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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胜拖着沉重的步阀迈进了住院楼,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记忆里,D城的每一场雨都带着彻骨的凉意,眼看着胳膊上的汗毛纷纷竖了起来,心中暗暗叹息: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心底急待解答的那个迷?
手覆在门板上,有一丝犹豫,深吸一口气,轻柔的敲击。
“请进。”病房里传出倪红莲清朗的声音。他缓缓推开房门,暴露了自己。
“哥?你不是说,早上就直接走了吗?怎么忽然闪出来吓我?”她喜上心头,放下手里的才服假意抱怨着。
“昨儿玩得太晚了,司机一夜没睡,安顿他先睡会儿。打个时间差,刚好有空接你出院。”时间差,呵,她不会约了别人接她吧?
“东西都收拾好了,等下办了出院手续就叫车拉回家。想不到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您老人家出马,心里还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啊。一夜没睡,眼睛都熬红了,我自己能行,你回去睡会儿吧。”他那副憔悴的样子让她舍不得,真是打心眼里心疼他。
“干嘛总把我往走支,有什么猫腻儿瞒着我吧?”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喜悦读出点其他的东西。打量对方额角的淤青已经开始发黄了,强忍着,将一抹疼惜锁闭在心底。
倪红莲无从揣测对方话中的深意,闷头整理着包裹,大咧咧地说笑着:“怕我给你调邮电局?那你就每天守着我,一步都别离开我。这年头小女不值钱,‘二老板’可是抢手货。”
“我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精力看着你,我不在D城的时间,你再找个备用的。”金胜觉得对方那番话很刺耳,不动声色的试探着。
她只当对方是在开玩笑,放肆的附和:“这个你不必担心,‘备胎’早就有了。你不在了,地不能闲着。”
金胜霎时憋了一肚子火,甩她俩嘴巴的心都有了。佛说:戒嗔,说服自己忍住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凑进她的鼻尖,盯着那双装满了虚情假意的眼睛说:“比如,那个发煤的?”
啊?
一片慌乱从她眼底闪过,猛地后退了一大步,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在那双惊慌失措的眼中找到了答案,而他被那个答案重重的刺伤了……
“哥--”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她想澄清,却被对方用一根手指封锁了嘴唇。
只见他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眼神轻蔑极了。脸上的玩世不恭掩盖了内心撕裂般的沉痛。注视她良久,终于开了口:“呵,给你讲个故事,甭说话,安静的听着。”嘴角那抹嘲弄越扯越大,仿佛胸中的伤口,流着泪,淌着血,哗哗的……
“从前,有一个贫穷的渔夫,他在大海上捕鱼的时候发现水中漂着一具尸体,一具极其美丽的尸体。他奋不顾身地跃入水中将她打捞了上来,带回了家里。
他守着尸体茶饭不思,不眠不休,他怀疑自已可能是爱上她了。于是,他在佛前乞求,求佛发发慈悲求活她。佛劝戒他:五蕴皆空。色蕴犹如聚沫,受蕴如水上泡,想蕴如阳焰,行蕴如芭蕉,识蕴如幻化。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被那俱美丽的尸体迷住了。
佛微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了他救活那个女人的方法。
他回到家,按照佛说的话做了。用力咬破手指,放在女人的唇边,第一滴血,她面色红润了。第二滴血,她有了呼吸,第三滴血,她复活了。女人很感激,与渔夫结为了夫妻,可婚后拮据的生活,却让她十分不满意。
一日渔夫出海未归,她划着小船去海上寻找。丈夫没找到,却碰到一艘豪华客轮,并且让站在船舷旁的富豪惊为天人。富商用整船的财宝诱惑她,她动心了。
渔夫失去了妻子,划着小船在茫茫大海上找了八年。终于在异国他乡港口的大船上看见了一个仿佛是妻子的贵妇人。
渔夫划上前去的时候,贵妇一眼就认出了丈夫。给了他许多钱作为报答,却拒绝跟他回家。渔夫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跟我回去。’
女人不耐烦地说:‘回去干什么?跟着你受苦吗?’
渔夫好话说尽,最终绝望了。他离去前只有一个要求:把我的三滴血还给我。
女人不屑地咬破手指。她有的是血,那三滴算什么?还他就还他,有什么了不得?
结果,第一滴血她躺下了,第二滴血她失去了血色。第三滴血,她断气了。
渔夫终于参透了佛的话,归皈了佛门。
而那个女人的尸体被船上的人遗弃在孤岛上。不久,腐烂的尸体里飞出一种小虫。逢人就用她细长的嘴刺入皮肤吸食人血,希望她可以重新变回那个美丽的女人。
红莲,别学那个变成蚊子的女人,我鄙视贪婪的人性。我情愿自己象当初那样一无所有,而你全心爱着我这个人!”
倪红莲听得入神几乎忘记了辨解。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不由一沉。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当她是贪图他的钱才委屈自己没名没份地跟着他吗?他为什么这么想?就因为听说了那个煤贩子的事,他就认定她是为了骗取钱财而人尽可夫的婊子?
太伤她自尊了!
抬起头直视他的眼晴,反驳道:“呵,看出来了,你是有备而来,故意找茬的!蚊子的故事很精彩,但是不必拿来影射我。我也是人,也有自尊,你以为我是为了你那几个臭钱吗?”
她激动,他比她更激动:“不然呢?同时勾搭着两三个男人,你想我怎么以为?为了爱情?”
“滚!”她歇斯底里的大喊,发泄着心里的怨恨。一根骨刺哽在喉中,想澄清却又无法澄清。他说的是事实,她的确周旋于两三个男人。虽然她很久没有再跟那个煤贩子约会,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正式叫停。她以为,那是她出院之后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有了他,她绝不会招惹其它男人。
想来也怪她太贪心。如果这次受伤他没有出现,没有给她美好的承诺,事情还有第二种衍变的可能。她离了婚,在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还得依靠那个发煤的男人;也有可能,长期依靠那个男人……
蚊子,不错的比喻,想来也差不多,她与那个发煤的交往完全是为了追求高档生活。想尽办法榨干他每一滴血,就算对方死了,她连一滴眼泪也不会为他掉下来的。
而对于他不是!
她爱着,真的爱着,难道他感觉不到吗?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委屈,抹了把眼泪解释到:“我承任以前的确像蚊子一样活着,可对于你,我从没那么想过。你在我心目里跟别人不一样,我在乎你,这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现在越来越不清楚了。倪红莲,什么叫‘你在我心目里跟别人不一样’?我的女人,心目中只能有我,不能有别人!”金胜从对方的话里理解出了歧义,胸中愤怒的火山骤然喷发,暴噪地大吼着。
她被对方蓄意的咬文嚼字所激怒,拔高尖锐的嗓音抱怨到:“金胜!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没了我,你划着小船找过吗?八年,你守住了吗?你不也一样满世界的寻花问柳吗?”
猛然被人揭开了伤疤,他仿佛露出獠牙的狼,开始乱咬:“我可以,你就可以吗?我是男人,你凭什么跟我比!我睡了你,我占了便宜,而你会被全世界的人唾弃。”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倪红莲神情恍惚,剧烈地瑟缩着身体。褪色的记忆回到八年前,她一个人环抱着稚弱的双肩走过街巷,她同样刚刚流了产,身体很虚弱。三姑六婆轻篾的眼光,口中的啧啧声,背后的指指戳戮,漫天的流言将她淹没……
他说得不错,她的丑早就丢尽了!
想不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是她瞎眼了!十六岁,他骗了她,他骗了她……
这一辈子就这么被他毁了……
喘不上气,目光略过他的肩膀,散在他身后不知名的地方。
她在哪儿?
引产的手术台上?
灯光诡异而明亮,医生手上的钳子嘎嘎作响,她低哑地干号了几声,却无力挣脱,大张着下身,四仰巴叉地躺在产床上……
她笑了,凄惨极了。
那副空洞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全然不象一个正常人的样子。他一度想要还手,而那张脸上刹那变换的神色却让他触目惊心。天啊,他又一次伤了这个脆弱女人。
警醒!
是他贪得无厌,非要追逐一段逝去的感情。结果,伤得更重!猛然握紧她的双肩焦急地唤着:“红莲,红莲?醒醒!”
那缕飘忽的目光滑过他脸庞的时候,全无生存的迹象,放大的双瞳里面看不到一丝光芒。忽然,借着鼻息哼笑出声:“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我错了……错了……”
“不怪你,错的是我l莲,现实是不可逾越的,我们的差距——太大了!忘了吧,都过去了。当作,我从没回来过。”
“不!是从来就没出现过。你是谁?来我的病房里做什么?出去,出去,听见了吗?”
门就此关闭了,心灵化作坟场。倪红莲知道,一个苟涎残喘的灵魂即将被世界遗忘。
他走了,就此走出了她生命,消失在雨水冲涮的记忆中。她走着,跳着,跃过无数水坑,淌过湍急的杏,在潮湿而阴冷的雨季里独自吟唱着爱情的悲歌:
爱的心路旅程,
只能够你我两个人,
不可能是我独徘徊,
也不可能三人行。
你可以去找新的恋情,
也可以不留一点音讯,
但不要用偿还作借口--
伤了我自尊!
《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