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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抢生意出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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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赖以生存的这个马路边运输市场,其实就是个路边一块狭长的空地,能停放个几十辆大车,自卸翻斗车,吊车,铲车,货车,新的旧的,大的小的,应有尽有,空闲的时候各色车辆就全摆在了这里,待客上门来找谈生意,久而久之就自然形成了一个像菜市场一样的车辆运输集贸市场。

有些老主顾用车都有规律,靠着几辆固定的运输车运货,这样的车主收入比较稳定,没有固定客户的,只有天天在这里等雇主的出现,谈好价格跟人家去运货,没活的时候,就蹲在市场里打牌唠嗑闲扯萝卜淡。

市场旺时都挺忙乎,大家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尽管出力、流汗、受累,天天累得跟孙子似的,但心里却都很高兴,经常是见着面时笑着打招呼。

“哎,哥们,今儿拉住大活了不是?瞧您那一头汗珠子。”

“可不是吗,从清早到现在还没歇一会儿呢,咳,谁叫咱是出苦力的呢,咱不流汗谁流汗呢?”

“值,兄弟,这汗珠子可都是钱呀,一个汗珠掉地上摔八瓣,瓣瓣都是带响的钱呐,有酒可别忘了喊我一声。”

“嗯,等着吧,拉完这趟回来咱就喝,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挣住了钱连叽咛一声都不敢叽咛,是不是都泡妞花掉啦?啊,哈哈……”

这里的人不怕吃苦干活,因为只有干活才有钱挣呀,都争着抢着干,就怕没活干挣不着钱,歇着也不舒坦。

别的地方是人们都愿意享清闲,不爱干活儿受累,而这里的人们偏偏是乐意抢活干,不爱歇着。

你说这不奇怪了吗,难道这里的人都犯溅不成?非也,皆因为大家伙都是靠劳动挣钱养活自己的,所以,这里的情况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忙活的时候,这些出力人既能吃苦又很开心,彼此之间也就相安无事。闲着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要么怎么说闲极生非呢。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你想呀,一遇到市场冷清,车多活少相互争抢的时候,市彻能安静下来吗,本来这里就是个无人管理的自由市场,一争一抢加上看热闹起哄,就真的闹腾的是鸡儿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俗话说:争着不足让着有余,有人说大伙排着队轮活儿,别吵别闹了,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一车活儿吵得跟公鸡斗架似的脸红脖子粗的,日后还怎么同处在一个马路边生存呢?

说的也是,争来斗去对谁也没好处,于是大家还比较赞同排队接活儿,每天一大早就有人把车开来排队,来了客户依次出车去拉货,市场上倒也相对安生了一点,纵然有个小的口角摩擦,骂几句有人劝开也就没事了。

可是时候一长,这个马路边儿的运输市场就又乱了起来,僧多粥少为了争抢客户甚至经常发生打架斗殴,有那些强亮的个体运输户就想在这个市场里称王称霸,挤对别人的生意,不择手段把活儿揽到自己的手里。

忽然间杰子他就感到生意难做了,还经常揽不着客户,背运时一天都不开张,挣来的钱不够支出了,这不是欺负人吗?成心不让人活了。

俗话说:恶是犁头,善是泥,善人常被恶人欺,铁打犁头年年坏,未见田中换烂泥。出现这种情形,这下子杰子可不干了,照这样下去,我们岂不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烂泥里,苦苦挣扎何日是头呢?

说实在的,出来后的日子里,他的生活里充满了坎坷、艰难,虽然苦苦挣扎他也认了,因为在别人眼里蹲过大狱的人是不会再成好人了,自己就默默过日子吧,别再惹事生非了,想想狱里的非人生活,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进去了,所以也想正正当当地做人做事,尽管有时候憋不住与人干架,但在做人上一直比较低调,能忍则忍得过且过,不想再有什么大事儿,可是到头来不是还被人欺负?这叫他心里很不平静。

他心想就这样夹着尾巴做人还不行,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难道就这样任人欺负不成?无论如何他那桀骜不驯的刚烈脾气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既然做不成好人,我他妈的还不如不忍了,怕他们个鸟!要说蹲过狱的人在里边什么学不到,还有几个怕死的,看来不横也得横了,我不能再做缩头乌龟受窝囊气了,于是他拿定主意,就等着瞅机会发飙。

有一天,他和一个货主谈好了价钱准备出车时,货车被几个人堵在了车场里,而另一辆大货车发动了起来,硬拉着货主要上车去运货。

嘿!杰子恼得一头火儿,上前去和那个车主较真:“怎么啦,你这不是成心搅和吗?还想抢我的活儿不成!”

“哟嗬,这是怎么说话的,谁抢你的活啦?想找事儿不是?”那个粗壮的男子汉双手卡腰,毫不示弱地堵在了杰子的前边,个子比他高半头。

此人叫隗彪,长得五大三粗,开货车有几个年头了,对这个马路边自发集结起来的运输车场情况了如指掌,因为都是私人的货车,自然是无组织没人管的,为了争抢活儿价格也高低错落太大,弄得大家都不好挣钱。

这隗彪素常就是个比较赖散的货色,价格低了不干,跑得远的不去,所以,他的车跑的少挣不了几个钱,他不是把原因归结到自己的头上,而是认为是别人争了他的生意。为了多拉多挣就纠集了几个同伙霸占了这个絮车场,他的车不出去别人就休想拉最儿,一时间在这里称起霸王来。

这些个体运输户,看到他有几个人勾搭在一起,怕自己人单势薄吃亏,不想招惹是非,多是采取忍气吞声地在这里混日子,这更助长了隗彪的嚣张气焰,令他无所顾忌地欺行霸市起来。

“分明是你抢了我的活儿,咱俩到底谁找事儿?”杰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说起话来比他还硬气。其实,杰子早就观察好了,而且有了思想准备,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找的就是你!

“嘿!找你的事儿又怎么啦?不服气不是?”他仗势欺人,怒眉瞪眼地横在杰子眼前逞威风。

“鸟,不扶你尿裤子上啦。”杰子毫不示弱,骂了他一句。

“你小子属疯狗的,见人就咬不是?”他觉得这小子也太胆大了,竟然敢跟他叫劲,说着就蹦到了杰子跟前。

“呸!你才是疯狗呢,爷属老虎,今儿个是专治你这条疯狗的。”杰子用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子,啐了他一口与他骂了起来。

“呵,口气不小呀。”他说着就想跟杰子动手。

“不信?不信就试试。”杰子冷冷地看着他说。

“那你小子有本事就再抢回去!”他态度蛮横,指着杰子的鼻子尖咆哮地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老子今儿个要是拉不成这个活儿,那你们谁也别想拉这个活儿。”杰子针锋相对,一点也没有相让的意思。

“你小子吃枪药了?我看你怎么拦着我。”说着就一巴掌打了过来,杰子猛地一闪,还是被他打在了后脑勺上,嗡的一声头就懵了。

杰子稳了稳神儿,拨愣了一下脑袋,觉着没什么大碍,等那家伙再次举拳头打来,就回手与他打斗在了一起。

隗彪虽然个子大有力气,但身体笨拙,行动慢,打了一会儿也并没打着他几下。

而杰子身手灵活,动作麻利出手快,倒是打住了他不少下子,只可惜力气小,打在隗彪身上根本无用。

打来打去,还是杰子吃亏,一不留神被隗彪一拳头捶了个仰面朝天。

“哈哈……”隗彪的那帮人哄笑起来。

“服气不?没能耐就一边呆着去,别乱找茬。”隗彪取笑他说。

他爬起身来,心想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人家打我就跟老鹰抓小鸡似的,我岂能不吃亏?看来今天我非玩一招绝的不可,我要是这次打不赢他,以后可就永远得受他欺负了。

这就是杰子的秉性,不动手则已,要动手打,就必须把他一次打怕不可,否则就别打,败给他一次,今后就是他一生的败将。

想到此,他就厉声喝道:“行,小子你等着。”

说罢话他扭头就往回走,走回到自己的货车前,打开车门拽出了摇汽车用的铁摇把,拎着就过去了。

“吓唬谁呀?小子!”那隗彪并没感到害怕他手里的家伙,等着他放马过去。

杰子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管往前走,待到临近他身边时,二话不说猛地抡起摇把向他的脑门上劈面就砸。

隗彪本以为这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小个子只是吓唬他,根本不敢再和他交手,所以,思想上没有任何防备意识,当他突然看见摇把真的砸过来的时候,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猛一侧身虽然头是躲过去了,但身子没躲开,被那铁棍子结结实实砸到了肩膀上,只听他哎哟一声扑通就倒下了,杰子顺手一仰摇把儿,又把他的货车前窗玻璃“哐啷”一声砸了个稀巴烂。

打完,杰子也不吭气,怒目瞪着他,看他如何反映。

刚才旁边几个起哄的家伙,见杰子掂着摇把过来,就想过来帮隗彪,可是一见这情形全都傻眼了,后退了几步谁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那隗彪咬牙爬起来,斜歪着身子问杰子:“你谁呀?这么厉害,不怕死呀?”

“哼哼,老子早就在阎王殿里报过到了,可惜阎王那老儿怕事儿不敢收我,怎么?你还想再尝一棍子?也到阎王殿里走一遭?”杰子晃了一下手中的铁棍,蔑视地对他说。

“你口气不小,等着,回头我再给你算账!”隗彪说着转身就想走。

杰子闻听此言并不搭腔,牙一咬噌地一下就蹿了过去,抡圆了铁棍子照他的后脊梁“啪”的一声就再次把他砸了个大马趴,再看那平日里盛气凌人的隗彪模样全变啦,人蔫了脾气也没了,爬也爬不起来,倒在地上就似一条被人踹了的癞皮狗样疼得他直哼哼起来。

“彪哥。”刚才堵杰子车的那几个人赶紧过去要搀他。

“慢!”杰子一脚踩到了隗彪的后背上,用手里的摇把子指着其他几个人,“本来爷想挣个干净钱,吃口干净饭,没想到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想称王了,啊?你们几个都给我听着,什么彪哥、表哥的,以后没有彪哥了!既然你们惹了老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把摇把头向下,冲着躺在地上的隗彪的一只小腿用力地往下一戳,又狠劲儿地一拧。

“哎呀……”那家伙顿时疼得杀猪般叫唤了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顾不得面子说起软话:“小爷呀,你饶命,我服你了还不行吗。”

他的凶狠劲儿,令眼前的一帮人都惊呆了,刚才那一幕煞是吓人,如果那一铁棍打在了头上,这人恐怕命都没啦,可这小低个子打下去后,连眼睛都没眨巴一下,够狠、够凶,几个人吓得倒吸冷气,心里扑通扑通地蹦个不停。

“行,服了就行,今后要想继续在这个运输市场里呆着,就得听我的,否则,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如果哪天再叫我瞅见你,哪天——就是你来年的忌日!”说话时候,杰子的牙咬得嘎嘣嘎嘣直响,听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寒,浑身直打冷颤。

从此后,这个运输市场里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杰子心想既然我霸道了一回,就没人敢再欺负了,何不趁势强硬起来,你越怕越吃亏,越不怕就越不吃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也当一回老大,以后谁的气我也不再受了。

就这样,他的生意越来越火,越做越旺了。

当然,他除了怒起来的时候凶猛强悍心黑手狠,平时还是注意收敛并不张狂,也还算比较讲义气的,尽量和其他车主保持和平相处的关系,只是遇到横的决不饶恕,容不得谁和他争生意。

从此,也没人再敢惹他了,你想呀,连隗彪那样五大三粗蛮横不讲理的都怕他了,谁还敢和他作对。

胆小的自然是不敢与他作对,对他是退避三舍唯恐发生冲突吃亏。胆大的也惧怕他的凶狠,也不愿与他争抢,害怕吃亏。

看他势力逐步强大了起来,有些车主就想贴着他一起壮胆,于是,他身边慢慢地也笼络起了一帮弟兄们,虽说不想干坏事,可弟兄们要吃饭也没办法,这社会就是弱肉强食,谁强谁不吃亏,这就是他看社会的逻辑。

其实,在山城人们最怕的就是他,他砸过警察的脑袋,历练过大狱,打败了狂妄自大的魁彪,残忍凶狠震撼山城,无人不晓没人不怕。

有一次他家的大狼狗丢了,派人找遍了整个县城也没个踪影,气得他一跺脚发话说:去,把话放出去,三天之内要是不给我送回来,找着了非把他家给砸了不可!

没多久他的手下找到了那个偷狗的人,无论那人跪地上怎么求饶说这黄狗是他从街上捡来的,真不是偷的,可这帮人还是把他家砸了个稀巴烂。

“因为一条狗就把人的家给毁了,你就不怕遭人诅咒?”施弘觉插话问他。

“嘿嘿,当时说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句气话。”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放下来拿起一支香烟点上,忏悔地说:“谁知道手下的人就当真了,事后我也觉得不得劲儿,就叫人送去了几千块钱给他点补偿。”

就这样,两个人一边喝茶抽烟,一边无拘无束地聊着。

这杰子也十分愿意给他唠叨自己的一切,因为他平时看着威震一方挺风光的,其实内心里也充满着委屈和苦楚没地儿诉说,有谁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呢?

在社会上他这种人是没有地位的,这里整个经济都不景气,他的收入也好不到哪儿去,混在道上让他烧香没有作恶多,经常游走于生死之间福祸不定,这种日子也并非他的本意,江湖风浪险恶何日是个头呢。

这些念头憋在心里很不好受哇,平时他能去给谁讲呢。忽然间遇到了施弘觉这么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大哥,不但看得起自己,还乐意推心置腹地和自己交谈,这下子让他找到了可以倾泻心情的机会了,于是就大胆敞开自己的心扉,毫无保留、无所顾忌地向他吐露出了内心的经年积郁……

“你问我骑的摩托车为什么没牌照?那是老警们看我穷,嘿嘿,照顾咱呗。”他自嘲地说。

看来这家伙真是孬的没人敢惹了,连公安都不轻易搭他的碴儿。

“我说,兄弟,其实你也不要心事太沉重,常言说‘恶恐人知,便是大恶。善欲人知,不是真善。’起码你是明人不做暗事,并非纯心为歹,只不过你是陷进浑浑噩噩不能自拔而已,所以才会苦恼,这是件好事儿呀,说明你灵魂向善良知尚存,你只要向前跨出一步,淡出江湖就会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了,从此脱离苦海,立地成佛呀。”

“嗨,那也是驴粪蛋子捏菩萨,不还是个坏胎吗?我呀,恐怕这辈子注定没当好人的机会了。”他显得心灰意冷,喝口茶静了一会儿,接着说下去,“不怕大哥你笑话,我没什么文化是个大老粗,有钱了就好打个牌、睡睡觉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儿,也懂得夹着尾巴做人,就想过个清闲日子。”

施弘觉听得出他的心思,实际上就是赌博、玩女人,不过这也说明他野心不大,小富即安要求不高,并非一个放荡不羁、没有头脑、不知收敛的浑人。

歇了一会儿,杰子兴头不减,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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