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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一条青灰色的剑鱼破开了水面,强壮有力的尾鳍摔打在水面之上,长矛一般的长颌直接穿透航船的甲板,撞得木屑横飞一般,单乌的速度终于快到了能够突破李天师的剑意所封锁出来的壁障的地步,空气中甚至传出来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这串声音紧紧地跟在单乌的身后,推动着他一头扎进了李天师的防御圈子。
这是直到现在为止,单乌距离李天师最近的一个位置。
李天师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软剑便已封住了单乌的去势,两人毫无花巧地交击了一招,擦得火花四溅,而后单乌的匕首便往天边飞了过去。
李天师在这个过程之中甚至没有后退一步。
然而,就在李天师的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微笑,打算借着兵器被卸这一重打击趁势拿下单乌的时候,单乌一直垂在自己身边无力僵硬没有任何动作左臂,突然在自己的腰上抹了一下,而后,一条银亮的圆弧便在单乌与李天师之间爆裂了开来。
单乌左手的麻痹之感早就散去,甚至那仿佛铁钎一样的剑气也在内力的不断运转之下得以消磨,只不过他仍然一直装作自己的左臂无法动用,等的便是这意外一击。
——楚庄王曾经用过的花样,他原样学一遍而已。
单乌成功地让自己的剑尖触及到了李天师的身体,甚至或许有那么一丝剑气已经穿破了衣物的阻挡,眼见就要见血,但是随即,单乌握剑的手腕便仿佛被一根细细的天罗丝缠上,而这根天罗丝已经没入了单乌的皮肉,正压在骨骼之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李天师的软剑已经封住了单乌的手腕,下一刻,单乌的左手手腕便是一片血肉模糊,软剑也无力地丢在了地上。
于是单乌的左手只能尴尬地挂在手肘之上,这处心积虑的一击至此亦宣告失败。
但是出乎李天师意料的是,单乌仿佛完全没有被接二连三的失败打压下斗志,眼里那股求死的光芒反而烧得更加旺盛了一些。
——左手的剑无法继续挥舞下去,那么我还有右手的拳头,还有两条腿,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离你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
——近到你别想再将这软剑挥洒开来。
单乌的右手虚握成拳,向着李天师的门面抓去,同时整个人的身子都往前凑了过去,仿佛在对李天师说:“快拿剑来刺我的胸膛啊,快看,这不是都已经亮给你看了?”
李天师的软剑顿时被单乌用身子挤在了两人之间,根本挥洒不开,别说剑中意境了,便是最最简单的一记直刺,都显得有些困难,于是虽然在李天师的反击之中,单乌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肋骨都从皮肉之下暴露了出来,但是单乌却仍然没能被真正重创要害。
而单乌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果然又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李天师的剑法自是卓越非凡——至少单乌就算自问,也没法觉得自己在用剑这一道上,真的有朝一日能够超越此人。
但是李天师在其他的方面显然有些短板——譬如说,应对流氓打架。
换句话说,距离够近的话,李天师与单乌之间的差距,便可以无限度地减少。
……
当然李天师与单乌之间并不是真正的流氓打架。
手中长剑挥洒不开,明明仍处优势却只能暂时退避,李天师便仿佛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遇到了一只野狗的挑衅,顿时心中的憋闷又开始层层增加,使得李天师看着单乌的眼神几乎快要冒出火光来了。
而单乌进攻的招式虽然怪异,却也都有迹可循,甚至能从中看得出其所蕴含着的擒拿手相关的一些精要。
而李天师的一身修为大半都在他的剑上。
两相对比,能力的高低此起彼落,单乌的心中是越来越爽快,而李天师虽然拦下了所有的进攻,甚至可以反击单乌数掌数剑,打得单乌紧抿的嘴唇只要微微一动便会有鲜血从嘴角溢出,但是单乌居然愈战愈勇,百脉畅通之体的优势,让他硬生生地化解掉了每一次反震过来的,足以让自己的肉身失控后退的力量。
单乌非但没有被逼退一步,更使得李天师就算想要后退,也能被他飞快地拉近距离——虽然单乌也有些惊叹自己为何能做到这点。
于是眼下,似乎李天师想要摆脱这种局面的唯一方法,就是跟单乌抱在一起扭打撕咬,拆了他的骨肉把他东一块西一块扔出去才好。
“我可是神仙。”这是李天师给自己的定义,所以,他当然不能在单乌这不知道是人是妖的存在面前,做出什么会让自己没了仙人面子的事情来。
“我有的可是神仙的手段。”李天师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而后从怀里抽出来了一张符纸。
单乌在看到那符纸的时候不由地微微一愣,可还没能等他回过神来,那张符纸便已经在李天师的两指之间跳动了起来。
于是单乌一咬牙,胸口逼近李天师的那团血肉模糊之间,突然就爆发出了一团强大的内力。
天魔解体。
单乌的天魔解体与秦广王所用的只能说是道理上一样,但是单乌天赋的资质摆在那里,所以他所做的,只是将自己全身的功力压缩到一点而后爆开而已。
因此,单乌的天魔解体,虽然同样也是以命换命的做法,并且威力也相对较低,但是秦广王需要修炼个几十年而后死一个遍地开花,单乌却可以跳过那几十年的积累功夫,死的时候,也还能留下个大半完整的躯壳。
巨大的爆炸声浪传开,李天师与单乌一人一边,倒飞而出,不同的是,单乌飞出去撒了一路的血,而李天师飞出去的那一刻,他的胸前突然亮了起来,并出现了一个闪耀着金光的乌龟壳,直接将那些气浪与血肉都阻挡在了外面。
而在单乌最后的视野中,那只乌龟壳更是闪闪发光得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操!”单乌嘴唇翕动,轻轻骂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就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弹了两弹,便彻底没了声息。
李天师潇洒落地,而挡在他前面的那面乌龟壳在所有的气劲平息之后,光芒闪烁了两下,嗖地缩小成了铜钱大小的一块,随即笔直地落到了地上,甚至还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李天师连忙将手里捏着的符箓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而后有些手足无措地对着那铜钱大小的乌龟壳蹲了下来,满脸都是痛惜之色。
那枚乌龟壳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待到最后一丝金光褪去,壳上一片污渍斑斑,甚至还有被蚀穿了的孔洞,数条裂纹正从那孔洞往外蔓延,让龟壳上原本清晰分明的八卦花纹,眼下变得仿佛仅仅只是一片干涸龟裂的土地。
李天师伸出手想要拾起那枚龟壳,可他只是两指往那龟壳上一搭,还没有使力,那龟壳就仿佛沙子捏出来的一样,就此崩塌了下去,转眼变成了一团小小的灰堆,而后消散在了夜风之中。
“啊!”李天师不舍地轻叹了一声,却只能懊恼地收回了手,悻悻地站起身来。
那枚乌龟壳,是李天师下山之前他的师父赐予他的法宝,在主人遇到危险之时能够自主激发,替主人挡下灾劫——在之前的十六年里,几乎李天师遇到的每一次意外,都是靠着这枚龟壳逢凶化吉的,对他来说这枚龟壳与其说是他的救命之物,还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枚龟壳,他才能感受到宗门感受到师父对于自己的关怀,从而让自己不至于在这十六年的人间历练中迷失自己,并让自己始终牢记着肩负的重任。
但是,他却没想到,这枚龟壳居然会因为抵挡单乌的这垂死一击,便就此崩毁风化。
“果然天意如此?”
……
单乌仰面躺在地上,大半边脸都被血污给糊住了,只露出一双翻白的眼,而他的胸腹之处爆开了一个大口,里面的内脏几乎全都化为了碎肉,骨骼也碎得拼不出人形,已是一副死得不能再死的模样。
李天师伸出软剑,在单乌的那些内脏之中翻了片刻,发现果然没能找到某些蕴含灵力的部分,不由地有些叹息。
“真的是内丹自爆?唉,早知道应该早做防范的。”
李天师继而用剑拨动着单乌的一条胳膊,翻来覆去,却发现怎么看都是一个凡人的手臂,没有长出或猩红或漆黑的长指甲,也没有长出长毛或者鳞片之类的覆盖。
“这妖兽的原型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样,这些皮肉骨血还是要留着,回头上交给那些长老,他们自然能看出此兽的来历——能够吞吐日月精华的血脉,必然不是凡物。”李天师想着,从袖子里摸出来了一个折叠的布袋,看起来仿佛只是普通的缎面,但是随着李天师将其一层层地展开,便可看出那布袋之上绣满了的种种繁杂的符纹,而更为神奇的是,这布袋在展开的过程中,并没有垂落在地,而是轻飘飘地仿佛一团云一样,漂浮在了李天师的手掌之上。
袋口已经撑开,随着李天师的念念有词,一股妖风在袋口盘旋,竟在风口中心出现了一个人头大小地黑洞来。
李天师弯腰,将那张开的袋口对准了单乌的脑袋,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忍不住轻声地“咦”了一声。
如果他方才没有记错的话,单乌那破开的身体里面,是没有什么成型的骨骼的。
然而现在,他清楚地看到了一条脊椎已经完完整整地横在了那片血糊糊的碎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