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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和程迹没再联系。
直到新的一个周末来临。
综艺直播采取的是轮换制。
这周末,会换回原本的夫妻组合。
「导演。」
温凝语气里十足懂事,一副为节目着想的模样。
「我和延希哥的呼声太高了,现在换回来,你会被观众骂的。」
导演思索几秒:「可是——」
「延希哥,」温凝转过身,「你觉得呢?」
当着我的面,她问周延希:「你今晚选谁?」
她等这一刻很久了。
越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越希望在众人面前被选择。
周延希明白她的心思。
故意扫过我的脸,靠坐在椅背上后仰。
「这还用选吗?
「观众都不想看到她。」
温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看向我。
「冬宜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不过,你当家庭主妇太久了,工作经验少,估计不知道吧,观众的喜欢是最重要的,你还是以大局……」
「好。」
我语气干脆。
周延希闻言,抬头看我。
他们都以为我要闹的。
这样,才好把我的反应剪进加更里,从而突出温凝的体贴懂事。
却没想到我这么爽快。
温凝一早好不容易背下的台词没地方说,憋了半天,干巴巴说了一句:
「那就好,可不能反悔哦。」
我说:「以后都这样吧。」
她脸色微僵。
随即又是一笑,用手拨弄耳后的头发,低声说:
「你是想让延希哥吃醋吗?
「谁不知道你上综艺就是为了挽回他?
「怎么办呢,非但他不吃醋,你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我的房间。」
那头,导演组喊话。
决定延续上周的设定。
临走前,周延希有些调笑意味地,问了温凝一句:
「你就不怕她和程迹一屋?」
提起这个名字,温凝的反应有些大。
她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就没见过他喜欢谁。
「就她?
「关在一起一年,他都看不上。」
两人眉来眼去,默契一笑。
周延希当着我的面,故意把大衣脱下来给温凝穿。
「宋冬宜,想挽回我,这些手段可不够看的。」
他想刺激我。
让我当众崩溃发疯,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受害者。
周延希和温凝被带去豪华别墅。
这是上周 CP 心跳值最高组合的奖励。
温凝发了张烛光晚餐的微博。
弹幕清一水地嗑到了。
这些,都是我在节目组的车上刷手机看到的。
车,是往老城区开的。
【今天这两人心跳值再不提上去,就要被淘汰了吧?】
【不会淘汰程迹的,毕竟咖位在那,估计会换个搭档。】
【没意思,程迹为什么要接这种综艺?】
【越邪门我越嗑,有预感会发生点什么。】
【上面脑抽了吧!!!要真有点什么我倒立吃屎!!!】
我收起手机,问工作人员:
「我和程迹今晚住哪?」
「你们心跳值最低,要接受惩罚,所以今晚只能住在……」
车停,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眼前的老居民楼。
「喏,」他说,「出租屋。」
下车。
拍着我的,只有一个车内的直播镜头。
离得远,只能拍到我的背影。
听不见声音。
我站在门口。
脑袋放空了几秒。
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我的前老板,也是我的冤种闺蜜。
「程迹和我说,好久不见。」
我现在,急需她给我浇一头冷水。
「所以呢?
「他除了说这个,还能说什么?」
闺蜜如我所料。
「说句不好听的,谁没个前任?
「他那么多选择,为什么要选离了婚的你?
「就因为你们相互依靠的那几个月?你平心而论,那是他人生的最低谷,谁会怀念?」
说得对。
挂了电话。
我拧开了门。
程迹踩着梯子,正在吊顶上的灯。
抬手不经意间,露出薄肌起伏,线条流畅。
一如,当年。
只是拍戏吊威亚,腰上缠绕着绷带。
那盏老式钨丝灯在他手里。
灭了又亮。
太熟悉了。
以至于我站在门口,迟迟没能进去。
「吃饭。」
他看见我了。
简单的话,没有多余的表情。
显得我的不安格外异样。
想太多的是我。
对他来说,这个节目也许只是一场稳妥结束他婚姻的公关。
外头,下着雪。
他身形高挑,五官硬朗,单手撑在案台上准备火锅。
浑身散发着人夫感。
我拍了张背影,发了微博。
算是完成了节目组的任务。
吃完,他也没让我洗碗。
他动作麻利,洗干净手,又莫名自觉地开始给我铺床单。
就一张床。
他说,他睡地上。
「你腰上的伤,要换绷带吗?」我问他。
「我自己可以。」他说。
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地板上单薄的被子已经铺好了。
他正从行李箱翻出一截长绷带。
我下意识避开目光,拿出手机。
周延希弹了条语音给我。
我手上沾水,错手公放了出来。
周延希看见了我发的微博。
「火锅你能吃得惯?
「上次在家,你说你想吃的那家蛋糕,我顺路给你买了。」
那个蛋糕是去年生日我说想吃的。
他从没给我买过。
等了这么久,现在他买来,也只是为了在节目上稳住他的深情人设。
我看着手机。
头顶的光被程迹挡住。
「可以帮我吗?」
他手里,拿着那卷绷带。
刚刚不是说自己可以吗?
换药,缠绕绷带。
我的手不够长,只能两只手虚虚地圈住他。
北方的这间出租屋。
暖气不足,雪夹着雨的气息从这间老房子的缝隙窜入。
明明很冷。
我和他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我的指尖只能碰绷带。
他的脸只能侧着,看向别处。
不像那年,南方的出租屋里。
闷热不见天日。
明明很热。
却一次又一次好像有今天没明天一样,肆意占有对方。
「啪。」
钨丝灯亮了。
我和他此刻,站在灯下。
在最贫穷困顿到没希望的那年,我们连一盏灯都不舍得换。
能用就用。
那盏老式的钨丝灯修了又修。
总在半夜晃过。
当时,十八岁的程迹对我说:
「它响一下,就是我在想你。」
今夜。
什么都不缺的年纪。
钨丝灯响了无数下。
我抬头,对程迹说:「你刚刚没修好吗?」
他神色一滞,低头直视我的眼睛。
「嗯。
「我故意的。」
我问他:「为什么?」
「修好了,你就听不到它响了。」
我一愣。
他接过我手中的绷带,反手干脆利落地给自己缠上了。
「宋冬宜。」
他喊我名字。
「嗯?」
「喜欢火锅,还是喜欢蛋糕?」
人总归是要诚实回答关于食物的问题。
「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