磊冷不丁说了句,“你们还记得明天是梅冬的忌日吗?”
正在说话的喻枫和顾滨河忽然就停止了声音,我的心剧烈一颤,悄悄抓住了喻枫的手,希望她能给我一些支持的力量。
“干嘛提他?”喻枫的脸色垮下来,翻了翻白眼问。
梅冬就是几年前死在关紫瞳别墅后面池中的同学,这会儿冷不丁提出来,大伙均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只是想明天去拜祭他。”
关紫瞳撇了撇嘴,伸手抓起一把瓜子边磕边说,“今天是聚会,别提那些不高兴的事儿好吧?”
郭磊沉默了,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沙发上发呆。
我不时看看他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但他也没一直没怎么说话,我就想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
“小安,吃桔子吗?”
喻枫的话惊得我差点跳起来,接过桔子,我望着她受惊的脸苦笑,“没事,在想心事呢,你吓我一跳。”
“你才吓我一跳。”喻枫嘟囔着表示不满,我强忍着心头的不安和恐惧看起电视剧,但愿是我多心,都是同窗四年的同学,有什么好怕的?
有一会儿没人说话,关紫瞳见气氛沉闷,于是提议玩扑克牌,我们也觉得无聊,所以应和着玩起扑克牌,关紫瞳则负责端茶递水,场面活跃了许多,我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你们先玩,我上去换件衣服,怎么越坐越冷。”关紫瞳拍了拍顾滨河的肩膀就上楼去了,我们仍是聚精会神的玩着纸牌。
不觉到了深夜,眼看大伙呵欠连连,喻枫丢下纸牌说,“不玩了,好闷哪,不如看碟片吧。”
“好啊,看鬼片。”顾滨河突然咧嘴一笑,诡异的笑容吓得我直往后缩。
“好啊,越刺激越好!”喻枫附和着。
我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别看那些了,好可怕的。”
“怕什么?这么多同学在一起嘛。”
无奈的任由他们搜索碟片,好不容易找出一部鬼片来,郭磊还特意关上灯,整个客厅里只闪烁着电视里的蓝色光芒,时而黑白相间,弄得十分恐怖。
我一直紧紧挽住喻枫的手臂,心里呼唤着黑夜赶快过去,白天赶快到来啊!
突然,电视机里现出一张大特写的鬼脸,七孔流血,披头散发,我和喻枫吓得尖叫起来,郭磊和顾滨河同时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脸上闪着奇怪的表情,但只是瞬间又偏脸去继续看,我只觉心跳越来越快,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喻枫叫过之后仍然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屏幕,我则悄悄摸出三姨婆给我的玉如意,紧紧捏在手心里,一刻也不敢放松。
“啊!”
楼上传来关紫瞳凄惨的叫声,我和喻枫对视一眼,脸色都垮了下来。
“她怎么了?”喻枫颤抖着声音问。
“上去看看。”郭磊正要起身,电视机忽然停了,一时间客厅里伸手不见五指,沉闷的空气里夹杂着我和喻枫的尖叫,显得十分诡异。
“怎么了啊?是不是停电了?”喻枫边喊边问。
我的全身开始颤抖,抓着她的手臂不停的喊,“快走吧,我们快走啊,这里不对劲!”
“小安,你说什么呢?”
黑暗里传来关紫瞳的声音,只是透着冷冷的气味。
我眼前的景像渐渐有了轮廓,只见穿着一袭透明睡衣的关紫瞳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窗外的风吹拂着她披散的长发,显得她的脸青得发白,微弱的光映着她的睡衣,若隐若现的苗条身材鬼魅似的扭动着,蛇一般妖娆。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抓着喻枫直往门边退。
“不要走啊,你们陪陪我!”关紫瞳的声音忽然变了,变成了粗重的男声,她的脸也显得更青了,透着股青色的光。
我和喻枫吓得闭上了眼睛,黑暗里听到郭磊的走路声,脚步似乎是向着我们,因为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和喻枫同时尖叫,胃里不停的翻涌,连刚才吃进肚里的水果都快吐出来。
“小艾、喻枫,我们是好同学,应该互帮互助的,对不对?”郭磊的声音就在耳边,凉凉的风吹进我的脖颈,感觉就像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弄得我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的颤抖也越发厉害了。
喻枫大概跟我一样恐惧,黑暗中感觉她四肢发软,几乎就要昏过去了。
我急忙拽住她,生恐她昏倒只剩我一个,同时我壮起胆子盯着关紫瞳的脸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伤害我们?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同学?”
微风吹起她的睡衣,蛇一般的身子扭下楼梯,边走边用难听的男声说,“我能是谁?你们的好同学梅冬啊,我很孤独,这么多年来都没人陪我,你们全把我忘记了,忘记我是怎么死的是吧?这么多年你们没一个人来看看我?我很怕寂寞啊……。”
喻枫的身体重重一倒,我一个扶持不住被她带倒在地,看着她僵硬的身子,我知道她已经昏死过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边捂住狂跳的心脏,一边强迫自己镇定,握着玉如意的手心透出汗来,我忽然想起阴如的话:“那你保重!”该死的蛇精,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阻止我?
心里已经对它骂了个半死,抬起头看见关紫瞳白净的玉腿就在眼前,我跌坐在地,抱着头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们是同学,你别害我们啊!”
脚步果然不再前进,可嘶哑的声音还在继续,“来陪陪我吧?我很孤独,我很寂寞啊,关紫瞳真狠心,这几年都不来别墅,害得我没人陪,没人说话,我只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着她,等她回来看看我!终于让我等到了,她终于回来了,可惜她不肯陪我,她不肯!”
我不停的蹬脚,借助地面的力量往门边退,只要有机会我必须拉开门逃出去,不然我会死在这儿!
砰砰砰,忽然有人敲门,我一窒,险些闭过气。
关紫瞳“咦”了一声,缓缓从我身边走过,拉开门,月光映在她身上,可门外空无一人,原来是隔壁有人敲门,她松了口气,正要关门时,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冲起来就将她推开,没命地往前奔。
也许是有人的缘故,他们竟没有追来,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石子路上奔跑,心头的恐惧与惶然仍未消失。
前面的路似乎越来越长,怎么也跑不到尽头,眼看气力衰竭了,我坐在地上忍不住哭起来。
所有的恐惧与惊慌都化作了泪水,止不住闸门的往外冒,没想到一次普通的聚会竟演变成厉鬼索命,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不远处现出条身影,关紫瞳媚笑着冲我走来,一边得意的说,“你想跳出我的手心吗?不可能的!上次郭磊和顾滨河来这里玩,也和你一样想逃出去,结果不一样死在我手里,哈哈~,这次的聚会还是他们想出的主意,多叫两个女生来陪陪,我们就不至于太寂寞!”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果然不出我所料,早就觉得郭磊有问题,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狠心,夺了他们的命不止还想要我们的命!我突然恨自己为什么早觉得有问题而不走呢?明明看见郭磊不像正常人为什么没一点防备呢?
眼看她越走越近,我急忙站起来,强撑着瑟瑟发抖的双腿喊,“你难道忘了,大三那年,你考试不及格,是我带上笔记每天给你补课吗?有一年你花掉了交学费的钱,还是我向父母要钱替你垫上的吗?”
关紫瞳果然停下来,目光有些茫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艰难的事情。
我趁热打铁,继续说,“还有,那年情人节,你被女朋友甩了,是我安慰你,陪你喝酒,送你回学校,你后来说我是最好的女生,你感谢我,你很感谢我!”
他的头偏得更厉害了,眼底的迷茫更深了。
“梅冬,想想你的父母吧?他们在乡下辛辛苦苦赚钱供你念书,你遭遇不测也就算了,为什么不去投胎呢?为什么要让他们放心不下?”
“别说了!”他抱住头,脸上全是痛苦与挣扎。
我镇定了一些,顶着寒风刺骨继续说,“你应该坠入六道轮回,应该投胎重新做人了,这样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住口,别听她的,她想让你灰飞烟灭!”可恶的郭磊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冷笑着怂恿他。
我的心又一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关紫瞳抱头的手渐渐松开,眼里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仇恨与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