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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九天之后才到达京城。
在这九天的时间里,意柔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白白浪费了九天的时间,意柔的心在滴血。
她痛定思痛,决定改变策略,不能一味和莫云翰闹别扭。
否则这样耽搁下去,她就凉凉了。
“将军,咱们已经进城了,我可以继续叫你将军了吧?”意柔主动露出笑脸说,“您累不累?我给您擦擦汗——”
“不累。”
意柔拿着帕子的手知趣地放了下来。
马车拐进了枫叶巷,停在了最里面的宅子门口。
意柔的膝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伶俐地跳下了马车,抬眼一看——
莫宅?
为什么不是莫府?
堂堂莫大将军,就住在一条小巷子里?
从外面看,这就是最寻常的宅子,一点也不气派。
意柔跟着莫云翰进了宅院,更觉得这位朝廷二品大员低调得有些过头了。
宅院只有一间正房,六间偏房,小院里种着不少海棠树,一眼就能望到头。
素净,清幽,别致,这是意柔对小院的第一印象。
“呦?不得了了!”一进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就迎了上来。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神采奕奕,器宇轩昂。
他先恭恭敬敬地给莫云翰行了礼,然后就越过他的肩膀,兴奋地打量着意柔。
“将军,你终于开窍了?”
“找宋嬷嬷来,给她换身衣服。”莫云翰说,“她就是个丫鬟,别瞎想。”
说完,他快步走进了正堂,意柔和年轻男子紧随其后。
“这些箱子里都是什么?”莫云翰见地上摆着好几口大箱子,皱眉问道。
“嗨,是姚府的姚大公子一早差人送来的。”年轻男子翻了个白眼说,“他还说,等你回京,亲自来给你赔罪。”
“送回去。”
他连一口箱子都没有打开,就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将军……”意柔想跟进去,年轻男子急忙拦住了她。
“姑娘,将军一进书房,谁也不能打扰。”
意柔只好乖乖地点点头。
“我叫袭风。”年轻男子自我介绍道,“袭击的袭,大风的风。我是莫将军的贴身护卫,姑娘,你——”
“我叫方意柔。”意柔说。
“意柔,好,太好了。”袭风嘴角含笑,把意柔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到将军把你带回来,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意柔迷惑地问。
“知道他喜欢女孩子,我就放心了。”袭风嬉皮笑脸地说。
“我不是让你带她去找宋嬷嬷吗?”莫云翰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了,“还站在那瞎聊什么?”
“走走走——”袭风急忙拉着意柔走到了对面的宅子,敲了敲门说,“这里头住的是宋嬷嬷一家,宋嬷嬷一直照顾着将军的日常起居,她儿子宋柯是随行的军医,两天前已经随大部队回京了。宋柯还有个媳妇儿,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宋嬷嬷忙不过来,就在外面买了个叫绿荷的小丫头服侍她儿媳妇。”
原来那个面相温润儒雅的年轻军医就住在莫云翰的对门,难怪二人会如此熟悉。
袭风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意柔都用心地记下了。
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嬷嬷站在门口,满脸微笑。
“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水灵!”
“意柔,这就是宋嬷嬷!”
意柔赶紧给宋嬷嬷行了个礼。
“进来说话!”宋嬷嬷高兴地拉着意柔的手进了院子,“袭风,你眼光可真好,瞧这姑娘细皮嫩肉的——”
“不不不,嬷嬷,你误会了。”袭风急忙摆摆手说,“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意柔是将军带回来的,吩咐我带她来见你。”
“云翰带回来的?”宋嬷嬷怔了一下,随后就换上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好好好,太好了,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嬷嬷,莫将军救了我的命。”意柔觉得宋嬷嬷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自己的准儿媳一样,“我就想跟在将军身边伺候他。”
“他身边就缺你这样的姑娘!”宋嬷嬷亲热地说,“你随我来,进了门,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算什么。”
宋嬷嬷把意柔从头到尾重新打扮了一遍。
一出门,正好撞上了前来打招呼的莫云翰。
他眼中的意柔,就像是瑶池的仙子。
她梳着飞鸿髻,脸上略施粉黛,双瞳剪水,身着一袭湘妃色的罗纱裙,曲线窈窕玲珑,比先前更多出几分娇俏妩媚。
意柔捕捉到了莫云翰眼中的惊艳,她知道,这会儿矜持的莫将军正在对她疯狂心动呢。
不过让他心动五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再也听不到芯片传达心动的提示音了。
她丹唇轻启,露出了一个清丽婉约的笑容。
莫云翰,你果然是个颜狗。
“怎么样,云翰,意柔姑娘美不美?”宋嬷嬷把意柔推到了莫云翰的身侧,满意地说,“你俩站一块还真是般配。”
旁边的屋子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宋嬷嬷急忙撇下三人进屋去了。
“对对对,般配,般配。”袭风随声附和着。
听他的口气,恨不得两个人立刻原地拜堂成亲。
“袭风,你把她给我盯紧了,她来历不明,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莫云翰冷着一张俊脸说。
“啥——”
“将军怀疑我是个奸细。”意柔咕哝道。
“啥奸细?”袭风一脸糊涂。
“来历不明的奸细。”莫云翰终于肯把目光从意柔身上移开了。
莫云翰,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明明就动心了,还要装得满不在乎。
看你能坚持多久?
意柔决定要好好套路套路这位冷面将军。
十八个任务要在四个半月的时间内完成,她压力很大啊!
吃午饭的时候,莫云翰并没有出现,饭桌上只有宋嬷嬷,袭风,宋柯和意柔。
“将军真的把你给带回来了啊?”宋柯看着意柔,惊讶得合不拢嘴。
意柔笑笑没说话。
宋嬷嬷一直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菜,丝毫不把她当成外人。
意柔可以肯定,要是莫云翰敢对她笑一下,宋嬷嬷会立刻张罗二人成婚的喜服。
“将军怎么不来吃饭呢?”意柔问道。
“他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都是自己在书房吃的。”袭风毫不在意地说,“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吃完了。”
“那我去收拾一下。”意柔赶紧放下碗筷说,“嬷嬷,宋大夫,袭风,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就提起裙裾离开了饭桌。
时值六月,午后燥热,莫云翰打开了书房的窗子,在一片蝉鸣声中,对着一张地图写写画画。
“将军,您吃完了吗?”意柔趴在窗棂上,甜甜地笑着,“要不要喝口茶?”
莫云翰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意柔沏了茶,轻扣了三声房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入了书房。
他的书房面积不算大,放眼望去,不是书架就是书柜,一面空白的墙上,还挂着一张羊皮绘制而成的边关地形图。
见意柔进来,莫云翰就把桌子上的那张地图给收起来了。
“将军,请您——”
意柔话没说完,就听到院门处传来了一句慵懒的叫喊声。
“莫将军班师回朝,怎么也不遣人通报一声?”
意柔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这声音的主人,不就是因为调戏她而挨了板子被赶出军队的姚正元吗?
莫云翰脸色微变。
“躲在里面不要出声!”莫云翰提着意柔的衣领把她塞进了书柜里。
他刚关上柜门,姚正元就踏进了书房的大门,袭风跟在后面,一脸不快。
“莫将军,末将给您行礼了!”姚正元满脸堆笑地行了个军礼,“多日不见,不知将军的伤可好了?”
“袭风,你先出去。”莫云翰说。
袭风狠狠地剜了姚正元一眼,走出书房,重重地带上了门。
“姚公子,你已经不是我的部下了,不必如此客气。”莫云翰冷漠着一张脸说。
“将军,末将已经知错了。”姚正元巴巴地走到莫云翰面前,拱手道,“那日冲撞将军,末将罪该万死,回京之后,家父又教训了我一顿,说务必要我带上厚礼来给将军赔罪。”
“你的那些礼物,我用不上。”莫云翰眼神里不经意闪过一丝嫌恶,“姚公子不必费心了。”
“将军要是不喜欢那些个小玩意,末将送将军一处宅子如何?”姚正元脸上的笑容浮动了一下,很快又牢牢地挂在了脸上,“您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住在这个小巷子里,不是太憋屈了吗?”
说着,他的眼睛四处扫视,目光落在了书柜的缝隙处。
莫云翰见他紧紧盯着书柜,回头一看,心中一惊。
刚才他把意柔扔进去的时候,关门很急,意柔裙子的一角还露在书柜外面。
“将军什么时候也爱穿湘妃色了?”姚正元踱步到书柜前,假装好奇地问。
意柔躲在柜子里,大气也不敢喘,见姚正元在柜门外徘徊,更是吓得心惊肉跳。
听他这样一说,意柔才发现,自己的裙子被夹在柜门处,露出了一小截。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屏住呼吸。
姚正元那双浪荡的桃花眼,正扒着缝隙使劲往里瞅呢。
“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姚公子也要问吗?”莫云翰镇定自若地说。
姚正元真想把柜门扒开一看究竟,可他此番前来是道歉的,不能撕破了脸皮。
“将军仪表堂堂,穿湘妃色肯定更加玉树临风。”姚正元只好把眼睛从书柜移开,违心地恭维道,“将军,礼物您不收,宅子您不要,那明日午时赏光到繁锦楼喝个茶总可以吧?到时候家父也会前去,他老人家念叨将军好长时间了。”
莫云翰眼角的余光落在了那一小片湘妃色上。
“盛情难却,那就有劳姚公子张罗了。”
姚正元没想到莫云翰这么快就答应了,当下就欢欢喜喜地行礼离开了。
“将军,我可以出来了吗?”姚正元走了好一会儿,意柔才闷声闷气地问道。
莫云翰打开柜门,把意柔拉了出来。
“那个——将军——我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惹没惹麻烦,今晚就知道了。”莫云翰神秘莫测地说。
“将军,你是说——今晚姚正元会派人来暗中打探?”意柔领会到了莫云翰的意思。
“袭风!”莫云翰喊了一声。
“将军有何吩咐?”袭风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今晚仔细着点,我估计会有人趴墙头。”莫云翰瞅了意柔一眼说,“你也留心点。”
夜晚一来临,莫宅就早早地熄了灯笼,只有莫云翰的书房还亮着灯。
意柔心不在焉地磨着墨,莫云翰倒是神清气闲地翻看着一本诗集。
跳跃的烛火映着意柔婉媚的姿色,莫云翰瞬间就觉得那本诗集索然无味了。
“将军,袭风好像很讨厌姚正元。”意柔见莫云翰有些发愣,就随口找了个话题。
“他不是讨厌,他是恨。”莫云翰合上诗集说,“七年前,姚正元第一次参军,就投在袭风的父亲秦明昭麾下,他不服从军令,被秦将军遣回京城。姚正元的父亲姚启宏串通一批小人污蔑秦将军苛待下属,扣发军饷,秦将军一怒之下辞官回乡,从此,朝廷就少了一位忠臣良将。”
“怪不得。”意柔这才觉得袭风见到姚正元的那些反应是完全正常的。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哀嚎声。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莫云翰勾着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姚正元也就这点本事了。”
二人出屋,见袭风正押着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厅里。那个黑衣人的面纱已经被扯去了,左脸挨了一拳,狼狈不堪。
“是不是姚正元派你来的?”莫云翰厉声问道,“那厮是不是叫你盯着莫宅,看看有没有这样一位姑娘出入?”
他指了指身后的意柔。
黑衣人咬紧牙关不做声。
“他知道了也没什么。”莫云翰走近黑衣人,凌厉的气势迫得黑衣人瑟缩了一下,“他派你这么一个不济的人来监视,可见没多大的本事。”
“将军,怎么处置?”袭风问。
“捆了扔进柴房,明天申时再放出去。”听莫云翰的口气,好像在惩罚一条不听话的狗。
袭风把人压了下去,意柔惊魂未定地问道:“将军,真的没事吗?”
“你明天午时去繁锦楼,给我买三斤桂花糖蒸栗粉糕。”莫云翰没有回答意柔的问题,“要刚出锅的。”
说着,他掏出一锭银子,交到了意柔的手里。
意柔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吩咐,脑子有些发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