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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体不适，半个小时前才醒。”
在我开口质问之前，苏昭穆率先解释。
他气息不匀，长款风衣里是略有些凌乱的衬衣领口。
连头发也没来得及打理，蓬松乱翘，像是整个人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他看了眼已经关门的民政局，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是在叹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转头又冷淡地对我说：“重新再约个时间吧。”
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让他有空直接联系我，随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转身就要走。
苏昭穆却突然开口道：“上午你给我打电话，是夏夏接的，她和你说了什么？”
我被他这试探的语气问得莫名有些火大。
胸腔内积攒已久的怨怼忽然爆发。
我转身冲他讥讽地说：“你们不是就躺在一张床上吗？她说什么你不知道？”
苏昭穆顿了下。
让我意外的是，他的神情刹那间春风化雨，柔和了下来。
就像是确认了什么。
他真切地松了口气。
难得语气缓和地跟我解释：“你误会了，我昨晚喝多了，她送我回家，刚好我身体不舒服，她不放心，留下来照顾我而已。”
且不说他这番话听着有多荒谬。
就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
苏昭穆当着我的面，突然咳嗽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他英俊的眉宇紧蹙起，好似有些痛苦，又接连咳了好几声。
我分不清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总之，跟我没关系。
我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苏昭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他脸色苍白又难看，下颚绷得很紧。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说我身体不舒服，你是一点也不在乎吗？”
我知道他生病了，还是重病。
但那又怎么样？
我动了动手臂，皱眉道：“松手。”
苏昭穆非但没松手，钳制我的力道还加重了，表情更是差劲到了极点。
要和我离婚的人是他。
现在我爽快答应离婚。
他又不高兴了。
苏昭穆眼神凶狠地盯着我看了会，随后猛地甩开我的手。
他剧烈咳嗽一声，语气发沉：“……好，我放你走。”
他压着火气，好像有股难以言喻的心痛一样。
我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可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苏昭穆晕倒了。
我急忙叫了救护车，把他紧急送往医院。
犹豫了下，我给陈夏打了个电话。
反正和我离婚以后，苏昭穆早晚都要娶她的。
我一个准前妻守在这里也不像话。
陈夏知道消息后，什么话也没说，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和她同行的还有李飞。
我从走廊长椅上站起身，刚想和他们说苏昭穆被送去急救了。
就看见陈夏冷着一张脸冲到我面前。
忽然抬手重重打了我一耳光。
我愣住了。
只听陈夏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恨声对我说：“你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是不是要把他害死你才甘心？！”6
我摸了摸被打得发麻的侧脸。
感受着耳朵里的尖锐轰鸣声。
抬起头就要还手。
然而李飞眼疾手快，上前猛地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
他挡在陈夏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怒斥道：“你还有胆子还手？你打一个试试！”
我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气得有些发抖。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
陈夏顾不得跟我算账，立马冲上前。
李飞紧随其后。
但在路过我的时候，他顿了顿。
随后，他脚上那双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狠狠踩过我撑在地面上的手背。
他一米八的高个，浑身紧实的肌肉，几乎将全身重量都碾压了上来。
我疼得失声痛叫，眼泪不自觉汹涌流出。
我抬头瞪向他。
却看见他在走廊的顶灯下，被照耀得模糊了轮廓，显得异常恶劣的坏笑。
“有本事，就去报警啊。”
犹如恶魔吐息，他用口语向我挑衅着。
一瞬间，我像是又被他拽入了上辈子被道德霸凌，精神崩溃混乱的那段黑暗时光。
刺骨的冷水当头泼下，让我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原本真的想报警的念头，也刹那间如同死灰。
我忽然想起来。
李飞家里极有权势。
报警，无异于直接给李飞打电话，跟他控诉他欺辱我的事实。
除了一顿嘲笑，还能得到什么？
原先他或许还会顾忌苏昭穆，即便跟我开玩笑都不敢太过分。
可现在，我和苏昭穆关系彻底破裂。
他再也不掩饰对我的恶意了。
以前我还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但现在我知道了。
他李飞，就是陈夏的一条狗。
陈夏喜欢苏昭穆，他就为苏昭穆马首是瞻。
陈夏讨厌我，他便恨我入骨。
我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等痛意褪去，手脚重新恢复知觉了。
才站起来，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急于逃离地狼狈离开。
我叫了搬家公司，把我所有的行李收拾好，离开了最繁华的市中心。
回到郊区的老房子。
推开门，电视剧上放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年代戏曲。
屋子里一股发霉的陈旧气息。
坐着轮椅，正在阳台上打盹的老妇人听见动静，抬了抬暗沉松垮的眼皮。
看见我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进来。
她仿佛早有所料，扯了扯嘴角，嘲讽又得意地问我：“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被人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