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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两人严肃对视,传递着长乐不懂的眼神信息,好半响,澈儿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下不为例!”
两个人像是达成什么共识的转过头,澈儿将小小的脑袋,埋在长乐脸侧,嘟嚷地道:“娘亲,你答应过澈儿,不会再丢下澈儿的!”
声音里,掩不去惶恐和呜咽,他刚刚练功回来,到处都找不到娘亲,心里好害怕!
长乐听得心里一酸,笑着抱起小家伙,左右两颊,一边亲了一下,“对不起,澈儿,让你担心了,娘亲永远都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澈儿现在这样粘她,也是有原因的!
那时候,她不过两岁,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到昏迷不醒,不断的吐血,药石无医。
迷迷糊糊间,拒绝所有的药和食物,只觉得身心都累到极点,心里盼望着,就这样的睡过去,再不醒来。
澈儿吓得整日整夜,抱着她不肯撒手,她毫无知觉,只喃喃的说着,“求求你,放了我……我不会爱你……”
再后来,愈加不醒人事,小融硬给她灌进的药,又被她吐出来,澈儿害怕得哇哇大哭,“娘亲,你不要丢下澈儿,娘亲,娘亲!”
那哭声,揪着她的心,让她正要迈向那个世界的脚步,一再迟疑,终于,还是挣扎醒来。
她心疼地看着两眼红得过小兔子的小家伙,自己也忍不住眼睛发热。
原来,女人生而为母亲,就会比任何时候都勇敢。
或许这件事,对澈儿的影响太大,时至今日,都还在怕在某个不注意的时候,她就丢下他不管,所以,才变得如此的粘人,又是那么的惹人怜。
搂着儿子,长乐放慢了脚步,小心的不让雨淋到他,想着身边撑着伞的人,心头,忍不住泛起一丝复杂之情。
对于他的突如其来,萧池保持了极高警惕,奈何澈儿,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似乎是很喜欢他,一个劲的招呼他进门。
×××
傍晚,山下村子的村民王海找上门来,看到长乐,目光一亮,就直直的就扑了过去。
可惜,还没碰到她衣角,就觉得脖子上一凉。
他生生的刹住脚,微微低下头,就看到一柄长剑抵住,拿着剑的男人,俊逸非凡,可惜,那脸上杀气,生生破坏了这美感。
顺着那让人遍体生寒的目光,王海看看自己,那快要抓到长大夫的双手,讪讪的收回来,讨好的冲他一笑,“我有事找长大夫!”
夜子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剑尖没有移动分毫,王海连忙补充一句,“长大夫,是我媳妇好像快生了,肚子疼!”
话音一落,顿时,杀气敛去,剑也消失了。
长乐微笑的看向他,轻声问道:“什么事,王大哥?”
王海搓搓手,却再也不敢造次的抓住,“长大夫,她嚷肚子疼。”
长乐不由一惊,转头叫道:“小融!”
小融应了一声,走出来却是两手空空,满脸无奈之色,后面跟着的,正是刚刚还在身边的夜子罹,提着药箱,一脸平静,仿佛,他这样做再自然不过。
长乐忍住想叹气的冲动,叫着王海往外走,“叫了稳婆没有?”
王海擦擦头上的汗,点点头道:“已经叫了,可是梅儿说,要长大夫在身边,她才不害怕!”
长乐点点头,表示知道,这对小夫妻,是长乐在采药时结交的,梅儿害羞胆小,这又是头一胎,一定是很紧张的!
匆匆赶到,长乐和小融进了房去,留下夜子罹双手抱肩,看着那个王海不停的踱来踱去。
情况要比长乐想像得要糟,梅儿素来体弱,再加上紧张,羊水破了,孩子却半天不出来,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难产,梅儿叫着叫着,声音越来越小了。
“梅儿,你要勇敢一点,孩子就要出来了!”
“梅儿,这是你和你相公的第一个宝宝哦,你不想看么?”
长乐一边施针,一边急切的鼓励着她。
梅儿握着她的手一紧,又开始大声的叫起来,“相公,相公,你在哪里?好痛,啊!”
王海在外面,听得一声声惨叫,再也忍不住的往里面闯,却被家中的长辈挡住,稳婆也在门口一边接热水,一边嘱咐道:“别让男人闯进来了,省得沾了晦气!”
梅儿泪水涟涟,只是无意识的叫着。
长乐一阵火大,走到门口,一把推开稳婆和几个丫头,气不过地叫道:“什么晦气,为他生孩子,是他的福气!”
说完,一把把王海狠狠地揪了进来,“看看你媳妇受的苦,你好好看着,以后敢对她不好,把你头拎下来当球踢。”
夜子罹一手挡住,那些因为长乐的动作,而群情激奋的长辈们,一边瞪大了眼睛,听长乐放狠话,嘴角却是无法控制住的上翘,原来她生气的样子,是这样的可爱!
将王海的手,塞进梅儿的手里,长乐又拿出一根针,一边转头道:“王海,快点和她说话,要她清醒着使劲。”
看看梅儿身下的血,王海已经吓得脸上毫无血色,不等长乐再催,他就把嘴贴到梅儿耳边,安抚道:“梅儿,不要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和孩子一起努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梅儿眼睛似闭非闭,下腹却开始收紧。
长乐心中一喜,知道梅儿又开始用劲了,拿着银针,就刺了下去。
那边被长乐吓得呆愣住的稳婆丫头们,一看有了动静,又齐齐的赶过来帮忙。
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即使,是见惯了血腥的夜子罹,都觉得有些心慌,他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脸色开始发白,她生澈儿的时候,是不是也流了这么多血,怪不得她常常气色不好,会不会就是那时,流的血太多了?
就在他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有几个人,趁他不注意往产房扑去。
他眉心一皱,一手一个抓住,正要往外扔,却发现人家头上,飘着的花白发丝,微微顿了顿,改扔为放,点上穴道放倒,然后,薄唇一抿,冷冷盯着屋外蠢蠢欲动的人。
他目光所过之处,顿时鸦雀无声。
于是,屋内惨叫声,安慰声,呼唤声,声声不绝,屋外,却空前的安静,地上躺着几个,还站着几个,夜子罹甩甩衣袖,任风吹起他长长衣袍,轻微作响。
呜哇哇……
孩子的哭声,响彻天际。
稳婆抱着孩子,笑得皱纹都舒展了许多,“恭喜啊,是个大胖小子。”
王海激动得嘴唇哆嗦,小心翼翼的碰小家伙一下,一边咧着嘴,迷迷糊糊的问梅儿,“我们的儿子啊?”
梅儿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这一刻,却仍是微笑着朝他点头。
王海不知怎么了,突然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屋里,又是一阵兵慌马乱。
门一打开,外面的光亮,晃得长乐眼花,她想伸手去扶门,却抓住一双伸过来的手,温暖有力,握在手中,像是一块上好的温玉。
她晃晃头,睁开眼睛,夜子罹的脸近在咫尺,勾起薄唇,“生了?”
长乐点点头,眼里有着明显的喜悦,“是个儿子,胖乎乎的,很可爱!”
夜子罹往里面瞟了一眼,那红布包裹着的某样东西,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哪里可爱了?但是,他很快的收回目光,点点头,“可爱!”
只要她说可爱,那就没问题了,他一律同意。
王海很快又醒了过来,兴奋的抱着新出生的宝宝,四处给人看,只差没蹦起来了。
已经是第四次,跑到长乐面前,“长大夫,你看看,这是我儿子,可爱吧?”
长乐含笑点头,“是,很可爱。”
王海笑得脸上,长出一朵花似的,兴高采烈的连连点头,“连长大夫都这样说,那就错不了。哎,三伯,快来看看,我儿子呢!”
夜子罹侧头看去,只见长乐欣慰的笑容里,含着若有若无的酸涩,心立刻揪紧。
长乐轻轻的说道,“真幸福的场面,不是吗?”
小融悄悄的执起她的手,眼睛里立刻的就涌出了些热气。
小姐生小少爷的时候,没有这样喊得惊天动地,她站在床边,只是看着小姐咬紧了被角,指甲都深深掐入肉里,那一刻,她决定,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母子。
直到小少爷生出来,包好乖乖的放到床边,小姐微微笑着,轻轻的将头靠了上去。
澈儿回来后,就听说了这件事,新奇不已,窝到她怀里,吵着要给他讲,长乐捏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蛋,“融姨不是给你讲过了吗?”
小家伙很是不满的摇着她的手,“那不一样啊,融姨讲的是融姨的,娘亲还没讲呢!”
长乐想了想,笑着说道:“那小宝宝胖乎乎的,很可爱。”
澈儿立刻打断,“不对!融姨说,小宝宝脏兮兮,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
长乐忍俊不禁,摇头道:“不会的,洗干净,等两天就会变得很可爱了!”
澈儿闷头想了一会儿,问道:“那娘亲,会比澈儿还可爱吗?”
长乐失笑,原来问了半天,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啊,伸手摸摸他丝绒一般柔软的发,“不会,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澈儿还可爱的孩子了。”
澈儿立刻心满意足的笑了,过了一会儿,又继续发问:“娘亲,那澈儿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脏脏的吗?”
长乐回想了当时情景,笑着愈发温柔,“澈儿生出来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很好看……”
“娘亲,澈儿生出来的时候,也有人高兴得晕倒了吗?”
“有,我晕倒了!”开口的,是抱剑站在门边的萧池,长乐和澈儿面面相觑,半响,却是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有些心酸,或许,有些事,永远不想提及。
长乐亲亲澈儿的脸蛋,有这个孩子,她真的,已经很感谢上苍。
笑过之后,澈儿却突然问坐在旁边的夜子罹,“叔叔,你的宝宝出生的时候,你也晕倒了吗?”
夜子罹看看长乐,摇摇头,低声道:“我尚未娶妻。”
他和柳依依未拜过天地,更未碰过她,所以,她不算他的妻,何况现在,他已经和她毫无关系了,在他心里,妻子的位置,一直是‘她’,没有别人。
坐边一旁的小融,稍稍点点头,对于这个情况,她相当的满意。
澈儿立刻完成任务似的,缩到长乐怀里去了,长乐警告的看了小融一眼。
小融假装没看见,等了半天,没听见小少爷继续问,一抬头,才发现,小少爷忙着去吃甜点去了,一口一个,忙得不亦乐乎,她连哼好几声。
长乐抬起头来,“小融,嗓子不舒服吗,多吃点梨!”
静默一会,小融抬起头来径直问夜子罹,低声道:“那你娶妾了吗?”
夜子罹摇摇头,“有婚约了吗?”再次摇摇头。
“那……”还想再问,长乐却打断了她,“小融!”
小融嘴唇微动,却在长乐的盯视下,咽了回去。
澈儿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儿,发现不明白,这个新听来的词语,“融姨,什么是妾?”
小融不屑的挑了挑眉,冷声道:“就是那种,为了抢别人的老公,心狠手辣,恬不知耻,重要的时候,连亲生骨肉都可以舍弃的女人。”
萧池赞同的点点头,顺便加以补充,“还有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风吹就倒,最会装虚弱,装可怜,泪水来得要多快有多快,时不时的昏倒,好像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澈儿有些迷糊了,求救似的看向长乐,“娘亲?”
长乐揉揉额头,怎么能对澈儿灌入这样的观念,虽然,他们的目的,是想让他知道,妾是不好的,以后,只能对一个女子专情,娶了她,就不要再娶第二个女人。
长乐对上澈儿清澈的眼睛,她叹口气,解释道:“男女之间,明媒正娶,是为夫妻。可是男人,除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之外,再娶进另外一个女人,就不能给她同等的身份,这个女人,就称之为妾了。这只是对一个女人名份的称呼,不足以构成评判一个人的标准。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澈儿要让自己的心去看,不要只看对方身份地位,也不能只看外表,更不能只听别人说,明白了吗?”
澈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又问,“可是,娘亲,男人娶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叫妾,那女人也嫁了丈夫以外的男人,那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