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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后的说书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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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快抵达了小石镇。

海婴显然很喜欢这个小镇,她张开双臂像一只小鸟一样在石桥上穿梭,欢呼雀跃。何至是海婴呢,其实每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人,无不为这儿的美景所吸引,流连忘返。

“布衣,你从哪儿领来的小姑娘啊?有人家了吗?”镇上的一些人瞧见我后,都用调侃的口气打着招呼。

外婆的宅园里像往年一样长满了杂草,我向邻居借了镰刀锄头,和海婴一起把杂草清理干净。

“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海婴点头道。

“是啊,再在镇上帮你物色一位酗子。而且我已经变卖了这些年来所收藏的古玩玉器,就是为了给你置办嫁妆的。别小瞧这弹丸小镇,帅酗总还能挖出一两个的。”我开玩笑地说。

“哼,我嫁人了,只怕没人给你养老送钟。”海婴回击到。

坐在草地休息时,海婴双手按着我的肩头说,“老布啊,把多年的收藏的宝贝一下子甩卖了,就没点心如刀割的感觉?”

“想开了。我那师哥阿宝说的没错,这古玩玉器,其实跟女人没什么区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我猜想现在你已经对那面铜镜着火入魔迷,以至对你所有的收藏都不再有兴趣而这种可能性更大。这叫‘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喜岳。’就是见了玉环,忘记貂蝉。”

海婴的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在省城清理掉的那些收藏,几乎每一件都倾注着我的巨大心血,但是在我把它们一件件卖掉的时候,竟然没有一想象中的那般痛心疾首。这在那面铜镜出现之前,这是不可想象的。也正是那面铜镜的出现的,让我对所有的收藏都失去了兴趣。

我从来就不认为我对自己的职业不忠,那些古玩玉器就像是一块块磁石吸引着我,我视它们为最大的生命热情。只是,那面铜镜的出现,就像是“西子”一样把众颜色都比下去了。在蒲松龄已故的老馆长那里第一次见到那面铜镜,我就开始朝思暮想了。后来,以这面铜镜引发出的许多那些事情,虽然惊心动魄,却让这面铜镜更加神秘,也更加有吸引力了。

甚至从见到那面铜镜起,我的屋子里竟然没有再添加任何收藏品,因为它们都让我有种索然无味之感。

我带海婴到外婆坟前拜祭之后,就去看望孔先生了。

孔先生苍老地很快,只一年的时光,我几乎就认不出他来了。“我快要死了。”没有交谈几句,孔先生就感叹到。

“您心眼好,善良,老天的一定会保佑您的,会长寿的。”我安慰他。

“我已经感觉到了,老天爷在招唤我。”孔先生笑着道,“这人啊,上了年纪,对这事总是出奇的敏感,好像啥时候死都能估计到。其实在我看来,那阴间和这阳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流浪一样,只是离开了你熟悉的人和事,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罢了。”

孔先生的这番话,让我很是惊讶,这根本就不符合孔先生的性格,以往孔先生对生死这样的话题都讳莫如深,我想也许在人的晚年,性情都多少会有些改变,特别是人至将死的时候,都会有种把隐藏在内心的东西倾泻出来的欲望。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刚刚发生在的省城的事情,讲给他听,也许像孔先生这样的人能深谙其中的悬机,话到嘴边,又感到难以启齿。

“你这次来小石镇不只是为拜祭你的外婆吧?”孔先生先开口问我。

“是的,孔先生,我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也许永远都不会离开了。以后可以安下心来照顾您了”

“遇到什么事情了吧!讲给我听听!你肯定带来了一些故事。"孔先生道。

“一场大雨,省城下了一场大雨,一耻奇怪的大雨。死了很多人。”

“哦!”孔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后问,“你应该知道了些什么吧?”

“在大雨之前,我的一个朋友伙同一些人烧死了几只狐狸,我的这个朋友怀疑这场大雨和这件事情有关系。而且。。。。。。而且,许多人在那场大雨中都听到了狐狸的叫声,甚至我还亲眼看见过它们出现。”我盯着孔先生,就像是一个等待化验结果的病人一样紧张。

孔先生并没有说话,他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咳嗽着。我想起连日来发生的那一连串奇怪的事情,竟也不管不顾了。“孔先生,我有种预感,这场大雨远没有表面那样简单,也许它和蒲陵所发生的一切是连在一起的。还有我交给您的那个图案,以及曾经讲给您听的所有事情。它们都是密切联系的。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我可能已经被卷进到这个漩涡里去了。您一定知道其中的缘由是嘛,您一定知道的!”

“这就是你来到这个小镇的原因是吗?”孔先生看了我一眼,接着问到,“你怕了吗,你怕死吗?”

“不,我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呵呵",孔先生轻蔑地笑了下,然后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外婆对这些事倒是很在行,可惜她不在了。”

孔先生并未娶妻,没有任何子女,镇上虽然也不定时的给他拨付些救济,使其能勉强能维持生计,可是精神上的苦闷是在所难免的。

此后每天,我都要吩咐海婴给孔先生送去一些饭菜,帮孔先生整理一下家务。

有一次,在和孔先生聊天时,突然问我是怎么遇见海婴的。我把许多年前在一片荒野中捡到海婴的经过说给他听,孔先生听后,若有所思地说:“你也捣腾了很多年的古董了,收收心吧,也该安个家了,看来那个死去的老太婆还惦念你呢。”

“是的,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善良单纯,就是过于顽皮一些。”

这个小镇近些年着实变化不小,许多原本朴实宁静的小巷已经被改造成了商业街道,座座巨大的广告牌林立,处处透着商业气息。镇头街尾已经很难见到说书的影子,人们也都越来越来忙碌,也许已经无暇去听书了。镇北的那座周举人的庙宇,也很少有人去祭拜了,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上风雨的冲刷,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

说书仅仅留存在小石镇人的记忆之中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记忆会像周举人的庙宇一样被慢慢冲刷掉。

来到小石镇快一个月的时候,我注意到海婴身上的变化。原本精力过剩似的那个女孩,经常哈欠连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身上也起了些小肿疱,开始我猜想这大约是水土不服的缘故,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可是海婴的状态却越来越差,以至变得精神恍惚。一天半夜,我突然醒了过来,感觉庭园内像是有人的索碎之声。当我拿把菜刀冲出去的时候,却看着海婴穿着睡衣呆呆地坐在一条石凳上,看到我也不搭理。我费了增天劲才劝她回房,并安抚她睡下。

可是第二天,海婴却没有醒过来,口中在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我一子慌了,急忙给镇上的医院挂了电话。镇上的医生赶来后,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遍,也没有诊断出什么结果,只好建议我立刻把海婴送到附近的大医院就诊。

所有可以联系到的专家都赶来了,但是会诊之后,仍然不能确定病情。他们从来就有遇到这种病,个个都傻了眼似的。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婴躺在病床上,举足无措。

我害怕海婴会突然地死掉,心急之下,我竟然想到了已经死去的外婆。带了上烧纸和柱香,赶到外婆的坟前,有些自欺欺人地跪拜道,“外婆,从我捡到海婴的那一天起,我就深信这个孩子是不寻常的,和她的相遇不仅仅是一种巧合,这肯定是您安排给我的缘份。后来我和这孩子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她给我生活带来了无穷的快乐和充实。她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朋友,甚至是我的亲人,跟您一样亲的人。现在求求您不要把她带走,把她留给我,外婆,您是个神奇的人,虽然您已经地下,但您一定能看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是吗!救救海婴好吗?只有您能救她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也许我能帮帮那孩子?”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惊讶阗地转过身去,看见孔先生就站在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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