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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喆送我回了杜家别墅时,郭劲已经走了。别墅的灯火通明,杜家夫妇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闲聊,等我回来吃晚饭。
“叔叔,阿姨,我把蜜儿送回来了。”
“嗯——”杜先生和阿喆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了。
杜太太看见我了,上前到我身边,关心地询问:“蜜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看你很憔悴的模样。”
“妈妈,我没事的,我去睡睡就好。我没胃口,不想吃晚餐了。”我努力地笑笑。
“行,蜜儿什么时候想吃东西了,就叫何妈做——妈妈扶你上去吧!”
“不要了,妈妈——对不起,妈,我让您和爸久等了。”
“傻瓜,我们是一家人啊!这么客气干嘛啊!”
是啊!家——这里可能是我永远避风的港湾吗?会的,杜太太她都会一如既往地容纳和包容着我这个女儿。可是——我的心不在这儿,以前还可以在郭劲那,在幸福小区第8栋501室,现在呢?我不知道,丢了,没有了——
“爸,妈,我上楼了——”我转身,向楼上走去。
“蜜儿——”阿喆叫住了我,我停了下来。
“蜜儿,你别想太多啊!照顾好自己的身子。”阿喆关切地说。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我在逃——
虽然我的外表看起来很开朗的样子,可我的内心脆弱得一塌糊涂,我是很经不起挫败的人,是一个很容易逃避现实的人。以前还有一个郭劲让我靠,让我依赖。可是现在呢?我所有伪装起来的强悍都轰然坍塌了。
我要把自己藏起来,藏在一个不被人打扰的黑暗里,蜷着身子,慢慢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想了多了,累了,就闭上眼,睡吧!
我希望这一觉下去,永远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面对明天的问题——
再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看着他们在身边蹿来蹿去,跳上跳下,我却觉得那么的吵和烦,我顿失化解之招,再也没有的招架之力。我已经失去了对这群小毛猴们的耐心,也失去了一颗快乐的童心。我知道,再继续任教,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农历二月的一天,我很不负责地向董事办公室走去,递上我的辞职信。
林女士毫不意外地看着我:“你一直都干得挺好的,可能跟你的天性有关,就这么辞职了,说实在的,我很舍不得的。”
“对不起,我——”我记得我当初是那么急迫、热忱地需要这份工作,眨眼间,我却心灰意懒地把它放弃。
“不用说对不起,没事的——是该收拾着心情,做我们林家的媳妇了。”林女士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一直都很看好我们家的阿喆的,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
阿喆也太心急了,他把我们的事告知了家长,双方的长辈生怕夜长梦多,已经在筹备着婚事了。杜林两家,家有喜事,已经众所周知了。
我想到了曼丽,当初是我一直怂恿着她和阿喆好,我却——我冷笑我自己,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到了今时今地,我别无选择,我没有退路了。
我匆忙地向林女士致谢和道别,仓惶地逃了出来。
站在偌大的幼儿园里,耳边传来了孩子们稚气的童声和他们快乐的嬉戏声。我还记得短短半年前,我刚踏入这里时的心花怒放、豪情壮志。如果我转身离去,我不知道啥时再回来,回来看看曾经给了我几多欢乐的小精灵们。
班上有一个老师在代我的课了,征得她的同意,我唤出了我的妞妞。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我蹲下身子,紧紧地抱着妞妞,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
敏感的妞妞很会洞察人心,很会受周遭人情绪的波动,她呆呆地望着我。
我翻了翻她的娃娃领,整了整她的衣服,我说:“宝贝,老师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妞妞扑了上来,用她的双臂勾住了我的脖子,撒着娇,说:“杜老师,不要走嘛!妞妞要老师。”
“妞妞总会长大的,不能一辈子跟老师在一起的。”
“杜老师,您可以做妞妞的妈妈啊!可以和妞妞都在一起的妈妈啊!”
孩子,是你爸爸不要我了,我想啊!我做梦都想回我们的家,做梦都想大家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可是,一切都成过去式,再也不复返了。
我说:“妞妞,老师这次真的走了。”
“不要啊!”妞妞的眼睛红了,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老师走了,妞妞想老师了,不知道上哪儿找您了。杜老师,您是不是也像妈妈一样不要妞妞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的心碎了,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世界里,她深深地把我依赖,我不知道,我的离去,就像当初她失去妈妈一样,会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我左右为难,妞妞,你是我永远割舍不断的爱啊!
“是妞妞不乖吗?妞妞很听话的,妞妞要做个好孩子,妞妞不吵老师的,老师跟妞妞在一起,好不好?”
妞妞说话了,噙着泪水的大眼睛扑闪地望着我,她懂事的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我是蜜儿,如果我和郭劲扯不上瓜葛,妞妞啊!我只能成为你唤作“小姨”的那个人了。
我说:“妞妞乖,妞妞进去上课吧!”
“我不,我不要——我要杜老师!”妞妞固执地摇摆着身子。
“如果,妞妞不听话,老师再也不爱爱你,再也不来看你了。”我威胁着她。
妞妞不说话了,她赌气地向教室走去,临近教室门口,她失望地回头看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告诉了我:“老师,您已经不爱妞妞了,您不要妞妞了,妞妞恨您——”
我站起身子,我感到一阵眩晕,浑浑噩噩中,妞妞那写满了恨意的眼神,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了。
儿啊!你是我永远都放不下的痛啊!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要守着眼前的幸福,近距离地,紧紧抱着你。。。。。。
——都是那场车祸惹的祸,造就了人生的惨剧,骨肉分离,爱到不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