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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滩,傍晚。.
一望无垠的大海不停的起伏着,晚霞映照,海面好似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阵阵波涛翻卷着,一次次将海水推向沙滩的高处。
在离海边别墅不远的沙滩上,沙洲茫然地走着,不时看看大海。
辛娜手牵着那个小男孩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来。小男孩有几分怯弱的样子,辛娜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忧伤的痕迹。
走进了弯腰细看,这是一个脸色苍白,长着蔚蓝色的大眼睛和一头黑头发的漂亮男孩。
当他和母亲快靠近沙洲时,沙洲回头站住呢,注视着男孩。
小男孩望着沙洲也站住了脚,他好奇的看看他,却仰头问辛娜:“妈妈,他真是我爸爸?”
“是的。他是你爸爸。我说过,他叫沙洲。”
沙洲看着男孩,“你好,沙克!”
“你好!”沙克很友好的看着他,“我现在还不能叫你爸爸,因为你不欢迎我。”
沙洲有一丝尴尬地笑了,他很随意地往地上一坐,看着他说:“随你叫我什么都行,我不介意。”他看着男孩提议道:“我说沙克,你不打算坐下来吗?我们可以聊聊。”
辛娜蹲下,摸摸孩子的额头,“宝贝,坐下来吧,和沙洲聊聊天,看看大海,你会感到很愉快的。哦,刚才我忘了……我去给你拿饮料。”
沙克看着沙洲,坐到离他几步远的地上,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辛娜转身走了。她穿着紧身衣和牛仔裤,性感的身材富有弹性的扭动着。沙洲不禁看着辛娜的背影出神。
沙克看看辛娜再看看沙洲,很惊奇地问:“你喜欢屁股?”
沙洲收回眼睛,看着沙克:“你不喜欢?”
“谁没有屁股?”
“嗯……我只对女人的屁股感兴趣。”
“不,”沙克不以为然,“我只对棒球有兴趣。”
沙洲扭过头看着他,“是吗?我觉得屁股和棒球差距不大呀。”
“你肯定?”
沙洲很认真地点头,“我肯定。”
沙洲问:“沙克,你的中文怎么说的这么好?真不像在美国长大的。”
“哦,你也问这个问题。.”沙克不好意思地笑了,“会说中文的孩子很多啊,现在越来越多了。我……我的爸爸不是中国人吗,外婆说,要说好中国话,我从小就学中文,她给我请了老师。”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外婆不错,不全像你妈妈说的那样。我记得,你外公不喜欢你外婆,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地方。”
沙克突然问:“你喜欢辛娜吗?”
“曾经喜欢过。”
“我不喜欢辛娜,”沙克低下头,“她总呆在巴黎不回去看我。”
“嗯,她在巴黎有很多朋友啊。你要有朋友说不定也会那样。”
“我不会。我不会把孩子留在别处。你不知道,外婆虽然好,可我在那儿住腻了……她也总是去找朋友玩。”沙克的小嘴撅起来,眼里露出孤寂的神色,小声说:“我想她……经常想辛娜。”
沙洲觉得鼻子发酸,“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
“有时候……想她,有时候讨厌她。”
沙洲向沙克招招手,沙克站起来走近几步,紧挨着他坐下了。
“哦,沙克,你知道吗,你外婆那儿是个盛产蔗糖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蔗糖的生产旺季,辛娜就是在那个地方甜甜蜜蜜懒懒散散的长大的。所以,她不喜欢吃苦,也不喜欢跑来跑去……她觉得太累。沙克,很多人都不喜欢吃苦受累,辛娜就是这样的人。”
沙克侧脸仰头望着沙洲,很真诚地说:“沙洲,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沙洲抚摸着孩子的头,眼睛却不敢看孩子,扭头望着海水。
“沙洲,我生病了,生了重病。”
“生病的人很多,医生会有办法的。”他回头关切地注视着沙克问:“你很难受?”
沙克点头,“是的。我会死的。”
一丝忧郁掠过他的眼睛,他粲然一笑,“不会,不会的,你会好好活下去!你不是喜欢棒球吗?”
沙克也笑了,“我想当棒球队长。”
“嗯,这个主意不错。我想你会当上棒球队的队长的。”
这时,沙洲见阿龙远远地向沙洲跑来。他跑得很快,几步跑到了沙洲跟前,站左直喘粗气。
“阿龙!出什么事了?”沙洲站起来。他看见阿龙满头大汗,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
“有……有两个人在四处打听寻找阿霞,过去我见过,他们昨天又找到我了!”
今天,墨沉回去取来了两样东西,他和金田一起在小岛深处的木屋终于守株待兔等到了阿龙。三人见面后,经过一番争执和推搡,墨沉拿出了照片,那是两年前墨丹刚到南滨时,兄妹二人的合影。这张照片就夹在一本发黄的书页里。
阿龙看出来了,照片里的人和阿霞十分相像,他有些相信墨沉的话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他们见面?”
“可以!”沙洲听了阿龙的叙说,感到事情有了明显的转机,但他还有些担忧,“记住,在那个夜半行凶的家伙还没抓到前,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妙。即使要让他们和阿霞见面,也不能张扬此事。”
沙洲和阿龙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阿龙匆匆离去。
沙克看见沙洲很忙,面带焦急的神色,他有几分失落地望着他说:“你不会把我和辛娜赶走吧?”
“绝不会!”沙洲伸出一只手,牵住沙克,“走吧,我带你去找妈妈,我要去看看一个叔叔,让他来安排你的一切。”
沙洲在酒店找来文华,告诉他不必去做亲子鉴定了。文华问为什么,沙洲说,不想折腾这个可怜的孩子,他需要的不是鉴定,而是关爱,还需要好的治疗和营养,以及专业人士的看护。他还告诉文华,孩子所需的一切费用他都会给辛娜。但是要让她知道这是给沙克的,而不是给她随便挥霍的。
沙洲要来了沙克的病理报告,他打算通过法定文件给沙克治病的费用,然后送孩子到美国去治疗。
他又把辛娜叫来,辛娜得知了他的态度神色欣慰,他对她严肃地教训了一通,让她别老往巴黎跑,多关心一下这孩子。不然,上帝真会发怒的。
当辛娜把沙洲的计划告诉沙克时,没想到很少得到关爱的沙克不想很快回美国,他说要在这儿多呆上几天,好好看看大海。
沙洲明白,他是想和自己多呆上几天。
沙洲满足了孩子的需要,答应了他。在沙洲的内心深处,他对沙克的治疗抱着希望,只不过明白,这需要等待,等待奇迹的发生。
他很忧郁。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等待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的爱情需要等待,他的事业需要等待,他的人生好像都在等待之中……
忙碌了一天的沙洲终于能来见阿霞了,见面之前,他去和心理医生聊了一下,把阿霞的病情进展了解了一番。
医生说,阿霞的语言和思维基本上恢复了健康,可她的记忆很难恢复到从前。
“为什么?”沙洲急切地问。
“那一片片的絮状往事被她选择性地压缩了封存起来,有的,可能需要被热流激发,有的,还需等待时日,由现状的刺激才能复苏。”
多么奇怪的失忆。
医生的另一个说法引起了沙洲的注意,他说她一定是遇到了难以置信的生活经历,尤其是创伤性经验,因此影响记忆的恢复,并可能成为心理障碍的种子。
沙洲问种子的作用有哪些,医生告诉他,成年人处在困境中或遇到严重的心理冲突时,会产生焦虑情绪。这些焦虑在种子的作用下,经过心理机制的加工被化装成各种强迫症的症状,对一个失忆的人来说,其表现出来的就是抗拒治疗,被迫选择记忆,或被迫选择忘却。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沙洲问医生,得到的答复使他明白了两个字:等待。
又是等待!
医生说,他眼下使用的治疗办法是最适合她的,叫“认知领悟疗法”,该疗法的理念为,强迫记忆是过去的恐惧在成年人心理上的再现。它通过求助者对疾病原因的回忆和医生的解释,使患者对病因领悟。
最后,医生让沙洲放心,只要耐心等待,就会有奇迹发生。他说该疗法能够从全新的角度刺激求助者改变错误的认知,自觉的找准问题的症结,一旦遇到契机,过去的记忆便会被激活。
医生明确地告诉他,不能操之过急,不能人为地向她灌输一切往事和理念,那样会适得其反,功亏一篑。
总之,要水到渠成,急不得,更不能给她强加记忆或迫使她回忆往事。
这一刻,他好像记起了一本书,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作者在最后一章有一段话应了他此刻的心境,那段话好像说,世间一切事情都包含在四个字里,那就是“希望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