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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心头之病难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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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风寒很严重,又是发热又是发冷的拖了十几日也未见好转。

那日淋了雨,又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中昏睡了一整夜,若不是后来白渊良心发现,将我放了出来,再过不久,许是连我这条小命也该搭上了。

听林月说,那日白熠向她来通风报信,她急得恨不得跑去闯地牢,可偏偏那白熠拦着她。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说服牢头,想替我送身干净的衣裳和吃食,哪知是如何都叫不醒我,这才慌慌张张的跑去求那白渊。

我想许是那白渊心中也有愧,否则他哪会如此轻易的放我出来,依他的个性才不会顾及他人死活呢。

将我送回屋后,我便一直说着糊活,将林月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白熠见不得她的眼泪,进宫请了御医出来,偏偏那些太医喜欢故弄玄虚,将我的病情说的一个比一个严重,要是多来几个,或是到了最后我就快一命呜呼了。

许是他们真的是群庸医,每日那汤药一日三餐外加宵夜似的喝着,到了后来喝的我开始反胃,好不容易灌下肚,才转身便又给吐了出来,一来一去被折腾的还不如不喝呢,可偏偏我还是一日瘦过一日。

阳光透过窗棂照入房内,屋内的桌椅被投射出一片阴影。

我靠在床头,看着在阳光中浮动的微尘,上下翻飞后坠落于地,才刚安稳,却又被林月的裙摆夹带起来飞舞着。

我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手中端着的药碗,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别皱眉,即便是皱了,这药你还是得喝。”她白了我一眼,将托盘放在一旁,端起碗递过来。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我的胃又开始上下翻涌起来,忙撇开头,伸手示意她停下步子。

“先放那吧,我待会儿再喝。”

她叹了口气,将那药碗又搁下了,揉搓着双手走到床畔坐下,探身拉过我的手,轻柔的划过那几个茧,那几道痕。

“你瘦了好多,瞧这骨头都出来了。”她拉起我的衣袖,露出那突的可怕的腕骨。

“不还有皮包着呢,哪露的出来。”我笑着逗她,侧着头眯着眼,看着窗台边的那一抹绿意。

“玉宸,外头天气那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怎样?”她扯扯我的手臂说道。

我回过头来,看着她那晶莹的眼眸,微微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可以一直呆在屋子里,如此沉闷下去,你的病更不是好不料,出去走走吧。”

她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我仍是摇摇头,不发一语。

“你整日里把自己闷在屋里,这究竟是怎么了?大病一丑,你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她皱着眉头,轻轻的摇着头,那金步摇随之轻轻晃动着。

我是怎么了?连我自个儿也说不明白,自从梦中遇到玉诩,我这心头便未曾安宁过,空荡荡的犹如失去了遮顶的瓦房,凉嗖嗖的风直直的灌进了心底,冷的可怕。

“玉宸,我早便想问你一件事?”她欲言又止,想问却又怕伤着似的不敢问。

“什么事?你说吧。”

“你,真的叫龙玉宸吗?”

我抬首对上她的眼,她直直的注视着我,不容我避开。

“不是。”撇开头,我淡淡的回了她一句。

“那你,便是那玉王府里的莫言姑娘对吧?”

我的身子微微一颤,却不敢回答。

“果然是你,那天说起你的故事之时,我便早该想到了。”

“那你又是怎么猜到的?”一阵清风透过窗缝吹了进来,耳边的长发被带起,覆在脸上,我伸手轻轻的拨开。那日立于桃树之下,我虽说了自己为何会女扮男装入朝为仕,但从头至尾都未曾提及自己曾经的名字。

“你昏迷之时,是我替你换的衣裳,你肩头的伤痕我看到了。”她轻笑了一声,“记得那年你受伤,玉王爷心急如坟的抱着你回府的事,几乎整个墚都都传遍了,我又怎能不知。”

也是,她曾是玉诩的未婚妻,对玉诩的事了如指掌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对不起,林月。”

她只是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支的更开些。

“若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当初若不是我求皇后指的这个婚,也不会拆散了你们俩个,我才是那个该说对不起的人。”她转过身来,背衬着阳光,令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这句话换我来说,对不起,莫言。”

抬头看着她,只觉得双眼被阳光刺的生疼,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莫言,这个称呼在记忆里已经飘的好远好远,令人好生怀念啊,而我,又怎能怪她呢。爱上玉诩并不是她的错,只因爱慕而求皇后指婚也是心意使然,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吧。

“呵呵,”我轻声吸吸鼻子,“林月,帮我个忙好吗?”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她上前几步,弯下身来看着我的脸。

“帮我梳个发髻吧。”我眯着眼笑道。

我想为玉诩梳个发髻,如今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自欺欺人的把戏了。

“发,发髻?”她微微后退一步,惊讶的轻呼着,许久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撑着床侧,吃力的站起身来,整日躺在床上,整个人都乏了,全身都是无力感。林月上前一步,伸手扶着我,搀着我走向梳妆台。

玉梳缓缓顺过乌黑的发丝,从发顶慢慢的梳向发梢,纤纤玉指穿梭其中,更衬的其白皙修长。

铜镜中的自己,明显的消瘦了许多,黑色也衬的我的肤色更加惨白,莫不是真的被那些太医说中了,我这身子真的被折腾惨了。

伸出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么,我不该是如此清瘦颓废的。

林月握着我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髻,用珍珠串环绕着,再将散落的碎发仔细收好,我的精神看上去总算也好了些。

“让我给你抹些胭脂吧,脸色会好些。”她看着镜中的我说道。

“好。”放下手,我端坐起身子答道。

细粉轻轻的刷过脸颊,浅粉的胭脂,红艳的唇纸,经她巧手一打扮,我的病看上去像是好了一半。

“好了,现在看上去总算精神了些。”

我侧抬起头,伸手拉着她的手道:“谢谢你林月。”

“若真心想谢我,就让我陪你出去走走,你整日躲在房里,这病什么时候才会好些呢?”

我无奈的笑着,只能点点头,任由她扶起我走向门口。

屋外的艳阳高高挂着,我眯着眼,慢慢适应着刺目的阳光。一脚踏出了已有数日未曾迈过的门槛,一股暖意将我紧紧的萦绕着。

深呼吸,微熏的清风轻轻吹过,我终于来了精神,扯动嘴角轻笑了起来。

才几日的光景,小院里的桃子又长大了许多,许是再过不久便可以采摘了。

风吹过时,绿叶抖动着,如孩童般相互推攘,仿佛仔细倾听,还可听到那嘻笑声一样。

“我们出去走走吧。”林月看看我,说道。

我转头看看她:“以往你不是最怕我拉着你往外跑么,怎么现下换作你拉着我往外走了。”

“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你正病着,多走动对你有益,否则你总是这么病秧秧的模样,我看着都觉得心烦。”

我笑笑,不反驳她,只是顺着她的意往院门外而去。

照例没有守卫阻拦我们,她扶着我,慢慢的走在石径小路上。

两旁的绿意更甚,夏天的气息,只需稍留意,便能发觉。

“我都快记不得来这儿有多久了?”我轻声呢喃着,仔细想想,却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有一个月了吧,我记得我搬来和你住就快一月了。”她侧头想了一下,随口回着。

竟快一个月了,也不知墚都的人事变动的如何了,燕铃她回莞南了吗?瑾之不知有没有冲动的做出什么事来。

也或许,他们早就当我死了吧。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知晓我还活着,亦或是干脆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只是那样我有些不甘心而已。

还有我的酒坊和我酿的葡萄酒,也不知燕铃将它们开封了没。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仍放心不下那个我亲手创办的酒坊。

“唉——”末了,我轻声的长叹。

“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她挑着眉,看着我问,眉间流转的娇俏在艳阳下更显闪亮。

“没什么,只是,实在有些想念我自己酿的那些酒。”

“你是指贵妃醉?”她眸中闪过丝丝光彩,连声调也随之轻快起来,“那酒在墚都可算是人尽皆知,可惜偏偏你定的那规矩,害得我想尝都尝不到,每次都被爹爹偷偷藏着一人偷喝了。”

“呵呵,早知如此,你出嫁的时候,让皇上拿贵妃醉做嫁妆便成了,我也有一大笔银量可赚呢。”

“你就拿我说趣吧,”她扁扁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顺便再赏我一个白眼,但亦是拿我没法子。

“唉,莫说是你了,连我现在也好像喝上一口,即便是喝不到,闻闻那味道也成。”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想着想着便让人想流口水。

我的一副馋模样将她逗笑,她用水袖掩着嘴轻声笑着。大家闺秀果然与我这种乡野村姑不同,我做什么都是粗俗鲁莽,那像她这般温柔可人。

“好了,我们去前边的亭子坐坐吧,你不可走的太久。”

她扶着我,拐进一侧的花丛小径,像亭子走去。

那日,我便是在那亭子里与白熠偶遇,遗落了绸伞,才引起了之后一连串的事情。

许是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我有此一劫,注定白熠会成为那个祸起的源头,只是也委屈了他,本来事情与他毫无干系,现下却平白无故的做了个凶手。

“这几日怎不见白熠找你?”轻风吹落了几缕散发,我伸手撩起塞入耳后。

她的脸泛起异常的红艳,犹如傍晚的红霞满天,映衬的两侧的花朵都失了艳丽。我轻声偷笑着,看来这厢是两情相悦了。

“他找我做什么。”林月扭开头,神情闪烁着。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她有些恼我了,才笑着转开头去。

“咳咳,”轻风搔过,喉头一阵骚痒,轻咳了几声,引得身旁之人大为紧张。

“可是觉得凉了,千万不可再受凉了,我们回去吧。”她拉住我,替我拢拢衣衫,紧紧握着我的手。

“不会,既然出来了,再逛逛吧,这日头这么大,怎会受凉呢。”拍拍她的手背,我轻拽着她的走,继续往前走。

亭子里,石桌石凳静静的立着,我轻抚着石桌,依着慢慢坐下身来。

石凳散发着缕缕清凉,原本稍高的体温也因此觉得舒适起来。

“清风徐徐,鸟语花香,真是想念贵妃醉,也不知这北应有没有,真是快想的哭了。”

我耷拉着双肩,手指顺着石桌的刻痕轻轻划动着,也不知那几桶葡萄酒若还未开封是否会坏了,我的这翻辛苦只怕也是白费了。

目光悠悠投向远处,真的好想念墚都的人事,原以为自己应该是厌恶多过于留恋,哪知真的离开了,才深刻体会到我对那里的念恋。

林月的手搭上我的肩,挨着我的身侧坐下。

“玉宸,你在想玉王爷吗?”她柔柔的语调顺着轻风吹入耳中,“你的表情为何如此忧伤,自从病了以后,也总是一筹莫展的愁模样。”

收回视线,我轻轻叹气:“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心口就是难受,空空的,像是少了什么。”

站起身来,我走到亭子边,依栏而望:“玉诩死后我日日盼他入我梦中,他却从未来过,那日,我昏迷之时,他来了。可是,他却要我将一切都放下。”

“他不知,这一年多来,我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若不是那恨,我如何活得下去。如今他让我放下,那我还能做什么,我日后该做什么?”

“玉宸,”她紧紧的从身后搂住我,比我微凉的体温传递到我身,“玉宸,可怜的玉宸。”

她低声喃语,不知是在悲怜于我,还是在哀叹她自己的命运,总之,我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悲女子。

日后如何,我真的失去了方向,真的任由白渊囚禁我一辈子么,在这小小的皇子府后院了此一生?难道这便是我的下半生,从一个悲剧跳到另一个悲剧之中。

“林月,我该怎么办?”

感觉到她的手劲越来越大,紧紧的勒着我有些疼。

“玉宸,别再为他人活了,从今以后就为你自己活着吧,”她闷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过的太辛苦,别再这么逼自己了。”

仰起头眯着眼,我轻轻的靠着她的头,任风吹过,拂起她的一头长发,柔柔的抚过脸颊、颈项。

我可以么?到了现在,我可以反悔,再去过那种天地任我逍遥的日子吗,我这满身罪孽要如何偿还。

这一生我都是个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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