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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后的暮春,南州太守府。
下了一夜的雨,午后南州的上空天清景明,一股股潮气扑面而来,混着泥土花草的味道。杨靖业所居的庭院位于太守府的东侧,中庭内院以花墙相隔,复廊小轩四绕,曲岸狭长蜿蜒,从长窗俯瞰,幢幢庭院叠叠屋脊,太守府精致秀美的景致悉收入目。
此时四下寂静,轻软的风吹拂过庭院,空气中也略带慵懒的气息。长窗关上了,冰梅格子的红木窗棂上,镂雕的是麒麟送子图。阳光顺着斑驳的树荫漏了下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窗下,接着极细微的窸窣声,淡淡的水渍在窗纸上晕开。
窗外的人极其娴熟地,将紧闭的窗户破开了指头大小的洞,那双幽澈的眸子在破洞口亮闪着。
屋子里,杨靖业正在和他新纳的第七房小妾耳鬓厮磨着,含混的呢喃夹杂着喘息声,七夫人鬓髻散乱,目光迷离沉醉的,像一条妖媚的白蛇,柔软地缠上了老爷的身子……
破洞里长长的睫毛在翕扇,七夫人甜腻的呻吟声划过耳畔,外面的人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呼出的热气喷薄在窗纸上,细微的窸窣声变得清晰起来。
压在七夫人身上的杨靖业似是觉察了,撑身喝问:“谁在外面?”
外面的人恍然一惊,杨靖业转头看去,隐约可见一个瘦小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
“阿梨!”
杨靖业恼怒地喊了一声,三下两下穿了件绸衣,起身就打开窗户,那个小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杨靖业既无奈又气恼的,指着院门,高声骂道:“又是这死丫头,回头看我怎么罚她!”
十五岁的阿梨轻车熟路地穿过复廊,经过一带荷花池,这样就避开别院仆人的注意,直到了大少爷杨劼的房间。
由于天色暖和,房门大开着。阿梨刚掀帘子进去,就听到杨劼的声音,“阿梨,你上哪儿了?”
杨劼正坐在书案旁,像是刚睡过午觉,深衣半敞着,长长的头发直挂到胸前,说不出的慵惰。知道阿梨进来似乎舒了口气,阖上手中的书本,懒洋洋地扇拂,又问道:“是找伍子去了吧?”
听不到回答,杨劼更加起疑,回头去探个究竟。
阿梨幽幽地站在铜镜面前,从脸蛋到耳根全是嫣红,像染上一层胭脂水粉。她抿嘴笑着,明眸朱唇,容光艳丽得直慑到杨劼的心魄。
杨劼只觉得呼吸窒息,半是责备半是失措地叫她,“阿梨,你怎么又去……”
话音未落,阿梨一个转身,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少爷,你亲我。”
她的声音带着灼热的呼吸,像一只飘忽的蝴蝶,在杨劼的肌肤上游离,簌簌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杨劼不禁心猿意马,睥睨左右,轻声道:“小心被美香看见,我怕她去老爷那里告你状。”
“我才不怕呢,你怕了?”阿梨满不在乎地笑着,清清浅浅的,却艳得醉人。
“我是担心你,怕他们又找什么借口把你关进去。”杨劼也笑了,在阿梨粉嫩的脸上香了一口。
“亲这儿。”阿梨尚不满足,噘起了红润的嘴唇。
杨劼发现,阿梨长大了,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正朝他殷殷绽放着。
他第一次见到阿梨是六岁的时候。大夫人抱着他,乘坐杨家的轿子经过道口,当时南州正值灾荒,路上时有饿殍者,淘气的杨劼掀开一侧轿帘,他正巧看见了阿梨。
幼小的阿梨坐在梨树下,咧着嘴不住地抽泣着,身后插几根细长的苇草,她的奄奄一息的父亲躺在地面上。那时梨花正绽放得旺盛,一片一片地凋落,阿梨的身上缀满了细白的花瓣。
“花(!”杨劼大声地叫,大夫人只好下令停了马车。
阿梨很快地成了孤儿,因为是在梨树下被发现的,人们习惯叫她“阿梨”。
青涩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他们年轻的心智日渐丰穰、成熟。那种相怜相惜的感觉是朦胧的,有些欢喜,有些迷醉。
杨劼此时被迷醉的感觉笼罩,他情不自禁俯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