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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
身体果然是不中用了,姻缘寺后整整歇息了半个月才缓过来。
出发去西北前,曾老板拿着第一幕的戏本问我可还满意?
我突然有些后怕。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信任一个人了?如果她为了生意提前将我的折子戏上演……
以如今百姓对我的厌恶程度,怎么样都得混个黑红。
但看着曾老板亮晶晶的眸子,我实在问不出伤人的话。
罢了,就赌这么一次!
当马车摇晃着穿过郁郁葱葱的大树,到达漫天黄沙的土地上时。
感觉我的心肝脾肺肾都要被颠出来了。
要回我西北的家,要先经过城镇的集市。
我在车里实在坐不住,便提议下来走走。
“来!给你买个糖人。”我熟练的走到一个做糖人的铺子边,拿起一个风筝样的糖人递给曾老板。
“这里的铺子很多都是开了很多年的,小时候爹每次回军营,我就跟萧祈风悄悄地来这边逛。”
“爹对我实在严格,每次训练达不到他的要求,我就会挨打。”
“每次挨打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萧祈风便会带我来这里给我买一个风筝式样的糖人。”
“怎么样?甜吧?”
说着我也拿起一个糖人塞入嘴里,奇怪的是分明应该是极甜的,每次在我回忆往昔的时候,就感觉它好苦,苦到我的心尖都在发颤。
我拉着曾老板继续往前走 ,果然走了不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招牌。
我热烙地过去打招呼。
“张老爹,您身体可还康健?”
老人浑浊的眸子望向我,瞬间便有了光彩。
“是挽筝丫头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呢。哎呀我肚子饿了,想吃您亲自下的清水面。”我捂着肚子,乖顺地坐在摊旁的小木凳上。
张老爹笑着连连点头,开始烧水煮面。
曾老板顺势坐在我旁边。
我突然觉得眼里好像进了点黄沙,我捂着眼睛轻轻揉了会儿。
等再拿开手,我放低声音对曾老板说:
“很多时候等不及京城派兵过来,本地十几岁二十几岁的男子就会自发地组织起来,投靠叶家军。”
“张老爹的儿子张敞,就是其中非常优秀的战士。”
未来得及继续说下去,清水面上来了,每碗面上还特意卧了两个荷包蛋。
我对着曾老板点点头。
“快吃吧,可香着呢!在京都的时候就馋这口。”
一口面一碗汤,蒸腾的热气熏红了眼睛。
是!张敞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将士、伙伴。九个月前救难民的那一次,一群妇孺、孩子伪装成我朝将士的家眷。
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所有人一致同意将他们带上,直到到达安全区域。
可是就是这些看着手无之力的妇孺,天真懵懂的孩童。转头却将最锋利的,最恶毒的毒箭狠狠扎在我们身上。
张敞为了护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肚子上被狠狠划了一个大口子,当时肠子都流出来了,他为了完成任务硬是忍着剧痛将肠子塞了回去。
少年获救,张敞长眠。
可他也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而已。
张敞让少年传话:
“别告诉我爹,我死的这么惨。”
“告诉他儿子不孝,不能在他跟前尽孝了……但是儿子对得起家国,对得起良心,儿子不悔!”
面越吃越觉得有点咸,我轻轻开口。
“张敞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将士,但是现在张家只剩张老爹一人了。”
曾老板猛地低下头,使劲地扒面,隐隐约约响起丝缕的抽泣声。
“每次战败,生活在京都盛世的百姓们只会指责。”
“他们不会在乎粮草是不是迟迟未发,援军是不是迟迟未到,朝中是否有大臣勾结外贼寇泄露军机。在他们眼中,错的只是我们这些拼上命去保护他们的人。”
良久,我平复了情绪。
转头笑着跟张老爹告别。
张老爹眼含热泪拉着我的手。
“丫头,我知你是一片好心。”
“张敞他们参军前就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战死沙场也只是命运使然。你可千万不要自责,也千万不要为难自己。”
“还有啊!你看老爹这身体强壮的呢!再卖它二十年清水面不成问题,以后每月的银子就不要寄了。”
我的心中已泛滥成灾,面上却还要保持着微笑。
笑着跟张老爹道别后,我拉着曾老板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处小胡同,确保张老板和那一街摆摊的大叔大婶们看不见之后。
面对着他们的方向,我重重跪下。
咚咚咚。
额头触地的声响之大,吓得曾老板面色都白了。但这次她知道了,没敢再拉我。
我在口中默念。
“再见,张老爹。”
“再见,所有的叔叔婶娘。”
除曾老爹之外,这里几乎每个摊主在家中,都有人投身叶家军。
他们中有多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转头擦干眼泪之后,又坚强地活着。
“其实我有想过寻死的,不止一次。”
“但是每当想到他们的好儿郎惨死沙场,我就觉得我没有资格去终止这条性命。”
我依旧记得张老爹送张敞来参军的那天,淳朴的西北汉子跪在我面前。
“将军,我把我们家独子交给你了。”
当时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要将张敞带回来。
可是……
“我带你来看这些,是想让你将他们详细地写在折子戏里。”
“我不希望京都的百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平安富贵的同时,还指责这些冲锋在炮火中的将士。”
“我希望在你的京都第一剧院,为这些无私的将士们摇旗呐喊,为他们证明,他们每个人都不是孬种!”
曾老板已经泣不成声。
不住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重新回到马车上。
“下一站我们到哪儿?”
“回我在西北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