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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鸣狡猾地说:“一一,这个问题你应该要问妈妈,让妈妈回答。”
林书白了他一眼,说:“专门教坏孩子。”
宝贝看不过他妹妹笨笨的样子,大声说:“笨孝,回到班里你不要说我是你的哥哥。”
“宝贝,不许欺负妹妹。”陈一鸣严厉地警告。
宝贝很大方地说:“好吧,笨妹妹就由聪明哥哥来保护吧。”
陈一鸣又把吻印在女儿脸上,说:“这还差不多。”
宝贝这回不那么大方了,嘀咕道:“明明是夸我的话,爸爸,你亲错对象了。”
林书催促道:“好了,你赶紧下楼去煮粥,要来不及了,这两个小家伙,真闹心,你也跟着他们瞎闹。宝贝,快过来,妈妈给你换衣服。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换衣服咯。”
陈一鸣摸摸鼻子,再啵了女儿一下,才不舍地下楼去煮粥。挺不甘心的,没有套到林书的甜言蜜语,他好久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呵呵,还是蛮开心的啦!
教室里,年轻活泼的女班主任正翻着花名册点着学生的名字,认识每一位学生。她的声音很清脆轻快,“陈一一。”
“老师,您好,我在这!”一一乖巧地站起来应到,声音显得无限童真。
“好,一一同学请坐。”
女老师赞赏地点着头,她的表情显露出她相当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学生。
“陈慕林。”
“到!”
宝贝利索地站起来,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回答得恰到好处。
女老师点点头,这个学生肯定很聪明,小小年纪就颇有大将风范,将来肯定会大有作为的。
她忍不住多瞄了几眼他的入学资料。
父亲:陈一鸣;母亲:林书。而他叫陈慕林,呵,还真有点意思,夫妻两人相爱到如此招摇的地步吗?
她忍不住八卦一下,问:“陈慕林,你可以帮老师解释一下你名字的深意吗?”
“啊?”
这可把宝贝问住了。进幼儿园之前,父母教他们练习写自己的姓名,那慕字的笔画相当多,他小小抗议了一下,父亲告诉他笔画越多越显得有气派,有内涵那个啥的。他想了一想,觉得有点道理,一一的名字笔画很少,可是她有点笨笨的,陈慕林比叫“宝贝”和“一一”要气派多了,可以甩掉“宝贝”这小女孩的名字,他是相当高兴的。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爸爸说,这名字更气派。”
女老师一副要晕的样子,说:“慕是爱慕的意思,你爸爸姓陈,你妈妈姓林,那就是说你爸爸爱慕你妈妈的意思嘛。是挺气派的哦,但是,是不是有些招摇了?”
女老师刚刚经历了一场痛到骨髓的失恋,怎么经得起如此幸福的反照呢?
“啊?这个,可能吧!应该是这样吧!”宝贝也语塞了。平时看爸爸缠妈妈的功夫,很有这个可能。
“哈哈,羞羞脸!”
“你爸爸和你妈妈羞羞脸。”
小朋友们纷纷起哄,宝贝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相当懊恼这个他曾经觉得气派的名字。
一一站起来维护说:“我爸爸妈妈才不羞羞脸呢,才不羞羞脸呢,我哥哥的名字是好名字。你们不要乱说。”
女老师回神,赶忙维护被她搞乱的气氛,说:“同学们安静,那只是陈慕林同学的爸爸妈妈开的玩笑,挺有意思的。安静啦!”
小朋友对老师都有一种天真的崇拜,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一一扁扁嘴,低声说:“我爸爸妈妈不是开玩笑,我爸爸很爱我妈妈,我妈妈也很爱我爸爸。他们今天才说的。”
小朋友们又是一阵哄笑,女老师又再晕倒,她没好气地说:“回去告诉你爸爸妈妈,干脆让你也叫‘陈爱林’好了。爱慕爱慕,刚好凑齐嘛,一个字都不落了!”
嘿嘿,这女老师蛮有分析能力的,连陈一鸣的那点奸诈都看穿了。
宝贝拉妹妹坐下来,小声说:“笨妹妹,你再说他们只会抓住你的话来取笑咱们而已,真笨。”
“可是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啊,爸爸说好就一定好。不像我的名字,是妈妈起的,就只有两画,太简单了。”
哎,有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名字简单好写多好啊,他现在羡慕都来不及了。他狡猾地说:“要不咱们换换?”
“妈妈说不可以换。”
真是晕!
兄妹两人并肩走出校园,陈慕林越走越快,一一在后面喊:“宝贝,等等我!”
“哈哈,用女孩子的名字!”旁边路过的学生纷纷取笑陈慕林。
“都是你啦,喊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学校不准叫我‘宝贝’的。”
“我忘记了。”一一很委屈的样子。
“算啦,你老不长记性。”
“陈慕林,我脚疼。”
“哦?真的吗?哥哥背你!”宝贝紧张担心地问,在重要时刻,他是相当爱护他的妹妹的。
“宝贝,你真好。”
“谁叫你是我的笨妹妹呢!”
晚上,见着父母,宝贝问:“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喊我‘宝贝’呢?”
他得弄清楚,免得突然有一天人家拿这问题来问他,他又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啊?这个啊,这个,你问你爸爸。”
林书支吾地说,把问题抛给陈一鸣。
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出原因的。宝贝长得像陈一鸣,喊他宝贝,是因为那时她思念他思念得无所寄托,就把思念寄托在儿子身上了。宝贝,那是他经常喊她的小昵称,突然没有了这种宠溺的声音让她感到寂寞的怀念。“宝贝”这名字就像他天天在她的耳边喃喃低语似的。
陈一鸣相当正经地说:“宝贝,这个问题说起来颇深奥的,你好好学习,将来到书上去找答案,知道吗?”他收到林书警告的一瞥,就不敢造次老实地回答了。
一一插进来说:“爸爸,哥哥今天被人取笑了。”
“小笨蛋,你敢说出来有你好看的。”
“不许说妹妹是小笨蛋。”
陈一鸣轻拍了一下儿子的头,又温柔地对一一说:“小乖乖,跟爸爸说说,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啦,我告诉老师他们你们很爱对方了。所以,我想他们不会再取笑哥哥了。”
宝贝直接倒向沙发,嚷道:“那你听老师的,叫陈爱林好了!”
陈一鸣蓦然一笑,说:“你们老师挺有起名天赋的,我取舍不了的,她倒是很干脆!”
林书脸色微红,翻了翻白眼,晕,真是童言无忌。
————
几年后的某个夜晚,林书从浴室出来,见到陈一鸣慵懒地躺着,突然想起他的未婚证很久没去办了。
“老头,你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了!”
林书煞有介事地说。
被喊“老头”,陈一鸣心下一紧,最近他工作忙碌,压力大,苍老得这么快吗?
赶忙笑着问:“怎么了?老婆。”
“你的未婚证好久没去办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老婆?”
眯着的眼睛,透射出锐利的光芒,光芒之上又隐含着狡猾的柔波。
陈一鸣讨饶似的说:“我都这么老了,还好意思去办未婚证吗?嘿嘿,你这么不放心,要不,咱俩去办结婚证吧?”
“少岔开话题,明天拿未婚证回来,不然,你到沙发睡去!”
爬上床,还有模有样的踹了踹他。
十字眉头爬上他的额头……
不过,不抗争一下怎么行,这个未婚证一年一年的办下去,他不怕丢脸,也怕把街道办的门踏破了。
“嘿嘿,老婆,减少一点时间,让我办证毕业吧?”
双手熟悉地游走在她的敏感处,性感的嗓音诱惑着她。
“嗯——”柔得似水的娇吟无力地逸出,“你,你不是很厉害么?跳级吧!”
“嘿嘿,谢谢老婆!”
陈一鸣五十九岁了。顾曼清和韩哲飞在美国结婚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他颇不是滋味地感叹羡慕了一番。
六十岁了,他就要退休了。
这天,林书熬了药材汤。
“老头子,来喝汤,给你补补身子!”
陈一鸣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心头一震,颇有感触地说:“老婆,你的汤越来越有味道了。不过,什么时候熬桔梗花?我现在更想喝那个,你熬那个汤更有味道。”
“老了就该补补身子了。那个汤等慕林和一一在家的时候再熬。”
“谁老了,我去年的未婚证还烫手得很呢!”
有点老羞成怒的样子,林书偷偷地笑了一下。
林书收拾完碗筷,就见陈一鸣穿戴整齐,出现在她的面前。
面前的他,西装笔挺,俊美依旧,鬓边竟没有一丝白发,看起来只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噢,她送给他的领带恰当地贴着他的胸膛,恍惚间,林书有些眼热,心中温情无限,嗫嚅着说:“一鸣,穿这么整齐要到哪里?”
“你也赶紧换身漂亮衣裳吧!”
狐疑地,她听了他的话,换了一身淡红色的裙装,衬在灰色西装的他身边,竟似小鸟依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要带我出去吃饭?”
林书忍不酌奇,连续猜测了几个可能性。
陈一鸣但笑不语,最后缠不过她,才说:“去办未婚证!今年的还没办,去年的已经到期了!你不是一直都记得么,怎么现在忘记了!”
“呵呵,我还说是什么要紧事呢。”
两人一阵沉默,回想相扶走过的岁月,他们的心又温暖了几分。
她感动他的专一不移,他感动她给了他莫大的等待和期盼。
“哎,要去街道办的话,不是走过头了吗?”
林书突然叫道。
陈一鸣浅浅一笑,不一会儿,在近三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又来到了民政局。
走下车,林书望着已经大变模样的办公楼,惊讶地问:“你想来登记?”
“登记,今天是我毕业的日子。”
今天,阳光依旧灿烂,万里无云,风儿轻轻。
云山山顶上,凉亭处,一双丽影站立其间。
“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还是这么想办结婚证?”
摸了一下烫红的结婚证,林书感触地问,只要他还爱她,不需要结婚证来证明他们的关系。
“现在想和以前想已经不一样了。”
他轻轻地说。
“怎么不一样了?”
“我怕下一辈子找不到你。如果我比你先死,你一定要拿着这个东西来寻找我!”
流着眼泪幸福地笑着,她抱怨道:“怎么会呢,我们一定能找我们彼此的!这一辈子,我想活得更久一些,我们活得更久一些。”
“一定的!”
紧握着手,好一会儿,两人不说话,任由心中温暖浸透全身。
“我就退休了,所有的责任都交给慕林了。我们一起去伦敦?”
“慕林不是要结婚了吗?我们等他结婚了再去吧!”
“呵呵,易官扬会办好的,那老头,舍不得让他女儿嫁得落魄呢。”
可不是嘛,“敲”了他十亿美金!但这些话,陈一鸣没有对林书说,只有他和陈慕林知道。
都怪他在二十多年前,与易官扬打赌又输了。
话说二十多年前,又是夜魅酒吧。
两个男人继续打赌对峙。
“兄弟,上回你已经输了两回了。最后一回了,你说吧,由你来决定怎么定输赢!”
“听说你也有一对儿女,也听说,你和你太太是听从父母安排的婚约结婚的,怎么样,让我们也替他们订一个婚约?”
陈一鸣噙着一抹暖笑,儿子虽然还十岁不到,但那顽劣精明的家伙,他这父亲忍不住要治治他,让他以后知道惹毛他这父亲没有好果子吃。
“我女儿才只有三岁,儿子已经和别人订亲了。这么小就——”
易官扬下不了硬心肠呀,要是他的小心肝将来不喜欢他儿子,让她伤心了可怎么好?
当下,他推迟说:“这个提议好象——我比较亏啊!”
“你怎么亏了?”
陈一鸣瞪了他一眼,然后说:“这是一个赌注而已。这样吧,如果将来你女儿真嫁我儿子了,我给你送十亿美金,怎么样?”
易官扬精明的眼眸眨了眨,磨了几下下唇,慢慢地说:“这个,听起来是挺诱惑的。但是,咱们拿儿女幸福来赌,实在那个——”
易官扬想起三岁的女儿软软的身子,还有那湿热的吻,他那个良心煎熬啊——
“呵呵,要是你怕你女儿吃亏,你可以让她不嫁嘛,他们结不成婚,你送我十亿美金,很公平!”
“嘿嘿,我发觉你吃你儿子可一点也不嘴软啊,有点‘令人发指’!”
“你不知道啊,他可伤我脑筋了。为了那个名字,老跟我作对,……”
一时不意,倒出了自己的无奈,陈一鸣急忙收装头,怎么能给他的对手知道他的无奈呢。
“嘿嘿,好家伙,同感,同感,我也正为我那儿子头痛呢,还是女儿窝心啊。好,同为天涯客,兄弟,这一局,我跟了。哈哈——”
“哈哈——”
哎,就这样,两个小毛孩就给人家这么定下终身了。
狐狸啊,还是老的狡猾!
————
美国的顾曼清。
来美国已经十年了,我已经将要四十岁了。我,仍然是个老姑娘。
咖啡我已经不喝了,偶尔心情不太平静的时候,我才会泡一杯,就像现在。
看着袅袅热气升腾,我的心又重回了那天晚上,一鸣轻轻拿掉我手上的咖啡,那时,我真的温暖得想哭,现在想来,也忍不住泪眼朦胧。
那一刻,我才知道以前他为什么会阻止林书喝咖啡,为什么他要戒咖啡。我的胃出了毛病就是一个例子。
那一刻,我忍不住泪珠滑落,惭愧得无法去面对心肠宽厚的他。但是,这样的温暖,不是属于我的,只是他同情的施舍,只让自己更加无地自容。
……
苦笑,只是,那个真正属于我的人,会孜孜不倦地拿走我手中咖啡杯的人是谁?还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蓦然想起韩哲飞,我的心震动了一下,许久不曾想起过他了。
我不是没想过去找他,从同行的口中和网络信息,我知道他在英国红了一片天,我知道,他仍然在等着我。
只是,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自私得让他答应我任何无理甚至卑鄙要求的人了。因为我当时那个可耻的要求,我想,我一辈子也不敢再见到他了。
容美君的坏是直接的,肉体的,她猥亵了我,但我却从精神上猥亵了他。在难过的夜晚,我多么期盼那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每每此时,我总是忍不住流泪,我总会想起韩哲飞的种种好处来。
由于过去几年的丢弃,我又得重新学习设计了。我开始在一家服装公司担任首席设计师。
公司的摄影师辞职以后,我总是不满意新来摄影师的拍摄。有一天,我忍不住对他抱怨,他冷冷地对我说:“不满意,你自己拍去。”
我想是我的多次抱怨让他心里不舒服了。我没有向他道歉,却决定自己去学摄影。
也许人生都是注定的,记得大学时,韩哲飞除了设计,也痴迷于摄影,他拉着我入摄影社团,我却一次又一次地拂了他的好意。但今天,我竟真的开始认真学习起来,只为拍摄到自己满意的舞台服装摄影作品。
有一天,我正在暗房处理相片,突然想起在伦敦的时候有几张相片没有过胶,后来一直放着没处理。
趁着过塑机还热,我急忙到抽屉里找。
由于怕过塑机发热太久,由于我太着急,不小心,把整个抽屉都拉出来了。
“噢,真是越忙乱越糟糕。”
我抱怨了一声,却不得不认命地捡起这些相片。
蓦然地,那几张让我感到罪恶一辈子的相片夹在那一堆相片中间。
我颤着手指捡了出来,我震撼住了。
以我的专业眼光看,明显,相片里的两具裸体是经过人工扫描组合的。虽然那个处理的人在接缝和色调光暗的衔接上处理得很好,几乎天衣无缝,找不着破绽。但是,以摄影师的视觉,两个人拍摄的仰角明显不一样。
“难道?”
……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问,我亲自做了对比测试,相片真的是韩哲飞组合的。
那一刻,随着相片翻飞,我松了一口气,却又被另一口气窒息。我注定欠韩哲飞一辈子了。
他太高尚,而我太肮脏了。
以前我总是在他面前高高在上,但现在我连仰视他都不配了。
咖啡渐渐凉了,我的眼泪流了满桌。
蓦然地,我又想起为了寻找一鸣的那天深夜。
我说,在那晚,打开门,我找到了他。其实我没有打开他的心之门。我是带着可耻之心去寻找他的,我只捡了他魂游天外的躯体。
又一天晚上,我发现了醉倒在书房的他。
《边城》的扉页翻开在书桌上,赫然出现一鸣苍劲的字迹:
我把时间掰成两倍,
任时间加倍积累,
积累我对你沉甸甸的爱意,
只为等待你的归来。
每一个寂寞的夜晚都拖得特别漫长,
但我不在乎,
因为我想,
等你回来的时候,
在你的面前,
我已不至于两手空空。
……
我的心又震撼了一下,一鸣对相片之事早已不在乎,徒留我自己在自欺欺人。他的每一秒里,都含着两秒的爱意,他的每一秒里都是两秒的希望。
我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流了,凄凉孤单的我,是否也有人这样等着我?
一年又过一年,我已经四十五岁了。
林书和一鸣到美国来度蜜月了。
真的很让人羡慕,看得我心酸酸的,但已没有恨意。
那天早晨,住在我的公寓里的他们一早起来,打算搭飞机到夏威夷。
我正在准备早餐,突然林书叫了一声:“老了,老了,我的额头长出一条细细的皱纹来了!”
我放下碟子,走出来想调侃一下她,说“我岁数比你大我都没抱怨,你这不是打击我吗?”
的确是打击呢,我这岁数了都嫁不出,的确是老了!
但是我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一鸣就焦急地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细致地研究起来。
只听见他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也是小老头了,配你这老太婆刚刚好。今天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庆祝我们又向人生的另一阶段迈进了。”
我的心黯淡了一下,他们提醒了我,我的确老了。
我四十五岁了,所有的朋友都结婚了,孩子也都生了。
说到孩子,我就想起一一上次来美国的时候,在机场送给我的湿湿热吻。
这孩子的心像她爸爸妈妈的心那样宽厚,但我却无法忘记,在精神混乱的情况下,我扇过她的耳光。
似乎她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她突然说:“曼清姑姑,你房间里的写真画真的好漂亮哦!”
我终于笑开了,为她的赞美,我找到了打开心里疙瘩的钥匙。
现在,又过去五年了,我已经五十岁了。
在这五年里,我试过相亲,找人嫁掉。我过得太寂寞了,我害怕到我死的时候,像文学家张爱玲那样,死在家里,无人知晓,我害怕我的尸首在阳光下腐烂。
我也想养个像一一那样可爱的女儿,所以,我相亲,我想结婚,但是,将就也成不了结果。我仍然单身,仍然无儿无女。
算了,五十多岁了,生孩子也太危险了。
平平淡淡的五年又过去了,我已经五十五岁了。
这天早晨,我刚刚画完我的设计图,收拾着图纸,突然发觉新设计的衣服好象少了什么。
莫名地,我想起了韩哲飞那枚戒指。
是的,如果有个星型的饰物挂在模特的身上,衣服的效果会更好。
主意想定,我顾不得一夜无眠,开了车到精品市场寻找。
正当我高兴地看见我想要的饰物时,一把温雅爽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板,我定的东西呢?”
声音有点熟悉,但我却不回头,只顾对老板说:“老板,我想买两串这项链!”
老板笑着望了一眼身后那个说话的人,说:“不好意思,就这两串了,是这位先生自己画了图定做的。你要买去跟他说。”
不由得,我转头打算和身后的男子打个商量,却让我惊呆了。
“韩——哲飞!”
相比我的惊讶,鬓边已微白的韩哲飞却很淡定,他甚至淡淡地笑了,温暖得泛起嘴角的皱纹。
他也老了!
这个认知让我不由自住地泪珠滚落。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走进了附近的咖啡厅。
莫名的,我急切要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不知如何开口的我,仓促之下竟然问起照片的事。
“韩哲飞,原来你拍的那些照片是组合的。”
我呆了呆,我的声音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喜悦。
韩哲飞仍然是淡然一笑,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十几年前吧,你看,我都老了。”
不由自主地,我忍不住在他的面前感叹起来,我积累了太多岁月沉淀的叹息压抑。
他的眼眸黯淡了下去,紧接着似浪涛翻滚,隐隐有着心寒之意。
他低低地说:“老的是我吧,越老,曾经说过的话越清晰,越耐不住等待,突然有一天,忍不住到这边来了。”
“韩哲飞?”
我心里一阵颤动,不敢询问,却忍不住小心试探:“韩哲飞,你在伦敦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到这边来发展了。”
他埋怨的目光瞥了我一眼,幽幽地说:“我出来很久了,先走了。”
他走得连给我挽留的机会都没有,我忍不住也站起来想追上去问问他过得好不好,结婚了没有,却见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女人挽住了他的手臂,而他也面露微笑。
我颓丧地坐了下来,咽了一口口水,我点了杯咖啡,打算静静地坐过这个中午。
一个小时后。
“曼清!”
韩哲飞又重新地坐了下来。
“我刚刚送我的助手回伦敦去了,来回机场一个小时,我想,如果你还在,如果你在等我的话——我是抱着这个想法回来的。”
“韩哲飞,你结婚了吗?”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此时,这个疑问已不同于一个小时前想问的心情了。我突然害怕他的否定答案。他不应该像我一样独饮孤独的。如果有人陪着他,那我也不必再内疚什么了。
“你难道从来没上网搜索过我的资料吗?”
韩哲飞失落地说,又继续说:“我以为,我越出名,你越容易找得到我。”
“是吗?可是,杂志上说,你的个人资料太神秘了,我不敢确定——”
韩哲飞见她泪珠越滚越大颗,心头拉紧。
“曼清,我知道你的一切,我知道你去相亲,我了解你,……所以,我从伦敦过来了。”
“你是说?”
她心中一阵狂喜袭来。
韩哲飞认真地说:“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我在等你的。直到我知道你开始相亲——我差点心灰意冷得不敢来美国找你了。因为你,似乎并没有在等我,就是刚刚,我都想走掉了,因为你十几年前知道相片是组合的,也没有来找我。我真的,我害怕得连问都不敢问下去了。所以,我刚刚仓促地走了。”
他的声音颤抖苦涩。
“不,我是——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不知道,我逼迫你去伤害林书,但我最后我却被女人猥亵了。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
顾曼清苦笑出声。
韩哲飞认真地说:“其实,陈一鸣在许多年前来伦敦找过我,我想,就是你失落的时候吧。他把我打了一顿,我想向他解释的,但那时,他们已经不需要我去解释了。”
顾曼清眼神专注地望着他,深有同感地说:“是的,他们不需要我们去解释了。所以,我也没有向他们提起。他们的生活是越活越精彩了,哪像我——”
韩哲飞心中一痛,顾曼清的落寞与自卑又让他心痛,曾经她是多么自信啊,拒绝一切优越男人的追求,设计风格独一无二,……
但现在——
“曼清,其实你只要放下自卑的自己,我们也一样可以活得更精彩的。我们还不老,剩下的日子,二十年当四十年来活着吧。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抹去你的伤痕的。”
“真的吗?”顾曼清心中感动,眼泪流得更凶了,可是——
“可是,刚刚那女人——”
“呵呵,她是喜欢我,十几年了,但你不是不喜欢洋人吗?在这个立场上,我们是有共同点的!”
只要有交点就有机会!
“真的吗?”
“是真的!”
两双已略现苍老的手紧握,紧紧的,在洋人的空间,温暖着……